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龙遗迹下的三层墓穴是螺旋式结构，故而第二层开始温度下降不说空气中含氧量也开始急速下降，光是这空气要素就足够令人警觉。我们都戴上了事先准备好的口罩，提防空气中可能的有害物质，只是这样一来呼吸更加吃力，体力消耗自然加剧。
为了更好探索下方，我们暂时性停在了二层入口处，罗立摁亮探照灯，我和孙倪吃巧克力补充体能，又摄入清水以保持体内水分充足。不要小看跋涉中的休憩，其中很有讲究，尤其是在地下低温环境下长时间徒步，眼睛刺激很大，需要适时休眠，再者是必须得擦汗。如果没有及时将变冷的汗水擦干，它就会导致体表温度降低，继而可能引起感冒，在缺氧环境下感冒——和高原上感冒同样极其危险。
“股票市场有句话叫做‘懂怎么买的是徒弟，懂怎么卖的才是师傅’，你这里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孙倪咀嚼着软糖，冲我一笑：“知道往前走的是徒弟，明白何时停下来的才是师傅，听起来也还算押韵？”
我也稍微放松了一点：“这一年我听说你研究生毕业了？有想过做什么工作吗？”
“工作，现在做的就是我的工作。”孙倪见我不解，说道：“缙云山孙家这一代传人是我，我弟弟孙狻可以去做他任何想做的事，我不能，这也是我的责任和义务。读书对我来说就是做我喜欢的研究，情报生物学就是我的爱好，分析生命形态和神经影响令我很有兴趣。”
她展颜一笑：“其实我和普通人的生活没什么不同，有一份总会厌倦却没法丢掉的工作，有一个自己私人的爱好，这么一听是不是就觉得没什么问题啦？”
孙倪总是有让人心情愉悦的方法。陆阴阳的冷脸千篇一律，孙倪的笑容千姿百态，这俩人就像是冰与火，看到一个总会令人下意识想起另一个。
我不由感叹：“有钱人生活的乐趣，我们普通人真是享受不到……”
她笑眯眯说：“既然你觉得孙家好，那要不要放弃陆阴阳，来我们缙云山，跟着我当我助手呀？待遇好说，你看，一个大美女二十四小时陪伴哟，陪吃陪玩还陪聊。”
我给她逗笑了：“行行行，等陆阴阳回来了我就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跳个槽。捉虫人这一行我是学不会了，符箓炼器可能后天还能学一点。”
“对嘛，符箓炼器不难的，又不想陆家必须植入尸蠹这种死规矩。”一谈及竞争对手陆阴阳，孙倪顿时充满干劲：“你看哈，重庆漂亮姑娘人数那是全国都挂的上数的，而且一个个热情似火，非常奔放的。而且陆阴阳那种神出鬼没风格久了很痛苦的，说不定哪天她就带个莫名其妙的肌肉男人回来给你介绍，说这是我老公，这是我同事马烨，多尴尬是吧。”
我听得哭笑不得：“行了行了，你们真是同行是冤家。你未婚夫还是张道成呢……”
谈到张道成孙倪眨眼变冷漠脸：“他没什么好说的。”
我耸耸肩：“行吧，以后都不提这个话题了。”
她立刻又恢复笑容，简直是练过演员的自我修养。
“你们看，你们来看，我的妈耶，这里怎么那么闪。”罗立兴奋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趁着我和孙倪短暂休息，他一个人往前走了一段探探路，结果有了异常发现。
当即我们整理行囊再次行动，和罗立汇合。他用手电照射向远方，由于里头相当于半密闭环境，幽深黑暗，光线能抵达的地方并不远，只是光晕照过去居然有一阵阵星星点点的闪光。
我也拧开手电朝前照去，和罗立探照灯是一样反应，远处开始反射出闪光，就像是夜里的星空。
“那是什么？难不成有什么宝贝？”罗立问孙倪。
孙倪手摁在白鹿刀的竹制刀鞘上，翘口打开，整个儿和之前与我谈笑风生的姿态完全不同，神色专注而警惕：“我没有下过第二层，不过资料上显示第二层只有五座墓室，这一层开始，幻听就会加重。”
我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挂的降噪大耳机，一路上它其他作用没体现，倒是柔软的海绵结构给我脖子保暖很到位。
“往前走，看看发光的是什么。”
话毕，孙倪手摁白鹿刀刀柄，迈步一马当先，英武姿态一览无余。
很快我们就意识到发光物体来自于墙上，这里的石墙上居然长出了一簇簇白色矿石，让我没来由联想到曾经有一回冰箱里的鸡胸肉放久了长出的白霉菌。
白色矿石的分部也如同霉菌一样毫无规律可言，有的长在墙体中央，有的于天花板上，还有的在地面上，角落里，它们让平整的墙体地面变得凹凸不平，有的如同山脉一样连绵，有的又是星罗棋布，斑痕点点，只是依旧能让人辨认出这些矿石属于同一种物质。它们色泽偏向于乳白色，
“硅石矿。”罗立看得一怔：“为什么这里的青石条上会长出硅石矿……不，不是硅石矿，这里头有某种金属，所以才会反光。”
他试图用工兵铲敲下来一块，结果一碰之下却弄了一地白色粉砂，手电照去，却没有任何反光了。
“这我是看不懂了。”罗立犹豫了一下：“原本我以为是水晶这种反射物，后来又估计是含有大量金属元素，现在我是服气了，这鬼地方完全超出我的认知。”
我看了眼一地白色尘埃，又用登山杖去戳了戳“白霉菌”，根本没什么抵抗力道就簌簌落下来，墙上顿时裸露出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装物。
“你判断没问题。”我用登山杖敲了敲水晶墙，又以手电照射，果然发出极其强烈的反光。
这里其实是一个常识上的小盲区，看到这些白色霉菌般的石灰层我们下意识以为它们就是发光源，其实真正的反光物是下面的晶状体。不同于上层，第一层基本是泥墙，只有天花板与地板有石条镶嵌，第二层纯粹是石头结构了。故而在石头结构中出现一块块晶体就看起来有一种荒诞的奇诡之感，就如同是和氏璧的故事所讲，外面石皮剥落里头的美玉才展露出来。
孙倪这回也神色微动：“总不可能第二层全是这种晶体作为原料，这种工程量附近的矿石根本不可能满足。”
“不是。”罗立很快就给出了回复，他戳开了几处“霉菌”，指着上面说：“是镶嵌，在石条和石砖之间镶嵌了这种半透明的二氧化硅矿石，所以才有水晶一样亮度和反光能力。”
至于为什么上面会长出白石灰堆来，我们没人能给出解释。更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是，孙倪说日志和资料上根本没有这部分的描述，老教授也只是说里头很大，石质结构，却从未提及里头的反光和晶状体。
罗立舔了舔嘴唇：“总不能是这几天新长出来的吧……”
我正要驳斥他，耳朵突然仿佛被人用双手捂住，耳边全是一阵一阵的海浪声音。
呢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