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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黑樟树林里的休整

在云端下。

距离幽冥战场数百公里外的黑樟树林里,一堆刚刚砍下的枝条被点燃,等到火势微大的时候,更多的粗木棍被扔了进去,聚成了一个较大的火堆。

在这个火堆旁,有几只已经死了的野兽被开膛破肚,它们的内脏被掏出,皮毛被撕下,血肉被锋利的刀子割成小块串在粗细适中的木棍上,在放在火焰上烘烤之前,这些兽肉还被泉水洗涤了一遍,刷上了一层兽油。

火堆旁围坐着八个人,此时,他们都一语不发,静静地看着火堆里跳跃的火焰想着各自的心事,而其中一位女性的衣着异常美丽,引人注目,她不是别人,正是从不落城里逃出来的魔族公主,安雅·海因里希。

至于她身边的七位,分别是岩山、魔族副将西亚度、原宫廷侍卫长焰岛、狼骑兵总督哈骨尔以及恐怖公爵的三位长耳朵眷属。

除岩山外,其余六位都接到了恐怖公爵明确的指令——保护公主殿下安全到达魔族的黑曜石城。

他们已奔逃了数个小时,早就听不到不落城那边震动环宇的杀喊声。

由于夜已黑,考虑到岩山的体力问题以及公主殿下的尊荣,他们没有继续往北直入荒原,而是选择在荒原附近的黑樟树林里度过夜晚。

这段时间内,烤火架上的肉串像转轮一样慢慢滚动,散发出油滋滋的诱人香味。

但因为这场逃亡之旅,大家都选择性忽视了它,要么低着头,要么注视着跃动的火焰沉思。

原宫廷侍卫长焰岛是一位长着龙角和蜥蜴尾巴的老人,此时,他拿起已经没法再烤的肉串递给坐在他对面的公主,用和蔼而又不失恭敬的语气说道:“殿下,不必自责,您已经做得很好了,来,请吃点东西吧。”

“老师……不用了。”安雅小声地说道,缓了一秒,她又低声向着焰岛询问:“老师,我之前是不是很没有主见?”

岩山看了她一眼,马上又把目光投入火堆中。

这一问倒是让他想起了安雅面对铺天盖地的军团那副慌乱的样子。

当时他看得很清楚,安雅并没有阻止那个报告兵在无意中散播恐慌,反而是她身边的恐怖公爵替她呵斥的,而之后她登上城墙的表现更是糟糕,什么都没做,仅仅只是小声嘟囔了一句天哪就把目光投向了身边的恐怖公爵,好像军队的指挥官不是她一样。

但是另一些迹象却表明安雅确实是有最高的指挥权。

岩山看着一闪一闪的火焰思考,报告兵是第一个向安雅汇报的,高台下的魔族也都是把目光集中在她的身上,与之相比,恐怖公爵更像是一个侍奉左右的影子,一个掌舵的副手。

最关键的一点,恐怖公爵的每一个决定都向安雅请示过了!

这已经超出了尊敬的程度了,岩山想。

这时,他耳边传来了焰岛对于安雅的回答:“没有的事,您一定是有些饿了,才会生出这种沮丧的情绪,来吃点东西吧,不然这里没有人会吃的。”

安雅抬起头左右看了看,确实没有人敢抢在她前面吃东西,她轻轻地嗯了一下,从焰岛手里接过一串转身就塞进了岩山手里。

在岩山有些吃惊的表情中,安雅清晰的声音突然响起:“在这里,我想提出一个要求,那就是希望大家能重视起提灯者大人。”

突然的意外,在场的所有人都很错愕,公主殿下这是在演哪一出?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安雅又问道:“有谁对此有异议吗?”

此话一出,几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岩山的脸上。

在这短短的几秒内,岩山就感受到了那六位的目光是有多么锐利,他拿着烤肉串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生怕自己的举止会引起他们的不适。

但就算是这样,他也有种后背微凉的感觉,等他刚想转动眼睛找寻目标时,那突如其来的微弱敌意就消失了。

这状况一直延续到焰岛开口,这位最年长的魔族略微点了点头,没什么感情波动地说道:“殿下请放心,我们会做到的。”

不过安雅还是很了解和她相处多年的老师的,她知道要是不做点什么的话,这大概就是一句空话吧。

于是她想了想,再度开口说道:“我啊,现在可是把提灯者大人看得比我的生命重要,所以以后,不管是餐桌仪式也好其他的什么也好,比起我,提灯者大人更加优先,可以吗?”

没有人回答,一时间场面显得寂静。

但暗流似乎更加汹涌,而且不知源头。

岩山紧张得拿起手中的肉串低头咬了起来,他能感受得到,虽然大多的只是一时的打量和好奇,但除了这个公主外,他目前还没有发现有其他人对他表露出善意。

短暂的停顿后,安雅环视一圈,直到看见众人纷纷点头才满意地收回目光。

随后她又朝岩山看去,她想让这位能改变世界之人在这惊慌失措的逃亡路途中感受到来自魔族同伴的暖意,此外要是他能以此认同她那就再好不过了。

结果她只是看到了他专注于肉串的样子,没有……半点表示么?

安雅不禁有些失望,她想,也许这点程度的善意是不会被提灯者大人放在心上的。

目睹这一幕后,其他人的表情又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身为宫廷侍卫长且又是公主老师的焰岛眯起了眼睛。

魔族副将西亚度暗暗磨牙。

狼骑兵总督哈骨尔则是拨动了一下燃烧的木棍,轻微地啧了一下。

剩余的三只长耳朵眷族瞪大了眼睛,在公主和岩山间来回转动,似乎想看出一点隐藏在表面下的东西来。

而这些微妙虽然没有被低着头的岩山看见,但是他可以感受到一种不和谐的感觉,如同芒刺在背。

现在发生的一切实在是超出了他之前的预期了,这使得他不得不在心里重新审视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或许自己没那么重要,提灯者是救世主一样的存在只是自己的误解,不然这几个魔族的态度该怎么解释?

就在他打算进一步深入思考的时候,安雅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提灯者大人?这烤肉有这么好吃么?”

岩山怔了一下,什么意思?他抬头有些疑惑地看了安雅一眼。

“我是说您太专注于手中的食物了。”

啊,这个吗?

他对着安雅微笑了一下,说道:“也许是我太饿了吧,不过另一方面这兽肉的肉质确实鲜美,肉汁溢出得恰到好处,色泽也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抱歉,没能忍住自己的食欲。”

“听您这么一说,我都好想吃了呢,您是美食家出身吗?”

“呵呵,我还没有那么厉害,只是我见过一些类似的人,耳濡目染下才慢慢地也会说一些像样的话而已。”

“那可真棒啊,我曾经有过想当美食家,尝遍世界美食的梦想呢,可是到头来除了吃就没有什么别的可以做的了,要我发掘出食物的优点对我来说几近于不可能。”

一直默默听着的魔族副将西亚度表情微变,他突然出声插进岩山和安雅的谈话之间。

“殿下,我相信您,也请您相信自己,我觉得只要是您想做的事就一定能做到。”

岩山有些诧异地看了西亚度一眼,他不是很懂西亚度想表达什么,而安雅则是露出了一个微笑。

“谢谢你相信我。”

然后,她起身从火堆上拿起烤好的肉串,递给西亚度一串。

“要尝尝看吗?按照提灯者大人的话来说可是很美味的喔。”

西亚度愣了一下,他看了看安雅然后又看了看她手中的烤肉,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他收束在身后的羽翼却有了一些轻微的颤动。

“怎么了?将军,你不喜欢吗?这样啊,那……”

就在安雅打算把递出去的右手收回来时,突然,她的手被西亚度牢牢抓住了。

“只要是殿下赐予的,无论是石头或是宝玉,我都会心怀感激地收下。”

面对西亚度突如其来的动作,安雅明显地愣了一下。

“将军,你是忘记对待殿下的礼仪了吗!”焰岛突然冷冷地出声,其态度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接着在他阴沉的目光中,西亚度缓慢而尴尬地松开了抓住安雅的双手。

气氛一度紧张起来。

这时,见事情不对头的安雅赶紧开口对焰岛说道:“老师,你言重了,这里可不是宫廷,我们都放松点吧,不要再想那种死板的礼仪了。”

然后她又露出笑容,对西亚度说:“请别在意,老师并没有特地针对什么的意思。”

一番解围之后,她把手里的烤肉塞到西亚度手上,然后又拿起剩下的肉串一个个地分发给火堆旁的众人。

一时间感谢公主殿下的话此起彼伏地响起,大家都拿起肉串往嘴里送,最后安雅自己也拿起肉串小口小口地咬着。

“怎么样?还不错吧?”坐在她身边的岩山问道。

“嗯,第一次吃这么简单的烤肉,别有一番风味,真是托了提灯者大人的福,我才没有错过。”

“一切的选择都是殿下自己做的,和我关系可不大。”

“您谦虚了……话说您能说说异世界的生活是怎样的吗?”

“这个啊,我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呢?”

“您想从哪里开始说都行,不过您真的没有思绪的话就请听一下我意见,从您的兴趣和在异世界喜欢的东西开始说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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