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做，天在看。”夏清阳敲了敲桌面，目光凉凉地看着龚成晋，“生而为人，做事要凭良心，不然错事做太多，迟早会遭报应的，你说对不对，龚老板。”
这么朴素的真理，却总有人掂量不清。
夏清阳看着龚成晋发愣的样子，摇了摇头：“至于龚明玉，不好意思，这次是她主动想要我的命，怎么到了龚老板嘴里，好像是我害了龚明玉一样？我是个俗人。俗人，就只懂一·报·还·一·报·，不知道该怎么大度地原谅仇人。”
最后这话，可以有两种解释。
看龚成晋这反应，应该是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
说完，夏清阳便站起身来欲走。
结果龚成晋一个激灵，像是终于从巨震中回过神来，一个趔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抖着声音道：“夏小姐留步。”
夏清阳停了下来。
只听龚成晋颤抖着说：“夏小姐，明玉她糊涂，她不该，你想依法处置她，这肯定是应该的。但，能不能看在……看在我夫人现在精神不太好，人还在医院的份上，稍微高抬贵手，跟将军说说情……”
夏清阳稍稍抬起眉，竟是有点想笑。
这龚成晋，居然在搬尤洁压她。
他该不会以为，她会念在尤洁是她亲生母亲的份上，就放过龚明玉吧。
真是太有意思了。
“您夫人？哦，我听说过，是那个放火烧死丈夫和女儿，结果一直逍遥法外的尤女士吗？”夏清阳回过身说话，因为她很想看着龚成晋接下来的表情。
果然，龚成晋听到她的这句话时，整个脸都绿了。
夏清阳轻笑一声：“有这样的妈教导，难怪女儿会长成这个样子呢。就是不知道，龚老板有没有在家庭教育环节出过力？”
“这个，这个……”龚成晋被夏清阳的阴阳怪气怼到冷汗直流。
他现在眼前一幕幕划过的，全是当年自己如何对待龚明雨的。
果然，果然是她回来复仇了！
“不过，既然龚老板开口了，我也不难为你。”夏清阳话锋一转，竟然真的松口了，“你来做个选择吧。是要你的全部资产，还是要你的女儿？”
“夏小姐这是什么意思？”龚成晋面色一紧，心下咯噔一声。
“不明白吗。就是如果你能自愿放弃名下所有形式的资产，并保证未来十年内，每一分钱都打到公益账户里，我今天就放龚明玉一码……至少，不让她判个死刑吧。”
用全部身家来换女儿的命，这个交易对有些人来说是想都不用想，肯定值得的。
比如夏清阳的生父，夏骏和。宁可放弃自己的生命，也要给女儿铺就生路。
但对有些人而言，财富、地位永远是最重要的。之前再疼爱的女儿，也全都可以轻易推出去。
就比如现在。
龚成晋的沉默，告诉了夏清阳他的答案。
夏清阳丝毫不觉得意外。
她有此一问，自然也不是对龚成晋的人性抱有希望。
她只是想知道，如果当年没有她这么个人，没有“龚明雨”存在，龚成晋会不会真的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推给那个男老板。
事实证明，他会的。
夏清阳长出了一口气：“嗯，真是不令我失望。”
“……”
龚成晋紧闭着嘴不说话。
他算是看明白了，夏清阳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查得到，根本就是铁了心的要报复龚家。既然如此，他就咬着牙先忍下来，任她出气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反正他现在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各种资产全都因为借款抵押了出去，就算夏清阳真的在商业上搞他，他也还有个盛夏的投资项目。
只要那个项目一出结果，他马上就能回本。到时候换个国家换个名姓，谁还知道他是谁。
“既然这样，有个坏消息，也是时候告诉龚老板了。”夏清阳却仿佛看透了龚成晋在想什么，笑着给了他最后的致命一击，“那个与龚老板有合作的盛夏投资公司，幕后真正的控制人，其实是我。”
五雷轰顶。
龚成晋脑子嗡的一声，就像刚刚被炸dan夷平了一样，什么都转不动了。
没了，什么都没了……
龚成晋甚至都不知道，夏清阳是什么时候从这个谈话室出去的。
而他自己，直到走出警察局，被冷风一吹，才彻底清醒过来，打了个哆嗦。
他错了。
他从一开始就走错了。
他不该唆使当时还是他情妇的尤洁，杀夫取财，只为给他的公司注入一笔重要的资金；
不该拿继女当成物品“贿赂”别人，甚至继女离开后仍追着一路打压；
不该溺爱龚明玉，纵容她害人，把玩弄私权当成常事……
然而千不该万不该，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接下来要面对的，就像夏清阳说的。
大概都是他的报应吧。
-
夏清阳没有在警局多待。
她很快就被小周中小亲自送回了家里。
听说龚明玉和阿顺两人都受了不小的伤，各自进行了紧急处理，目前还没醒。
至于陆卿酒，他也保下了一条命。
因为夏清阳当初跟她的野兽朋友们说好的就是，可以弄伤，但最好不要取人性命。
食人鱼大军悬崖勒马，姑且留下了陆卿酒一条人命，不过听说也是惨不忍睹，后半生可能就要靠轮椅过活了。
说起来，小周将军在今天以前，看她的眼神，还是敬佩中带着好奇和探究。
而今天下山之后，就彻底变成了膜拜神仙，甚至好像还想跟她详细探讨一下白天的经过。
夏清阳好说歹说，总算是送走她的“护卫队”们，得到了属于自己的休息时间。
不过讲真的。
多年心结这么一打开，整个人从内而外的释放感，让她身心都格外兴奋，根本不想早早躺上床。
因此她索性又练了一会剑法，出上一身汗，洗了个澡。然后才去例行公事地给小灰喂些吃的——其实自从开始独居生活之后，她就没有给小灰拴过绳，关过笼子。
所以小灰完全可以自己找到她准备好的食物。
只不过，只要有时间，她还是喜欢亲手来喂，好趁机磋磨一会它这身油光水滑的皮毛。
“呜唔……”
小灰今天有点不高兴。
夏清阳出门没带它。而且她回来的时候，它闻到了好多种、好多熟悉的动物味道。说明她一定是去山里了。
可她没带它。
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