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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鸿门宴和引雷劈人

黄昏时刻, 寒风凌冽。

今晚参与宫宴的人慢慢的进宫,被小太监小宫女们引着前往新建好专门用来筹办筵席的新宫。

“陛下今日偶感风寒,就不来晚宴了。”, 小太监一边走,一边跟打听陛下跟四公主何到的玉珠儿道:“至于四公主, 奴才们就不知晓了。”

玉珠儿今晚最期待的就是见到四公主,第二期待的便是见识宫里的新鲜事物。

既然不能马上见到四公主,便开始探寻有趣的东西。

她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新宫牌匾的名字。

“奇遇宫?”

小太监笑着道:“是,是公主殿下亲自取的名字, 这牌匾上的字,也是公主殿下亲手所写。”

玉珠儿便再看那平平无奇的字也顺眼了,夸赞了一句, “殿下的字, 第一眼并不出奇,但是越看越好, 真乃绝世好字。”

她家老爹越子詹:“……”

算了, 反正都是要投靠公主殿下的, 女儿做个马屁精也不是什么坏事。

然后,想了想, 他便也接了一句,“是啊,这字里的风骨实在是旷世无双。”

小太监:“……”

他之前怎么听皇上批评殿下的字写的平平无奇的?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

等引着这两位贵客进了宫殿, 他这一趟接引也算是完成了,至于后面的活计, 比如端茶倒水, 自然有别的小侍女来。

越子詹就见这小太监又急忙出去, 继续接引下一位人。

门外两排长青的玉柏树,小太监的身影在树影的摇曳下,竟然有些合二为一。

他就小侍女,“怎么外面要有两排大树遮挡?”

小侍女就道:“公主说,这样夏日的时候,便可以乘凉了。”

越子詹自然知道有这个作用,不过这树也太密密麻麻了。

不过,他也没想太多,已经被宫内的暖意震惊了。

“这里,也有传闻中云州每家每户都开始用的炕吗?怎么如此之暖?”

小侍女:“是地暖,公主殿下特地叫人在奇遇宫里试着做出来的,公主说,这比炕又好些。”

越子詹点头:这确实好些,不用整日呆在炕上,不过因为修建起来十分麻烦,怕是只有小范围内使用,贫民是推行不开了,但也不用急着推行。

事实证明,他想得不错。折青确实没有急着去号召大家都用地暖。她只是先用奇遇宫做个试点罢了

取这个宫名的时候,她想的是穿到大禹搞基建这事情实在是奇遇,以此记录下。

但虽取名为奇遇宫,但是宫里的布置还是传统的宫宴规格,折青并没有特意去改造,不过因为新鲜的东西层出不穷,所以一系列的小摆件也换了一批。

比如少了木质的食盒,添置了许多保温瓶。

从前冬日里,御膳房的菜肴要送到这里来,自来都是冷的,就算是热菜,寒冬腊月的,也立刻冷了下去。无论是皇帝还是达官贵人,想要在宫宴上吃口热乎的,都不容易。

如今有了保温瓶,那便好办了,无论是热水还是热菜,能保存的更久些了。

这还是雪生怕冬日里折青在外面吃不上热乎的膳食,特意研制出来的。保温瓶里用的内胆材料也是她用练出来的钢铁加了不少东西原创出来的一种材料,原理跟现代的保温瓶一样。

但是,作为大禹地主集团金字塔尖第二位人物,折青觉得自己是用不着这些的。她将黄有为召进宫,让他传播出去。

“你跟雪生商量商量,看这个能不能大量产出,要是可以的话,就趁着冬日里来临,尽快做出来,不然就晚了。”

她是想着这种保温瓶冬日里用的多,但是黄有为却笑道:“殿下,此言差矣。即便是夏日里,也是要用上热水的,这东西,一年四季都能用,殿下,这又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东西。”

于是,就赶着去生产了,宫里自然留下了许多精美的,不仅做成了保温壶的形状,还做了不少食盒的模样,唤做保温盒,这个冬日里,各宫送膳食,都是用的保温盒。

于是越子詹一进宫殿,先是赞扬这地暖的好处,第二便是赞扬保温盒和保温壶。

“殿下手下,真是能人巧匠辈出。”,他道,“青州冬日里也是冷的,这些都可以在青州流传开来。”

他刚说完,铃州主将盛风延也正好进殿,道:“何止,你是只看见了宫里面的,没见着宫外的煤炉吧?”

京都有钱人家,已经开始用煤炉了。

盛风延感叹道:“那煤球做成了圆的形状,中间开了孔,又有一物,叫做火钳,配了炉子,叫做火炉,用煤球在煤炉里烧火,便是一年四季也不用砍才柴火了。”

这是个新鲜东西。玉珠儿就在旁边插嘴道:“盛家伯父,依我看,这就是公主殿下的难得之处,她所有的心思都在如何改善百姓日子上。”

不像别国的皇帝,比如邻居的邻居楚王,就知道四处搜刮民脂民膏,搞的民不聊生,群臣激愤,这才让秦国有了攻打之意,时不时就在楚国边境打几个不痛不痒的小仗,然后逼着楚国送人送马。

如今,就连鲁国也有意效仿秦国,想着去楚国分点粮食分点地。

“所以,禹国能有公主殿下,是我禹国之福。”

沈柳拿着兵书进来的时候,就听见这句话,他立马点头答道:“是啊,信公主殿下得永生。”

越子詹:“……”

盛风延:“……”

刚迈进大殿的徐州主将丘滨:“……”

丘滨冷哼一声,暗暗鄙夷:什么信公主得永生,这云州沈柳前几天看着还只是盲目信奉公主殿下,但是脑子还在,只喜欢夸耀,怎么今天就好像疯了,连永生这话都说的出来——哼,又是一个被四公主那小丫头片子忽悠脑瘫了的小子。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傻子还不够,接下来,他看见了更傻的人——西南边境的木州在京都的主家嫡子,秦宽。

这秦宽他倒是听说过,在京都创办了一个什么神女的教派,十分邪性,整天带着人买东西,喊着拥护公主的旗号。

然后,只见那秦宽几步迈作一步,看着沈柳就跟亲兄弟似的,“你也信奉公主殿下吗?来来来,我跟你说说咱们殿下守护会应该要做些什么。”

丘滨:“……”

后面紧跟着走进来的秦将军:“……”

秦将军咳了一声,喊道:“丘兄。”

丘滨皮笑肉不笑:“担当不起秦将军这句丘兄,不知道秦将军是否也信奉上了公主殿下?”

秦将军哈哈大笑两声,“公主殿下乃是皇室公主,自然是我等信奉的主子。”

丘滨知道这老小子本来意志就不坚定,又纵容儿子成了个公主信徒和脑瘫,自然是已经叛变了的。他抬头四望,发现其实如今跟四公主做对的,也就是他一个了。

倒是有些意兴阑珊。

不过禹国六个州,一个赛一个穷。所以,最穷的云州,青州,铃州即便站在公主殿下这里,也没什么大不了,禹州一向是皇室掌控,丘滨也没抱过希望会有人站出来反对,但是!为什么占地最宽广的木州秦家,也成了公主殿下的人?

秦将军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秦将军自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自从一步步看见公主殿下从一个众人不知道的后宫小姑娘,到如今人人皆知的神女,知道她创造出来多少好东西,知道她对百姓和军队的态度后,他就不能再用平常审视女子的目光去审视四公主了。

儿子每回回去说起四公主的好,虽然他明面上不说,但是心里却已经认可了。没错!四公主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利国利民的,甚至,她并不重文轻武,或者重武轻文,在四公主的心里,文臣武将都是一般重要的,她只要给武将谋取福利,也会相应的给文臣做出好东西来。

如果说,之前的神药,铁器,将士们入冬的衣服,行军方便面等,得到了武将们的支持,这次的活字印刷术,图书馆,小学,就是得到了天下读书人的心。

虽然世家对小学不屑,但是他们稀罕活字印刷术和图书馆。

何况,里面还有一些书,是公主殿下所写。秦将军就去看过一本叫做《刀枪里出政权》的书,他对里面的话十分认同。

没错,就是要打!就是要用刀枪去打!所以,军队绝对不能出事,要排在第一位。

他跟四公主很多想法是相和的。

公主殿下的才能并不弱于男儿郎,就算是禹皇的三位皇子还在,他还是要说一句,公主殿下,比他们强。

他们秦家,之所以会留下他在京都,就是表明了对皇室的忠诚,算是半中立的,这半年来,他时常跟木州通着信,一点点,一点点的,从激烈反抗一个女娃娃做皇太女,到观望,再到信任,也是由木州众人决定的。

再者——公主殿下送到木州的兵器不是假的,送到他们木州手里的药品不是假的。

云州跟着公主走在前面,如今他看着都眼馋。

他就只对丘滨道:“丘兄,你最近应该也得到了楚国地界的消息了吧?听闻,楚皇为了给秦国上供,常年逼着百姓增加税收,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楚国百姓苦不堪言,我前几日接到线报,说是乡下地方,竟有易子相食的事情!”

他感叹道:“你再看我禹国——不过半年,公主殿下推行了多少仁政,我大禹百姓,活的多安平。”

这就是他的堂兄,木州将军所说的。

“她的本事大,我们不依附于她,注定要被杀,我们现在又不是要反,还不如早早的归附。”

不管后面反不反,现在得了实惠才重要。

秦将军就劝丘滨,“虽是女子,却是神女,老天保佑着呢。”

而且……秦将军看了看自家那个小儿子,心里有些美滋滋的:不是他夸,公主殿下看他儿子的目光,还是很有爱意的。

只要宽儿加把劲,他相信将来的皇太孙就有他家的血脉。

这就是在京都的好处了。当年,丘家将老巢也迁到了徐州,如今可知道,家中子弟不在京都的坏处了?近水楼台先得月,他胡思乱想了一通。

不过,他顿了顿,问:“我听说你这次,带来了你的侄儿?”

丘滨啧了一声,并不想再跟他说话,不过,他又故意看了眼秦宽:就这样的,不够他侄儿一半美貌。

他这次,就是逼,也要逼着公主殿下给他徐家生个儿子出来。

区区女子,凭什么可以坐上那个位置?她只做那个位置的娘就可以了。

这才是女子的本德。

……

不同于他们这边的剑拔弩张,年轻的那边却是和气中又带着一种无形的攀比。比如,秦宽对最后面进来的莫启很是看不上,他觉得在座众位,都是六州主将的儿子女儿,论起身份来,莫启是没有资格坐在这里的。

莫启冷言冷语,“哦?我是禹州城内的子民,是我爹重视的儿子,而你呢?你爹喜欢你的庶兄更多于你吧?”

秦宽大怒,正要撕扯,就看见了沈柳,他咳了一声,立马转移矛盾,“你弟弟呢?”

沈柳叹气,“他忙得很,也生了我的气,不肯跟我一块,于是便说不来了。”

秦宽用自己的八卦报社兴衰保证,沈柳这话,绝对是包含着一股炫耀在里面的,他都听得出,莫启和玉珠儿自然也听的出,并不想搭理沈柳,但是,他们忘记了秦宽的智商。

他忍不住问:“为什么你弟弟生你的气?”

莫启和玉珠儿大怒:“——不要问!”

沈柳展颜,露出一口大白牙:“公主殿下摸着我的手说——说我筋骨奇佳,是个打仗的好料子。”

秦宽:“……”

摔!

不要脸!

他气呼呼的走了,嘴巴里嘟囔着公主怎么还不来还不来,脚步踢踢踏踏的。倒是玉珠儿跟莫启对视一眼,玉珠儿问:“公主殿下真的会识骨吗?”

莫启自然是深信不疑的。

“殿下每当对一个人说出这句话,这个人的天赋就一定是奇佳的,你看雪生姑娘,于太医,章先生,还有沈……沈离,都是难得的人才。”

他有些黯然道:“这些人都被公主殿下保护着,钦佩着,自然是有过人之处的。”

可惜了,他不是。

莫启就朝玉珠儿道:“我们先去里面坐着吧,殿下应当马上来了。”

玉珠儿是个虽然豪气十足但也细心的姑娘,安慰他道:“你也不用太伤心,殿下对你还是很好的,你看,你小小年纪,就掌管了不少报社,不像我,还没见过她,也不知道能不能入她的青眼。”

她忧愁极了,“我就该提前来的。”

莫启就问她,“你会做什么阿?想跟着殿下做什么?”

玉珠儿:“我想打仗!我想上战场,做将军。”

莫启没有耻笑她,而是分析道:“短时间内,怕是不会有战争,且,我们也不该有战争——”

他最近看了一本叫做《爱与和平》的书,正要习惯性的发表演讲,就听外面脚步声传来,折青的声音响起。

“虽说,百姓苦战乱久矣,但是,这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已经是恒古不变的事情。”

她的声音不是很大,但是因为殿堂里因为她的到来,都变得安静起来,所以格外的响亮。有几个人将这句话在嘴边慢慢的呢喃了几下,深觉公主殿下说的这句话,十分精辟。

然后便是众臣下跪,高呼四公主殿下千岁。

折青穿的隆重,一边从中间走向主位,一边双手稍抬起来,手心朝上,手指微微勾起,朝两边做出“起来”的动作,霸气十足。

于是两边左右之人皆起,齐喊:谢四公主殿下,然后再安静的坐回自己的案桌前面去,折青将四周都看了一眼,没发现沈离。

她问沈柳,“你弟弟呢?”

沈柳在公主殿下面前是不能那般嚣张的,只道:“殿下交给他的任务,他还没有完成,本想着在过年前做好的,结果昨儿个发现什么数据出了偏差,又重新做实验去了。”

他虽然才来几天,但是已经习惯了数据和试验这些词了。

折请就点头,“无事,你回去后,让他放心,不用急于一时。”

看来沈离的杂交水稻还需要一段时间。

这也太难了,天才都搞不定。

她让侍女太监们给下面的众人倒酒,“今日是为各位将军接风洗尘,将军们尽可畅饮。”

正说着话,就见屋外电闪雷鸣。折青微微笑起,“瞧,老天爷也知道本殿今日要跟各位大人欢宴。特地降下甘霖。”

这话说的,不就是下场雨嘛。

丘滨毫不理会,只哈哈大笑道:“殿下——你是女子,所以不知道用这么小的杯子喝酒并不痛快,若是殿下允许,我倒是想跟殿下换种方式喝几杯。”

折青问:“哦?丘将军想如何喝酒?”

丘滨,“自然是大口大口,大碗大碗,大坛大坛。”

这就是讥讽折青身为女儿家,喝酒吃饭做什么都是小口小样了。折青也不恼,笑道:“丘将军既然如此雅兴,本殿要是不跟将军对上三大白,那便是本殿的不是了。”

她朝自己的小宫女道:“你去,将本殿新得的好酒捧十坛来,今日让丘将军以及在座其他人的将军喝个够。”

丘将军啧了一声,“那便多谢公主的好意了。”

神色嚣张至极。

折青知道,他如此嚣张也是有原因的。这个世界,由前秦分为七个国家之后,还没有安稳多少年,这些年,各国之间相互试探不断,所以大家对于边防也十分重视。

这也导致了,当初打下江山来的时候,为了稳住这些人,都给了类似她前世的那种分藩制度,各州的主将都有很大的权利。

刚开始,主将都是忠心耿耿的,若是不然,第一代禹皇也不敢这般将兵权交到他们手里。但是后面就不行了,□□皇帝死了,他的臣子们也死了,他的儿子跟远在蕃地的将领们儿子并不如他们父辈们感情好,于是矛盾就出来了。

等他的儿子再英年早逝,孙子牙牙学语时被抱着坐上皇位,一切都不可收拾了。

这还是如今的禹皇有能力,这才将秦家的人辖制在了京都,青州,铃州虽然穷,但是中立,云州和禹州收为己用,这才一步步,一步步,走了这么多年,走到今天的地步。

禹皇昨日里还说,“我用了几十年的事情,阿青啊,你却用了半年就做到了,父皇想着,就算是死了,也有颜面去见你的祖父和□□父了。”

如若不是于太医时不时就进宫给她家父亲诊平安脉无事,她都要想一想,她家如虎般暴躁性格是不是大限将至才会说出这种话。

不过足以见证禹皇是很高兴的,而且是高兴坏了的那种高兴。

被辖制了那么多年,君弱臣强,如今扳回了一局,是以真是高兴万分。但是折青想说,他家父皇真是高兴的过于容易,徐州的丘滨不压制住,那便还是危局。

所以,若是丘滨不服气,那他就回不了徐州了。

徐州那边,无论是攻打还是换主将,这次她都要趁机拿回手里。

兵权只有自己捏在手里才会觉得安全,哪里有皇帝常年被臣子压着的道理。

这时候,她特意让于太医蒸馏出来的烈酒来了。

如果说,于太医章玉书等人都有自己的天赋点,那折青的天赋点就是饮酒。她之前那么年轻就死了,不是没有原因的。

她每次出去应酬,都是喝的最多的那个,也是最敢拼的那个,然后喝着喝着就习惯了。比起现代那些烈酒,禹朝这些酒简直就是小儿女过家家,就是提纯出来的这十坛子,也不在话下。

这还是她第一次将这种酒拿出来。吩咐小侍女将酒给大家倒上,道:“各位,尽可尝尝这好酒。”

公主殿下所出的都是好东西,大家都习惯性的将期待值拔高,等到喝下去时,这期待值无论拔得多高都得到了自己的心理慰藉:不愧是公主殿下,这酒真是好喝,又烈。

丘滨喝了一口,不由得点头,“殿下,这酒倒是好。”

他还留了个心眼,生怕折青给他“特殊”的酒,眼见大家的酒都是一样的才放心的喝,还装作不经意间换了酒杯。

折青见了,就笑道:“来,剩下的,当属本殿跟丘将军的了。”

她先饮了一杯。

丘滨便做豪爽状,拿起酒坛子就倒,折青劝他喝慢点吧,他还颇为不屑,等倒完了几坛子,再去看折青,只见她一碗碗从容不迫的倒着喝,速度之快,倒是也不在他之下。

而当他感觉微醉时,她眼睛明亮,好像没有任何的醉意。

不对,这不对!这个女娃娃,不可能喝的过他!他的酒量也没有这么差!

他恶狠狠的瞪了折青一眼,然后坐下道:“公主好酒量。”

然后便不喝了——他又怀疑他的酒跟其他人不同了。

折青:“……”

倒是没想到这人还能如此这般的……有疑心。

不过有了这一拼酒,意外的让丘滨老实了不少——想来他终于知道这是在京都,不是在徐州了。众臣心眼明亮,丘家一系的人也不敢说话。

说什么,说他们家主将斗酒前大放厥词,斗酒后安静如鹌鹑吗?

折青就趁着这个档口站起来,道:“各位——自来,君臣相守,禹国能有今日,离不开各位的尽职尽责。本殿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因为有你们在,父皇和本殿才能安心。”

众臣便一个劲的推辞,嘴里一口一句不敢不敢,莫启和秦宽尤为感动:他们觉得这是殿下在说他们。

然而,这话刚说完,就听公主殿下继续说了一句让大家反应不来的话,“不过,本殿有时候,还是会睡不安稳。”

她道:“这天下纷纷,皆为利来,天下嚷嚷,皆为利往,本殿相信你们的忠诚,却又害怕你们身边有小人,将来撺掇着你们做不利于大禹的事情。”

众臣哪里想得到她突然来这么一句,立马全部跪下,“殿下,臣等绝对肃清身边之人,严查不怠,坚决不会让小人得逞。”

邱滨就想:这也太突然了吧?怎么着,筵席刚开始,就要进入正题了?怎么回事?

他心里升起一股不妙感,然后就见折青转头对他道:“丘将军?”

丘滨哪里能料到她竟然敢当场发难,大声道:“殿下因何故问臣?臣自认为身边都是忠臣之辈,并无不妥。”

折青便沉下脸道:“将军确认无不妥之人?我这里,可是有将军属下,大胆到在宫里对本殿刺杀。”

丘滨自然不肯认——他也确实没做!于是大怒道:“哪个孙子敢这般栽赃嫁祸于我!殿下且带上来看看,臣不信了,这天网恢恢,还能这般——”

话音刚落,就听一道惊天巨雷劈过,然后雨停了。

丘滨:“……”

格老子的,这雷怎么回事?偏偏在老子说话的时候打,还将雨停了。

此时,一位老大人皱眉道:“此前,殿下说这雨是老天爷的甘露,如今,雷过,雨停,会不会是老天爷生气了?”

嗯,定然是这样,连甘露都不给了。

折青也心道莫不是真有老天爷吧,这般一来,她后面的事情就更好做了。

于是立马道:“来人啊,将人带上来,给丘将军好好瞧瞧——将军,你也别急,本殿不是说了么,本殿是相信你的,只是身边小人多,难免不会被他们骗了去。”

早就等候在殿后的人押着丘滨的手下走了出来,折青便道:“本殿之所以来迟,便是遭到了这人的暗杀——实在是可恶。”

丘滨皱眉,“这是——丘英?”

那将士抬起头,喊一句:“主公,属下无能,没能替你成大事,这就为您尽忠了!”

然后咬舌自尽。

丘滨只觉得愤怒至极!这么简单的局,是个人都不会认,但是那将士确实是他的心腹——他是什么时候投靠的陛下跟公主,他这么一死,有心人在,再简单的局也变得复杂起来。

他刚刚喝的烈酒也正在慢慢上头,不过,作为徐州将领,他有自己的理智,一张脸刷的白下去,大声道:“殿下,这是有人想害我!”

这么一个人,还扳不倒他,他知道,公主也知道,现在他想知道,公主想干什么。

折青做事情也直接的很,笑着道:“丘将军,本殿说了,本殿相信你。只是不相信你身边的人罢了。不过,如此这般,本殿并不觉得你能分辨身边之人是否为忠臣。”

丘滨沉着脸,“那殿下以为如何?”

这时,宫殿外,电闪雷鸣又开始了,虽没下雨,但是足见待会大雨倾盆之相。

折青竖着耳朵听了一瞬雷,笑着坐下,缓缓道:“你不能分辨忠还是奸,只能是本殿多思多想了。私以为,将军身侧还是需要朝廷派过去的人帮着监察为好,朝廷驻军可入徐州,跟将军一起护卫国都。”

丘滨这才知道,这个小姑娘胃口还挺大。

一个监察之官去徐州,若是不顺心,宰了就是,并不足够让他愤怒,但是,这也表明公主的态度是要插手六州之事了。

她在向他说,她是他的主,即便他不认,她现在也可以做皇太女做得事情。

丘滨大怒道:“自古以来,一州容不得二将,我身为徐州主将,奉旨回京,倒是不知道,回京之后,竟然还要遭受如此的污蔑?”

他道:“殿下——请恕臣难以从命。”

想做皇太女,没门!

这是个鸿门宴。他这些年在徐州嚣张惯了,自以为掌握了军队,朝廷就不敢动他,这次晚宴,是想过陛下和公主会对他刁难,但是没想过,他们竟然敢直接提出这般要求。

他们怎么敢!他们不怕徐州真的造反吗?他们不怕他在京都出了事情,徐州直接兵临城下吗?

若是折青知道他心中所想,一定要说一句:她敢!

禹皇隐忍多年,不跟各州发生冲突,就怕他国还打过来,自己家先完蛋了——不过那是以前了,现在,云州的铁骑已经成立,她辛辛苦苦这么久搞军队训练,用利益将青州,铃州,木州联合一起,还有了沈柳这个定海神针,她一点儿也不怕。

反而是徐州,才是孤寡一个,为什么作为一州主将的邱滨还能如此狂妄?

与此同时,邱滨也终于知道今天是不能善了,于是愤怒的大步离开,想着先离去再说,摆明态度,好回去商量,谁知外面突然又是一道惊雷,电闪雷鸣之间,竟然有些让他镇不住心神。

“这是怎么回事?”,丘滨心里升起一些害怕,“这是怎么回事?”

又觉得是自己被这雷吓住了,还可能是刚刚喝酒的缘故,一时有些醉意,这才没站稳。

他故作镇定,招呼仆人,“我们回去。”

折青却笑开了花,可算是要走了,再不走,她就要再刺激几句也要将人刺激出去。

毕竟,这可是她将钦天监的人抓起来好好算过的雷雨天,这奇遇宫外面又是两排树,树上还放了让丘滨能升天的东西。

浪费了不好啊。

她便大声道:“丘将军,禹朝开国至今,上得皇天保佑,一直风调雨顺,人皇之位,自顺应天意。你如今不听上意,不顺天命,可是要受到天谴的。”

丘滨大笑:“黄口小儿,且让我看看,什么是天谴!”

他这时反而不怕了,只觉得这小儿口口声声天意天意,难道到了他们这个年龄,还怕什么天意吗?他只知道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折青便静静的站在殿内,看着他一步步往外走去。

其实若不是敌对方,她还是很佩服丘滨的。

殿内其他人也不敢说话,只有秦宽时不时看看天,愤怒在心中道:怎么天谴还不来?这种老东西,就该劈死!竟然敢如此辱骂公主!

结果,心中愤恨还没消去,就见突然一道电闪,丘滨被闪的顿了顿,也是碰巧,刚刚他躲闪电,正好碰到了一棵大树,紧接着,一道惊雷劈到了树上——

啪的一声,便乱了。

宫外,因为丘将军的手正好按在了那被雷劈到的树上,也被劈成了黑炭模样,不知死活。

宫内,众人惊讶,一些人震惊的去看折青——毕竟她刚刚说是会遭天谴,这不,丘滨就被劈了。一些人去看丘滨——他们想知道他是死还是活,可他们不敢去背人进来。

“是劈了吗?”

“我亲眼看见劈的。”

“是他违抗殿下的命令之后吧?”

“天爷!难不成老天爷都在帮殿下。”

“嘿嘿——我就说嘛,殿下是神女——难道不帮殿下,帮那个黑焦炭啊——”

这是秦宽嘀嘀咕咕的声音。

然后他嗷的一下……这是被他爹秦将军打了。

折青:“……”

宫外,没人敢过去,宫内时间好像静止一般,她不得不亲自指挥着小太监去将人搬了回来,让太医迅速来诊治。于太医和章太医今天被她招进在宫里,被太医院的人连忙喊了过来,两人一个探鼻息,一个行针,忙活了半天,才道:“救回来了——”

章玉书道:“幸亏将军撤手及时。”

不过救回来是救回来了,身子却坏了,短时间内是不能移动的,折青便道:“那便将这新宫给他做疗养的地方吧。”

她忧愁的道:“等天晴的时候,再将这些树都给砍了吧,免得丘将军害怕。”

丘家一系俱都不敢说话。

这等神仙手段,谁敢说话?就怕说错了话,下一个劈的是自己?

来了这一下,再由折青提出兵权回归的事情,其他五洲就好说的多了。

她道:“你们都是父皇和本殿相信的人,但远小人,亲忠良,不是那么简单就做到的。所以,本殿便觉得,在各州设立监察官一职,正正合适。”

“你们以为如何?”

沈柳来之前,就得过父亲的通气,第一个站出来,“我云州毫无异议,自古,便有监察的存在,就是朝廷,也有御史台行事,上纠皇室所行,下察群臣所为,公主所说,合乎情理,理应如此。”

越子詹第二个站的出来,“我青州自来都是跟着朝廷走,殿下,臣遵旨。”

事情已经成了定局,铃州盛风延自然也不会反对,只道:“臣也觉得,公主此言,顺应天理,理应如此。”

大佬们表了态度,其他人也知道,这大概是除了徐州在外的人商量好的,如今徐州主将因为不从公主之命,直接被雷劈了,他们要是不从,难保那雷就不劈在他们的头上?

古人是信天的。

于是一股脑的,凡是殿内众人,皆跪在地上,不敢有丝毫意见。

折青很满意,今天老天爷太给力!她还悄悄吩咐小太监给雪生送几个鸡腿——她做的引雷装置实在是太牛逼了,藏在树上,果然起了作用。

她双手一抬,一一将前面几个老臣扶起来,道:“快快请起。”

而这时候,筵席才刚开始。她很淡定的坐下喝酒,好像刚刚抬走的丘滨只是一具焦炭不是人一般,很欢喜的道:“这酒,还不错。”

她其实还算是喜欢喝酒的,只不过死后细细回忆生前,就觉得喝酒也算是害自己猝死的原因,此后滴酒不沾,如今因为今日,她又觉得酒是好东西。

“当饮三大白,”折青举杯,“来——今日同欢,不醉不归!”

……

与此同时,承明殿,灯火辉煌。

老太监宋福轻声轻脚的进了殿内,笑着道:“陛下——四公主殿下今晚宴请众臣,在筵席之上提及监军之职,其他人都没异议,只丘将军不肯,不尊公主,挥袖离去,谁知,刚出了门,就被雷给劈了。”

禹皇正在看之前折青给他的易经,闻言哈哈哈大笑,“是吗?真给劈了?”

之前折青说可以引雷劈人的同时,他还不信,如今却是真信了,然后说着说着,就让宋福将宫里的风筝都拿走,还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道:“朕以后再也不想看见风筝了。”

这辈子禹国的皇宫里,绝对不允许再有风筝这种东西存在。

过了一会,筵席结束,折青过来看禹皇,一脸的红彤彤,“父皇——你可听说了?”

禹皇不回她,反而笑道:“我儿今日可尽兴?”

折青点头,“我原想着,劈一劈他,劈死了也好,但是能救回来也尽量救,他活着,咱们也好行事些。”

她道:“如今他应该是不良于行了,到时候,就让沈柳带兵送他回去。”

——如果劈死了,她就准备让沈柳带着棺材去徐州的。

“父皇,徐 州那边都安排好了,咱们什么时候接手?”

禹皇便大笑道:“急什么,来,先挑个良辰吉日,先把你加冕皇太女之事做了。”

折青也摩拳擦掌,目前只有徐州还不听话,但是想来这次五洲施压,徐州被压制下去也快的很,到时候,她的基建计划,就可以延展到六州去!

搞基建,有时候还是很上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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