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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不容辞

若之前有说,傅家三少会甘心住一个始建于上世纪只有五十多平米的老旧房子里,傅宁砚一定会嗤之以鼻,但现这件事不但发生了,而且还悄无声息连他自己都毫无觉察。

算起来,他苏嘉言这里待的日子的确越来越长,他也不自觉地将这里作为下班之后的首要去处。比起其他娱乐场所,还是苏嘉言这里的气氛更让他能放松身心。无论是摆桌子上的鲜切花插**,堆沙发旁边盖着图书馆印章的小说,还是从厨房里飘散出来的饭菜香味,都充满了让愉悦的生活气息。相比而言,栖月河的别墅倒有些华而不实了。

苏嘉言床边坐下,伸手拿过手机,手指划拉片刻,神情渐渐低落下去。

傅宁砚坐起来,“没有消息?”

苏嘉言摇头,失落说道:“他还是不想见吧。”

傅宁砚也有几分歉疚,毕竟此事因他而起。他披衣从起身,“可以找到他正实习的地方。”

苏嘉言立即摇头,“不想越过他替他做决定,尊重他的意愿,”她目光看向窗外,惆怅轻叹,“……毕竟是他姐姐。”

傅宁砚眸光微敛,也便不多说什么,起身去浴室洗澡。而苏嘉言则是去厨房准备早餐。

吃饭的时候,傅宁砚和苏嘉言说起剧院改造的计划。

“将现的演出厅改建为形体房,然后剧院旁边依照现有建筑的样式与规格建一个更大的演出厅,面积是现的两倍。中北区的戏曲民俗博物馆会剧院附近选址建立昆曲分馆,而这条路走出去,”傅宁砚用手指餐桌上大致比划附近地形,“以现的精舍书城为中心,规划为cbd,这样剧院就会位于商务区的辐射范围。”

苏嘉言跟着傅宁砚的思路进行想象,突然想起之前傅宁墨所说,剧院这一带本是要开发成为商务区的。按照这个说法,的确剧院现所处的地方,才是最佳的选址中心。而为了保存剧院,傅宁砚把整个商务区都往东移动了。同时对剧院本身的改建,也几乎没有对剧院主体造成任何影响。

苏嘉言知道剧院的建筑都已经有些年岁了,陈梓良一生的日子几乎都剧院度过,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于他而言都有特殊意义。

“谢谢。”苏嘉言看着依然详细说明的傅宁砚,突然低声说道。

“……同时今后还会有一笔专款……嗯,刚刚说什么?”傅宁砚抬头。

“谢谢,”苏嘉言看着傅宁砚,目光诚恳,“的规划很周到,……代师傅感谢。”

傅宁砚立即弯起嘴角,深邃狭长的眸中也染进清透的笑意,然而他嘴上还是不肯承认自己受到了鼓舞:“只是一贯对自己的工作有些完美主义而已。”

苏嘉言有些哭笑不得,也不跟他争辩,只是抬起筷子,默默地往他盘子里夹了一个煎得金黄漂亮的荷包蛋。

苏嘉言率先吃完,就去卧室帮忙傅宁砚搭配出门要穿的干净衣服。等她配好拿出来时,餐厅已经没了,而桌子上收拾得干干净净。

“三少?”

“嗯?”几分慵懒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苏嘉言好奇走过去,却发现傅宁砚……洗碗。

苏嘉言被这突兀的角色转换吓了一跳,以前傅家三少从来都是做甩手掌柜的,今天居然一时兴起主动洗碗?

苏嘉言将目光移到他浸洗洁精泡沫中的修长双手之上——而且动作还算熟练。

“三少,去换衣服吧,自己来。”

“只剩一个了。”傅宁砚不为所动。

苏嘉言忍俊不禁,“是专门来家开发以前没有的技能吗?”

“谁说的,”傅宁砚挑了挑眉,“好歹也会做几道菜,洗碗不至于难倒。”

“……哪几道?”

“蛋炒饭。”傅宁砚坦然回答。

“……还有呢?”

“西红柿炒蛋。”

“水煮蛋,水煮荷包蛋,虾仁蛋汤……”

“可以了!”苏嘉言笑着打断他,“专程和蛋过不去吗?”

“嗯……”傅宁砚拖长声音慢慢悠悠回答,“大多数时候是它和过不去——大家都说宁愿去喝刷锅水也不喝做的蛋汤。”

苏嘉言简直要被他打败了,掩嘴哈哈大笑。

傅宁砚不紧不慢将最后一只洗净的盘子摞到一边,将手冲干净之后转过头来看着苏嘉言,目光深邃,几分探询,“总算愿意对笑了。”

笑声戛然而止,苏嘉言表情顿时僵滞下来,原本笑意盈盈的眼中也浮起一层薄怒。她背过身就要走开,傅宁砚却伸手一把将她拉入怀中。

他身上一阵清淡的香味,慢慢悠悠地缠绕着苏嘉言的鼻息,“看,们其实可以和平相处。”

“不知道是谁说过最喜欢牙尖嘴利的模样。”苏嘉言立即反击。

“那是错了,”傅宁砚微微低头,看着她净如琉璃的双眸,“笑起来最好看。”

呼吸非常静,而傅宁砚带着笑意的眼睛这样专注地看着她,简直……深情得犯规。心跳也不可抑制地加速,激烈得让她胆战心惊。

明知这就是猎布下的陷阱,然而这样的对视之中,却又不自觉地被吸引,几乎想要孤注一掷,纵身而入。

然而这是傅宁砚,一贯吃不吐骨头的主。

苏嘉言心沉下去,立即几分慌乱地推开傅宁砚,硬生生别过目光,刻意放冷了声音:“三少,这样很没意思。”

傅宁砚也不意,微微耸肩收回目光,“今天有什么安排?”

“要去剧院。”

傅宁砚走到客厅,从沙发上拿起衣服,“明天jessica回国,要为她践行,晚上可能不回来了。”

他说的不是“过来”,是“回来”。

苏嘉言心脏不可抑制地一震,但面上依然是淡淡的:“三少可以不用向报备行程。”

傅宁砚目光也沉下去,一言不发地穿好衣服,带着几分不悦离开了房间。

苏嘉言静静站了片刻,极轻地叹了口气,随即收拾东西去剧院。

——

改建工程即将动工,剧院要关门三个月。黎昕便策划暑假期间帮陈梓良办昆曲讲座和大师课堂,大体行程已经确定下来,苏嘉言过去帮忙提些建议。

院子里有几个演员正咿咿呀呀练功,见苏嘉言过来了立即停下来打招呼。苏嘉言笑着一一回应,问:“大家见到黎师哥了吗?”

一个唱丑角的师弟指了指书房,“师兄早上起来就一直里面,也没吃早饭,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苏嘉言心下疑惑,朝着书房走去。

她敲了门,里面传出几分不耐的声音:“进来。”

苏嘉言推开门,只见黎昕正飞快地翻着什么,一贯温和带笑的脸上此刻正泛着怒意。

苏嘉言几分忐忑,“师兄,怎么了?”

黎昕听见她的声音,怒火好似一霎被点燃了一般,他抄起正翻看的东西一把扔到苏嘉言脚边。

苏嘉言心下一惊,连忙弯腰拾起来。

那是一份订立成册的文件,第一页翻开就是栖月河的别墅。

一种不祥的预感一时笼上心头,苏嘉言飞快地翻看着,后面还有傅宁砚送给她之后就一直停车库里的兰博基尼的照片;他们相处的各种抓拍,每一张里面她是面色不豫。而翻到最后,却是傅宁砚与赵珊珊约会的照片。

“打算什么时候告诉?”黎昕声音冷肃。

苏嘉言紧咬着下唇,“师兄,听解释……”

“如果不是现师傅的来往信件都是处理,这东西就要到师傅手里了!”黎昕重重一拍桌子,“是疑惑怎么从来不肯带傅宁砚回来见和师傅,每次提起总是推脱他工作很忙。”

“师兄,别生气。”苏嘉言连忙走到近前。

“当然生气!”黎昕声音沉痛,“为什么不跟和师傅商量就擅做决定?让和师傅有什么颜面面对!堂堂两个大男守不住一个剧院,居然要一个女去……去……”他一时说不下去,重重叹了口气。

“师兄,别自责,是的错,是怕和师傅担心,再说当时情况紧急,这是唯一的办法了。”苏嘉言急忙解释。

黎昕伸手扶住苏嘉言的肩,低头看她,语重心长,“情况如何紧急,都不能牺牲的幸福啊嘉言,这件事让师傅知道了,让他心里怎么过得去。知道师傅拿当亲生女儿,一直为操心,生怕所遇非。”

“就是因为这样,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剧院垮掉,”苏嘉言解释,“这是师傅一生的心血,师傅一手把和懿行拉扯大,这点牺牲……不算什么。”

“不算什么?这可是关乎一辈子的幸福啊嘉言!——懿行是不是知道了这件事?”

苏嘉言闭眼点头。

“……”黎昕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苏嘉言,半晌后轻轻摇了摇头,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是打算一个把误解都抗下来吗?”

苏嘉言顿觉心中酸涩,喉咙里好似梗了一个硬块,“师兄,”她轻轻挣开黎昕的手,走到一旁,看着窗外,声音依然冷静,眸中却泛着湿意,“师傅一直教导,不要前说自己的不幸。还记得小时候和一起练功,没做好,被师傅惩罚的事吗?如果出手帮忙,可能会被罚得更重。所以……有些事就是这样。如果剧院能够存活下去,让做任何事都心甘情愿。师傅对们有养育之恩,换做是,也是义不容辞。”

黎昕静静听着,片刻之后他突然摇头,“不和讲道理,免得被绕进去。反正无论如何,决不会要一个女来做牺牲,”他说着紧紧扣住苏嘉言的手,“走,带去找傅宁砚,和他说清楚。”

“师兄!”苏嘉言挣扎,“还有两周就要动工了,要这个节骨眼上让事情出岔子吗?”

“但是看着和这种男一起,一天都忍受不了!”

“师兄冷静点,这么做只会让做过的事功亏一篑?”苏嘉言使劲挣开黎昕的手。

“总有其他办法,们去跟傅宁砚谈条件。”

“他不会接受其他任何条件,不然不至于非要走到这步,师兄,别告诉师傅,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况且,事情没想得那么糟糕。就当是……谈一场注定失败的恋爱吧,”苏嘉言垂下目光,“保证,用不了多久傅宁砚就会对失去兴趣。”

“别说了。”黎昕打断她,“不管说什么,都无法接受……”

“嘉言!”正此时,门外突然传来陈梓良的声音。

苏嘉言赶紧抹掉眼角未干的眼泪,将文件塞进抽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看向门口,“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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