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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修路(捉虫完毕)

四月里的天依旧有点冷。

位于京都偏僻巷子里的京都综合类技校, 如今更名为万民技术学院的学子们却挥洒着汗水,有几个还脱的赤膊上阵,在蹴球场上狂奔。

他们正在打蹴球。

这里的学生从十六七岁到三四十岁皆有, 入学已经有两个月了。

教数学的一位翰林院老先生从这里路过,见了场上的人紧张的踢球,场下的人振臂高呼,便情不自禁的笑道:“我禹国学子,该如是。”

他旁边的年轻人就道:“可人也着实多得拥挤,皇太女殿下还是太心善了。”

而且学生还在不断的增加。本来说是收一批就算,结果来的人太多——有的因为离京都远,千里迢迢赶路过来, 一听都不能参与考试, 便哭得好像死了爹,抱着学院门前的柱子就不走, 因哭的实在是惨, 便有人将这事说给皇太女殿下听,皇太女殿下心善,便说三月前, 只要通过考试的都行, 便足足收到了七百个人。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为了能供的上这些人的吃穿住行, 皇太女殿下特意将万民技术学院旁边的铺子宅子都买了下来,索性将这里变成了技术学院一条街。

原先定下来的教室和宿舍肯定是不够的, 必定要扩张,于是后面多收的人便先拥挤在其他的宿舍里, 等到属于他们的宿舍和教室修缮好了, 才能移过去。

正抱怨着, 突然,一个蹴球踢了过来,年轻人变唬着一张脸,将那踢球的学生吓得半死,喊他:“胡先生。”

胡先生叫胡刚,从去年就被选出来跟着雪生姑娘一起学习,如今毕了业,就到技术学院里来任教。他这个人,总是一脸严肃,上课动不动就要大吼几声:怎么这个都不会——于是众人见到他,无论是年纪比他大的还是小的,都难免有些怵他。

还是老翰林先生道:“好了,好了,将蹴球还与他吧,你我今天还要去参加这次的教学研究大会呢。”

教学研究大会,顾名思义,就是教师们聚在一块,研究下一步的教学任务。因为不是同时开课的,所以教授的内容也有不同,便时不时要通通气。

老翰林周鑫自小就对数术感兴趣,这些年,私下一直有研究,后来在万民图书馆偶然看见皇太女殿下所出的“阿拉伯数字”,惊为天人。于是日日夜夜捧着那本小学生奥术大全看了一个月,最后书也不修了,坚决的投入了皇太女殿下为他所写的各种数学大全的知识海洋。

半年后,又被皇太女殿下任命为这所技术学院的院长,给予院长的称呼,并且教授数学。

这活他干的津津有味,有时候连家也不回了,就睡在学院里。

胡刚是很佩服周院长的能力和奉献精神的,他道:“这群小子,还跑来蹴球,有这时间,就不会多记几个公式吗?”

周院长笑起来,“何必如此苛责,今日是沐修,放松一会罢了——难道你忘记了,去岁你在雪生姑娘手下时,也是如此被她说这样不成那样不成的?最后还不是好好的,也成了胡先生了。”

胡刚便红了脸——也确实,他之前见到这些数字和公式的时候,也是满脑子头疼,被雪生姑娘忍无可忍的说了了笨。

两人一边说一边进了皇太女殿下特意为他们书写的“众先生办公室”,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他们都是如今禹国学识最丰厚之人了。

见了两人进来,便也站起来行礼,一个人拿着时政报纸给周院长看,“院长,您看,这是今天的简体字。”

今天一共出了三十个。这三十个里面,大多是简单化去了现今字体里的繁琐笔画,只留下了精华,看起来有些奇怪,但是无疑,那些不会认字的人去记这些字,就要简单多了。

他嗯了一声,道:“你们的教案就用这些字去写。”

技术学院的人,是得皇太女恩典才能在此学习的一群人,自然要学习皇太女殿下推出的字体。只要这些人无形之中接受了简体字,那推行起来,会更加的便利。

总而言之一句话,在这里,你想要学知识,你就要学简体字,就是这般的强买强卖,知识在他们手上,就问你们要不要吧?

何况,这七百个学生里面,还真有不认字的,学这些字,就快很多,也跟得上进度。

众人点头,然后又商讨起农学院那边,是不是还要格外隔断出一些田地出来做实验田,周院长点头,还道:“我待会进宫,还要跟皇太女殿下提一提,请沈离沈公子以及雪生姑娘一个月好歹来一回,为咱们,也为现场的学生们解惑。”

胡刚就紧张极了——没错,因为他之前也是个差学生,所以见着先生就紧张。

然后开完会,再出去看见那些蹴球的学生们,心里就顺眼多了……嗯,算了,同是天涯差学生,相逢何必天天怼。

因为是沐修,所以开完会后,就开始回家,路过医学院的时候,又想着是不是要进去跟一位朋友说说话。

他的那位朋友,就是于太医手下的学生,是亲自跟着于太医学习的人,算是关门弟子,唤做柳琦。

柳琦……同样是于太医手下最笨的学生。想当年,他们两个认识,还是雪生先生介绍的。

“你们都是成绩最差的,便相互交流交流。”

这有什么可交流的,柳琦跟胡刚羞愧的脸通红,不过倒是也彼此交上了朋友。如今,柳琦也进了京都的万民医馆做大夫了。

胡刚感慨着时光飞逝,准备进去等柳琦下值后一起喝点小酒。结果,还没到门口,就见一个汉子拿着一把斧头,竟然朝着柳琦砍过去。

胡刚大惊,好在旁边的人也及时发现,柳琦自己学过几招,往后面躲了躲,一把将大汉的斧头踢走。

“这是怎么回事?”,胡刚连忙过去,心惊肉跳,“这是什么人?”

柳琦也不知道。不过,他仔细看了看那大汉的脸,还是认出来了,皱眉道:“我记得你。你的母亲昨日去世了,你不去好好的安葬他,跑来这里做什么——你想要杀我?”

那汉子愤怒的大喊:“就是你杀了我的母亲,她明明还有救的,明明还有救的?”

柳琦明白了。他也气极,“既然还有救,你为什么不去救你的母亲?反而还要来怪我?你的母亲从山上跌下来,腹部被山下的树杈子戳穿了,你将人从树杈上提起来,又背着人跑了这么久,早就已经将人折腾死了,难道你自己没感觉到,你母亲到医馆的时候,已经咽气了,神仙难救。”

那大汉却不听,只一口一个:“你为什么见死不救——”

胡刚大怒,上前一巴掌打了过去,“大夫的本职是救死扶伤,不是跟阎王抢人,你母亲死了,不是大夫的责任,你反而想要将大夫杀了,着实可恨。”

柳琦也不想多说什么了,让人把大汉送衙门,然后去跟别的病人解释刚刚的事情,安抚众人,最后,才有时间跟胡刚说,“这已经不是第一个想要袭击大夫的人了。”

胡刚便道:“这不是小事,你跟于太医和章先生说了?”

胡刚摇头,“最近,章先生和于太医接了皇太女殿下的旨意,要研究一种叫做牛痘的药,正在闭关,我哪里好为了这种事情去打扰他们。”

但是这种事情,难道就不管了吗?

柳琦道:“我们已经请了护卫,想来会好一些。”

胡刚却气不过。发生这种事情,柳琦没时间跟他去喝酒,且最近春日里,发热咳嗽的客人多,他下值了也不能走,有些病人还要他亲自去诊断才行。

胡刚就很担心他。

“你也要注意休息啊,别将自己累坏了。”

柳琦答应了,胡刚便唉声叹气的出门,他自己一个人,就去茶馆里听书。这里的说书先生正在说最近出来的简体字。

如今,普通人想要学习简体字,有两个地方。一个是万民广场,一个就是说书先生的茶馆。万民广场那边有宣传部的人,早上固定抽取两个时辰在那里为大家解惑,但是过时不候,所以,整日开的茶馆,就成了稍微有银钱的人争抢要座位的地方。

毕竟穷苦人家可花不了银子来茶馆吃茶,只能守着万民广场了。

柳琦听了几个字,觉得这说书先生口才很好,将字体讲解的简单易记,又觉得口有些渴,便请小二上一壶菊花枸杞茶——传闻这是皇太女殿下喜欢喝的。

谁知一转头,就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天爷!好像是皇太女殿下!!!

即便她戴着斗笠,但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她。

胡刚就激动的搓了搓手,想上前打招呼,又不敢,怕皇太女殿下是有事情才来这,自己反而打扰了她。

不过,在他靠近的时候,其实折青身边的隐卫已经注意到他了。且他刚刚的目光太过于热烈,折青也是能感受到的。

于是朝他招了招手,见了他,然后想起来了什么似的道:“是你啊。”

她记得这个人。有一次她去找雪生,就听见雪生那般好脾气的人在那里骂人不长记性,骂的正是眼前这个人。

她笑道:“你如今可知道了为什么下雪天要比融雪的时候冷了么?”

胡刚就知道皇太女殿下在逗他了,连忙道:“臣已经知晓了,融雪的时候才更冷。”

折青:“你倒是不入我的陷阱——来这里喝茶?”

她像个老朋友一般跟胡刚叙旧说话,一点儿架子也没有,将胡刚说的激动想哭,但是转瞬,他又想起了刚刚的事情。

他本来是想等下回见到雪生姑娘的时候,跟她提一提病人亲人总是想杀大夫打大夫的事情,然后请她跟皇太女殿下说。

——如今,他自己遇见了殿下,要不要直接说?会不会太唐突了?

他犹豫的看向皇太女殿下,看一眼,低头,纠结极了。

折青就好笑道:“你是有什么事情么?但说无妨。”

胡刚就这般那般的说了出来,一边说还一边道:“殿下——您是不知道,那人就拿着斧头,直接砍了下去,若不是柳琦跑的快,身边还有人帮着,早就被砍死了。”

折青听完脸色也变了。怎么医闹之事,自古到今,都屡禁不绝。

她第二天在朝堂上专门说了这事情,跟刑部尚书商议后,将医闹定为重罪,并为万民医馆提供了专门的衙役。

再者,再进医馆,便不能带利刃进门。

条条框框,将大夫们保护起来,她才舒了一口气,对禹皇道:“儿臣辛辛苦苦,将这些大夫养出来,将他们送往各州,可不是为了让他们被砍被打的。”

禹皇点头,“这些都是人才,不可辜负,更不可被别人欺负。”

两人又说起技校的事情。

禹皇道:“给你的八个伴读,你只启用了秦宽和莫启两人,还有六个,你好歹也管一管。”

这六个人名声不显,才能一般,折青倒是将他们忘记了。不过,去岁的时候,她就让他们不用来宫里读书了,其中一个叫吴梦杨的人,还考进了技术学院里学习农科。

禹皇提起这六个人也不是无故提起的,道:“他们的父亲还是可以重用的,不然,也不会是他们来做你的伴读。朕的意思是,即便你看不上他们做面首,便也面上亲近些,好歹将人时不时招进来问问话。”

折青就道:“父皇不是委以他们父辈重任了吗?女儿这里……”

她说着说着就明白了,道一句,“如今……有儿郎在儿臣这里任职,才算是有前途?”

禹皇就道:“你看看莫启跟秦宽,你就知晓了。你如今可是财神爷,还能自己造出无数的衙门和新奇的东西,报纸,宣传部,莫启和秦宽两个人,年岁才不过十七八岁,如今已经是京中的翘楚,谁见了不眼馋?”

自己有用,也希望儿孙能有大作为。毕竟秦宽那般的,皇太女都发现了他为数不多的优点,弄过去搞宣传了。

皇太女,有识骨相的本事,谁不想被说一句:骨骼惊奇?做梦都想好吗!

于是折青明白了,她是个香饽饽,谁都想来蹭一下!

便抽了个时间招吴梦杨进宫,表示关切,干巴巴的道了一句,“如今可好?”

吴梦杨心里十分激动!他颤抖着声音回了句轻轻的话,“回殿下,一切都好。”

折青就觉得自己实在是不擅长唠家常,便索性问起技术学院的事情,从上课做什么,学了些什么,到下课有没有休息,最后,还询问了食堂的菜肴可好吃——就跟他爹似的。

吴梦杨就战战兢兢的一样样回答,最后还道了一句,“殿下,沐修的时候,我们还会蹴球。明日还有一场蹴球的赛事,是农科院跟理科院的。”

折青就想了想明日的事情,好像能抽出半天时间出去。她问:“是什么时辰?”

吴梦杨心中升起一股期待的预感,“未时一刻开始。”

那就是下午一点多啊。

折青点头,“本殿还没见过蹴球赛,既然如此,我可能去看看?”

这可真是上天掉下了馅饼给吃!吴梦杨哪里还敢想有这种好事,连忙道:“可以的可以的——不过,殿下,您要是去,臣就得将这事情告诉周院长了。”

折青无可无不可,“不用如何准备,本殿只是去看球赛……阿不,蹴球的,其他的不必在意。”

但是再不在意,皇太女殿下亲临,还是要在意的。吴梦杨家也没回,就跑回学院去见院长,这般如此如此这般的说出来,道:“先生,是不是要准备些什么?”

周院长却道:“只好好在场的人就好了,闲杂人等,不准进来。”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便亲自去布置场地,亲自去发明日进场的牌子——是的,要有牌子才能进,这还是皇太女殿下弄出来的规则呢。

然后,便是吩咐各位先生们,明日有时间就来,没时间也不用到,“毕竟皇太女殿下只是来看蹴鞠的,不是来看我们的。”

但是,这可是皇太女殿下啊,这些现在做先生的,哪个都受过她的恩惠,所以纷纷表示不仅自己要一个座位,还能带家属吗?

家属可以带多个吗?

同样的事情,还发生在学生之间。知道吴梦杨请了皇太女殿下要来看蹴鞠后,明日要上场踢的人激动的说话直哆嗦。

一些人已经摩拳擦掌的要表现自己了,一些人却担忧自己踢不好,在皇太女殿下面前丢脸,也怕给整个农科院的人丢脸,在商量要不要退出,换踢的好的来?

这人刚说完,就有同伴拉了拉他的手,小声道:“你胡说什么,这可是在皇太女殿下面前露脸的机会,多的是有人想要,你既然有了这个机缘,就不要浪费了。”

说要退出的到底舍不得这个机会,听了这个劝,便立马不说退出的话了,于是饭也不吃,到蹴鞠场上去练习。

练习的不仅仅将是他一个人。

吴梦杨还想跟先生申请明日上午不上课直接去练习踢蹴鞠,被人拉住了,道:“若是本末倒置,是要被说的。”

吴梦杨叹气,“哎——真是紧张又期待。”

于是,第二天上午便怎么样静不下心,一颗心分成两半用,好在先生也知道他们现在的心情——实不相瞒,他自己也是一颗心两边飞,现在讲课也讲不下去了好吗!

时间难熬,好不容易熬到下午,便早早的去蹴球场上坐着等。

折青到的时候,这些人皆已入场完毕,就等着她过去了。

周院长引着她往前面去,欢喜道:“这些孩子们知道您要来,估计昨晚都没睡好。”

折青理解他们。要是谁上辈子跟她说,她要去见□□,她也激动夜不能眠。

蹴球场其实还是她在工部修院子的时候,专门做出来的,其实就是一个体育馆。按照后世的模样,座位是梯田形状的,但是因为现在技术原因,还不能做成遮顶的,所以只能露天。

不过,这也已经是一座难得的古建筑物了,要不是这里不能旅游,相信每个来京都的人都想来看看,就好像她上辈子总想去鸟巢看看一般。

哎,时光飞逝啊。

她走向台子上,底下已经跪倒一片了。折青叫起,然后坐下,跟周院长道:“这些事情,本殿都不懂,你们自便就可。”

周院长点头,叫了人下去传话,然后就见那人拿起一杆红色的旗子摇了摇,下面的人就接受到了消息,立马开始做准备,开始蹴鞠了。

底下踢的激烈,折青其实……嗯,其实有点看不懂,她以前就不懂球赛,如今还是不懂,来的路上还问了点蹴球的规则,就被其他的事情占据了心神,因此到现在,还没了解透彻。

于是,便一边看,一边让小宫女解说,这才知道原来刚刚两方已经交过好几回手了。

她问:“目前是哪个队占上风?”、

小宫女:“是理科院的。”

折青就笑:“他们都很不错。”

朝气蓬勃,是正常学校里的模样。

蹴球完,她亲自下去跟两个队的人说话,问问他们在书院的生活,还有没有想增加的设施设备,以及对书院有没有什么意见,都可以说。

但是大家哪里会说,于是就都点头点头,折青就觉得自己突然冒傻气了。

然后特意将吴梦杨招过来,跟他说了几句话,便打道回宫了。

回去之后,她自己反倒是笑起自己来:刚刚她就好像一个领导视察,已经是老干部的画风了。

……

清晨,唐阿爷带着孙子进城。

这回进城,是他自己要去看病——他也饿得不行,饿出了一种叫做胃病的病。

这病吧,要吃三个月的药。唐阿爷唉声叹气的往城里去——这回,他们是坐在马车上的。自己家的马车,一点儿标识也没有,普普通通,没有任何特色,就希望坐在自家的马车里,平平安安的进城,到医馆,而不是又见鬼的遇见秦宽那个阎王。

好在一路上还算平安,带着孙子下马车,叮嘱马夫找个地方停马车,然后,才颇为不舍的进医馆。

医馆,是世上最奢侈的地方。凡是到这里来一趟,便平日里省得再多也没用。这不,这次的胃病,每次看病抓药都要三两银子,三两银子啊!

他心痛哆嗦的在门口掏银子,然后便发现,这回进医馆变得有些麻烦。有穿着衙门衣裳的人过来,检查了他的身上有没有利器——自然是没有的,自古利器就贵,他家没那玩意。

然后进了医馆,熟门熟路的先去挂号,然后再去看诊,看完诊,就拿着大夫开的单子去拿药,正要结账走人,就见前面的人好像认识。

——那不是隔壁老王吗?

是他。旁边还有他那个捧在手心里的丫头片子。唐阿爷暗暗的撇了下嘴,正要走,就听自家的孙子喊了起来,“倩倩!”

倩倩就是老王的孙女。王倩倩。

那小姑娘也才五六岁的模样,梳着双鬟丫,手里拿着一本书,转头看过来,欣喜的道:“是小胖啊。”

唐阿爷就有点不高兴了。小胖什么小胖,难道不知道他家孙子有大名吗?

正要拉着孙子走,就见老王乐呵呵的走过来,道:“老唐啊,怎么,来看病?”

唐阿爷皮笑肉不笑,道:“是啊,你呢?”

老王就举起手给唐阿爷看了看,道:“你看,我现在就在医馆住呢,叫什么来着,对,叫住院。”

如今能住院的人,可不是普通的,唐阿爷已经明白很多医馆的东西了,他啧了一声,“你倒是有能力,也有……银子。”

这里的住院银子,是一般人能花的起吗?不富裕,倒是讲究起来。

老王爷知道唐阿爷的脾气,道:“我这不是病了吗?儿子让我好好养着,这不,还每天让孙女来陪着我。”

聊到孩子,就有有的说了,老王问,“怎么,你家的小胖怎么还不去小学上课?”

只要是京都人,上学都有便利的。但是唐阿爷不愿意。

“我能教他了。等他大一点,再送。”

然后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看了一眼王倩倩,从鼻孔里出气,“老王啊,一个姑娘,送她读什么书?女子无才便是德。”

老王就整张脸拉下来,骂道:“放你的狗屁,走走走,话不投机半句多,你个缺德抠门鬼。”

他转身就拖着孙女走人,小姑娘也觉得唐阿爷说话不好听,不过她是晚辈,不能说长辈的坏话,只能委屈的转头,独留小胖砸一个人泪洒现场——倩倩多好啊,他好久都没见到倩倩了。

他也想去读书。

唐阿爷就呸了一句,“不准读。”

字他都能教,等学完字再去先生家里读私塾不好吗?

……

“不行!就是不行!我就要送他去小学里面读书。”,唐阿爷的儿媳妇气的两眼通红,“凭什么不让孩子去读书?啊?爹,大家都有书读,我们家又不是没银子,为什么不送他去?”

她实在是受够了,之前家里人人都要节约,但是唐阿爷对儿子和孙子,还算大方,谁知最近大家一起生病,不是这个去医馆就是那个去医馆,于是家里的存银少了一大笔,如今,唐阿爷倒是连孙子的束脩银子也抠门起来。

她道:“这个银子,我自己回娘家借,也要送孩子去读书——您没瞧着吗?如今单纯的识字先生已经不行了,孩子们要学算术,要学什么物理——爹,您要耽误孩子的一生吗?”

忤逆!不孝!儿媳妇竟然敢如此跟他说话,唐阿爷气的很,“我让我儿休了你!”

休就休!

唐阿爷的儿媳妇早就受够了这个家里的抠门,她娘家本也不穷,嫁了夫家也富贵,但是每天过的日子却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同是邻居,隔壁的老王儿媳就过的跟她是天差地别的日子。听闻她最近还用嫁妆银子开了一个丝绸铺子,专门从徐州拿货,跟秦家交上了生意。

再看她,一事无成,还要被这般压迫,她狠了很心,道:“爹,您这句话说出口,就像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您赶快叫你儿子回来,不过,不是休妻,是和离!”

但是和离不是简单的。她回去后,虽然父母兄长嫂子们对唐家多有指责,但是对和离这事情,则是不赞同的。

“你们和离,阿治怎么办?那后娘是好的?你啊,就算是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孩子想一想。”,她的母亲如此劝她,“你是和唐家儿子过一辈子,又不是跟他的老子过一辈子,何必要计较这些呢?”

她女儿却不同意,“可是这么多年了,夫君他哪里给我说过一句话,就是婆婆,他也是像看不见似的,上回饿的要死了,才着急。阿娘,我实在是过不下去了,你让我和离吧,大不了,我就不回家住,我自己买个小宅子——”

她娘就道:“那阿治呢?阿治怎么办?你忍心他一个人留在唐家吗?”

如今的律法,没有说和离能将孩子给女人的,唐阿爷的儿媳妇便哭的死去活来,道:“阿娘,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还是她家嫂子道:“这是一辈子的事情,依我看,不如析产分居,就看你将来还想不想再嫁了。”

析产分居,就是两个人分开,但是不和离,各要各的银子,各住各的院子,孩子一起养,她还占着妻子的位置,孩子也占着嫡长子的名分。

她就道:“不嫁,男人都一样,我嫁什么,析产分居吧,嫂嫂,我自己开个铺子,也能养活自己和阿治,你帮帮我,我念你的好。”

她娘家嫂子嗐了一声,“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早就看不下去你那夫家人了。”,还敬佩的道:“并不是”

……

铃州。

铃州的人都往阿寒族居住的盐城去。

那里在大规模的由朝廷组织采盐。这些盐,以前是不能吃的,但是现在却能吃了。

这都是因为皇太女殿下的恩德。

“咱们铃州以前多穷啊,光守着这盐,还不成吃。”,一个乡绅道:“后来盛将军去了一趟京都,求来了皇太女殿下的食盐方子,又接来了皇太女殿下身边的能人,这才有了如今的铃州,有了我们的好日子过。”

这种话,四处都是有说的,大家都很认同,因为这不是皇太女殿下第一次给百姓们谋福利了。

“那赤脚大夫,咱们镇里的,你记得吧?去年要不是他,镇上的老李不得直接嗝屁?哎哟,那大夫可是神仙手段,也是皇太女殿下派来的。”

更别说如今在铃州城里开的万民医馆了。

“如今,还教庶民认字了。”,乡绅只这一件事情想不通,道:“我真是想不通,教他们认字做什么?难道认了字,就不要做农活了?就能出人投地了?”

旁边的人就笑:“皇太女殿下的心思,哪里是我等凡人能理解的?咱们只管享受着就行。”

也是,不关他们的事情。

两人便又去书铺里面选好书去了——京都刚运了一批好书来,他们想去看看。

其中,两人还要去买一份报纸。那报纸不同于其他的报纸,而是一种【连载小说】形式的,虽然连载两个字是新出,但是细细品其意思,也觉得这两个字用的极好。

那连载小说报纸上的故事,写的极为精妙,其中,乡绅十分喜欢红楼梦,对里面的贾宝玉是恨铁不成钢,他的好友却觉得宝玉是至纯至善,乃是世间少有。

自然了,还有个别好友,竟然喜欢【霸道王女爱上我】这种特殊口味的,就是买报纸时,也要避着点人,找不认识的人去买了私下看。

乡绅们有自己的悠闲日子,穷人们则是努力攒银子。

“谁也不知道这盐还让采到什么时候,能赚到银子的时候,就赚吧,赚不到了,用攒到的钱,建座小宅子,有宅子在,这日子,就有盼头。”

之前,哪里能有盼头呢?

而且,管事的说了,之前云州像他们一般穷,可是现在看看,从云州回来的人,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们一日三餐,家里的桌子上都有肉。

肉,是最能吸引人的。于是便有了盼头,一天一天的日夜不停,就想多做一点,多赚点银子,可是管事的不准。

“有银子赚,但是也要有命在,殿下可是有发了令法下来的,一天不能超过六个时辰。”

既然不能加班,那就只能想点其他的办法赚银子。因为采盐的推行,这附近来了很多外来的人,吃饭住宿,就算是吃住在盐厂,但是总要出来逛街吧?

住的好,吃的好,就有闲心想其他的,甚至有铃州城当地的人将女儿嫁给这些外来人,希望他们可以留在当地。

铃州城里,一片热火朝天的架势,就跟去年的云州一样。

但有些地方,却是顾及不到的,比如铃州大山里的乡村。

穷,实在是太穷了,这里弯弯绕绕的路,进山就好像进地狱,要过九九八十一道弯才行。一般人不会来这里,这里的人,也不外出。

有些人,甚至一辈子没出过山。

从京都来的工部小吏,看着铃州这些山的地势,在心里描绘后,跟盛风延道:“可以把路修进去。”

修路,一定要修路。

因为没有路,这里才穷,因为出山太难,这里的人才不想出来,但是,里面的山,可以开荒,里面山上的药材等,可以利用。

铃州有盐,就代表有钱,到时候,铃州还要像云州一样,创办一些厂子,比如药材加工厂。

盛风延大笔一挥,“那就修!”

于是,清晨,铃州一些被选中的山中小村也不再是宁静。伴随着一阵大喊吆喝声,开启了修路的第一步。

……

相比于铃州,大家对于开采盐的热情和熟悉,刚开始引回青州的种植技术,就让人战战兢兢。

就是越子詹,也有点拿不准。他如今练完兵就跟这些京都来的农科生一起搞种植。

“你们这地方,常年光照时间长,无霜期也长,还有足够的热量和生长期的降水,且这里的土质也好,我们做过试验了,很可能适合大规模种植棉花。”

棉花这种好东西,本是在晋国生的好,其他的国家也想引进,但是活的几率不大,所以,禹国的好棉,都是从晋朝购买的。

“皇太女殿下早在去年四月,就让人去晋国那边移植棉花了。”

那人说完,还感慨道:“咱们守着铃州这块种棉花的宝地,却多年穷困,着实是可惜了。”

盛风延就一边欢喜一边骂自己,“这些年,精力都在练兵上,也没想过将棉花啊蘑菇啊什么的移来种种,啊呀呀,真是太好了!”

他们的心都在政治上,都没有想过什么发展民生——说实话,估计也就他们禹国现在想着发展什么经济文化,这些新鲜词,放在以前,谁想?反正据他所知,秦国和楚国等国家是没有想过的。

盛风延吃了一味甜头,就觉得六国都是宝,一心想着要去其他的国家找宝藏,恨不得亲身上阵,将他们的好东西都移回铃州来。

……

就在盛风延想着其他国家好东西的时候,鲁国一只车队,由鲁国的京都出发,一路往西,到达了徐州地界。

马车上坐着一位公子跟一位姑娘,公子身着华贵,显然是身世不俗,姑娘倒是身着普通,但是看她那手指,就知道是被人伺候着的,身份贵重。

而马上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就是堆积的密密麻麻的报纸。

那女子撩开帘子,惊奇道:“——阿兄,你看,他们用的什么东西在修路?”

男子抬眸看了一眼,在一份报纸上面用拇指划了一下,修长的手指在上面划出了痕迹,有两字在指甲痕上面,清晰可见。

“水泥——”,女子道:“好奇怪的名字,这东西我听说过,传闻禹国的皇太女想要禹国之内四通八达好行商,所以专门叫人研制出了这种水泥。”

话还没说完,就见前面有人朝这边用树枝做的口哨朝这边吹了一声响,大喊道:“停下停下,这边禁止通行,你们得走另外一条道。”

但走都走了,哪里还有叫人停下的道理,那女子气不过,就要叫人上前斥责,却叫男子给叫住了,道:“别生事,阿妹。”

那女子就气急了,道:“不是我生事,而是他们区区庶民,也敢叫我们停下——”

男子就再次看了她一眼,这才将人看的闭了嘴。

此时,他们的仆人已经上前交涉了,那吹口哨的人也并不像他们想象中的无礼,虽然戴着一种奇奇怪怪的帽子,肩膀上搭一条长长的布条——用来擦汗的,身上全是� �土,但是说话却是斯文气,客客气气的道:“这位管事,我们在前面立了施工牌子,也写了施工禁止前行的话,你们应该是没看见,可前方正在修路,确实不能通行,还烦劳你们撤回去,走另外一条道。”

今天修路的人少,他们前面就没留人,但这里的人几乎都知道在修路,一般不会过来,过来的应该是外地人。

邵仙元就道:“你们从后面退出去也不远,耽误不了多久的时间。”

仆人就也笑着道:“原来如此,老朽就想,怎么这一路上,就我们一行人。”

然后又问:“我看公子相貌堂堂,气质如兰,还是京都人的口音,怎么在这里……”

邵仙元并不忌讳这个,还道:“老先生好耳力,我确实是京都人士,我父亲是工部侍郎,今年皇太女殿下推行修路,我便自请来了徐州。”

开玩笑,现在修路啊,开荒啊,这种事情被各大家的子侄都抢疯了,他从去岁有风声露出来的时候,就求他爹进宫说好话,然后苦读皇太女殿下放在万民图书馆里的《修路一百零一策》,然后又通过了皇太女殿下的考核,这才来了徐州。

徐州这地方好啊,刚被沈家打下来,现在接管的是牧家,牧家跟他邵家是姻亲,来这里修一年路,等他回去的时候,就有资历了。

不过这些话,跟一个看起来有点文化的老仆是不说的,他说完扶了扶皇太女殿下特意为他们研制出来的安全帽,又回去监工了。

做一个监工头,其实也挺好的。

那老仆就回去,跟男子道:“公子,他确实是工部侍郎家的三公子,邵仙元,咱们的消息没有错。”

那公子头也没抬,道:“那就往回走吧。我来亲眼看一眼水泥,便也心中有数了。”

——消息确实没错,传闻禹国的公子哥们不在京都享受,四处跑去修路,传闻禹国如今有了各种神物,水泥便是其中一样,铺设好,马车行在上面,便如平地。

可惜了,如今这水泥路还没修好,想来回程的时候,就能享受着如履平地的水泥路了。

于是退了回去,退到入口,见一块牌子立在那里,写着一种奇特的文字,那公子皱着眉头慢吞吞的读出来:“施工禁地,请绕路而行。”

女子再忍不住,觉得她家兄长太闷,拿起一本叫做红楼的传记看,不再理会她家兄长。而男子则撩开了车帘,看见了外面的行人和景象。

这里的田地都已耕种,这里的百姓胆敢独行。

这里,还是离京都最远的徐州,刚刚结束战乱的徐州。

那京都是什么样子的呢?治理这一国的皇太女,是什么样子的呢?

他有些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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