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县四中位于县城最南端，就像是一座孤悬在钢筋水泥森林之外的绿岛。
从学校出来，杨白骑着车一路来到了西门街一代的龙云寺旁边的欣欣文具店。
“两根中性笔，两根2B铅笔，再来一个小刀，一块橡皮，多少钱？”
杨白拿到东西后问道。
男人和女人很大的不同，体现在逛街上。
杨白通常是先想好买什么，知道去哪儿卖，价钱多少。然后，他直奔目的地，买完就撤。
花了七块钱，杨白拿着东西走出了文具店。
站在门口台阶上，他点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后。
骑着自行车准备返校。
西门街是杨柳县最繁华的一条街，不过这里已经是西门街的南端。所以比起十字街那里，这里稍显冷清一点。
但即便如此，街上也是人来人往。
而且，街对面就是香火鼎盛的龙云寺。
所以街道两侧出现了很多地摊，有卖香烛的，汗，竟然还有卖元宝的。除此之外，还有卖水果的。
马路上，行人自由的在大街上穿行，汽车忽快忽慢的与行人抢占着道路。推着三轮车的老汉见缝插针，在汽车中间走来走去。骑着电动车的大妈们，嚣张跋扈在滚滚车流中自由飞翔。
反正就是一个字，堵！
杨白骑着自行车都堵得走不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推着车，在各种小摊贩中前进。
走了一会儿，前方一处堆得人山人海的小摊，将原本狭窄的马路彻底堵死。
被堵死的汽车滴滴的鸣着喇叭，电动车也在催促着。
不过，那些看热闹的人根本就像是没看见那些车辆一样，依然乐此不疲的聚集着。
人群中，切割声不绝于耳。
很多人聚集在那里，脸上带着兴奋，激动，不屑，看热闹的各种神色，兴奋的谈论着。
杨白远远看了一眼，但过人的耳力，那些人谈论的内容很快听得清清楚楚。
“这要是能赌对一个就发财了！”
“那可是玉啊，玉可值钱了！”
“那个老汉运气真好！两百块换了五千！”
“你买了没？”
“我没那运气！”
“两百块钱一块而已！”
“我试试……”
于是，一群人又跟了上去。
杨白好奇之下，推着车走了过去。
他本身就有一米八，站在外面点了点脚尖，就能看到里面发生的事情。
一辆拉满了大小石头的农用车停在路边，农用车下面，两个赤裸年轻人操控着一台切割打磨机，正在加工着人们买来的石头。
车上站着一个操着南方口音的人，正在拿着大喇叭实时播报着切割情况。
“这位先生一看就是有眼力！”
“哎呀，差一点啊！”
“出绿，出绿了，不错，品相很好！”
杨白踮起脚尖看了一眼，就想起了电视里曾经说过的那些赌石骗局。
这些人拿着一车废料，以高利润诱惑不明事理的百姓。
而那些渴望着一夜暴富的百姓，通常会因此亏得血本无归。
当然了，这种骗局之所以有人相信。
是因为这些无良商贩，也会掺杂进去一些籽料。不过，那些有玉的石头早就被他们做了别人发现不了的标记。除非是托儿，旁人根本看不出来。
杨白看了一眼就失去了兴趣。
一来，他是个穷高中生兜里也没钱，二来，家人曾多次叮嘱他，不要贪小便宜吃大亏。
杨白摇摇头就准备离开。
不过，临走时，心里作怪之下，他还是多看了一眼。
这一次，他下意识的提起了腹内的真气，将其传递到了眼睛。
这一看不要紧。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失去了原本的色彩。
灰蒙蒙的世界中，每个人都是茫然而疯狂的。
仿佛是黑白的无声电影一样，每个人都在演绎着疯狂的人生。
但就在这灰蒙蒙的世界中。
那辆车上，一块绿绿的石块，格外醒目。
杨白看着那块闪烁着微弱绿光的石头，心脏突然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头的激动。
随后，他将自行车听到了路边锁好后，面无表情的回到了人群。
不过，他并没有着急出手。
而是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其他人买了石头上去切割。
等到一个人再次叹息着，不甘心的离去后，杨白才走上前去。
车上拿着喇叭的南方人见杨白走了过来，眼睛一亮，举着喇叭大声道：“帅哥，你看上那快了？”
杨白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车上的石头，然后询问道：“能自己挑吗？”
“当然可以！”
南方人哈哈大笑一声，然后让开了路道：“来吧，看上那块挑哪块？”
“一块二百是吗？”
杨白问道。
“这些二百……”
南方人指着那些拳头大的石头说道，然后他又指着西瓜大的石头道：“这些是四百块，还有那些……”
他指着更大如同磨盘三块的石头道：“那些是一千块一块！”
杨白点了点头。
他对那些四百一千的没有任何兴趣。
因为在他的视线中，只有二百块的石料中有货。
杨白利索的翻身上车，装模作样的在石料理翻看了一遍后，将视线中那块闪烁着绿光的石头挑了出来。
“就它了！”
杨白拿起石头对老板说道。
刚刚杨白在石头堆里挑挑拣拣的时候，老板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嘲讽。
又是一个菜鸟，还在这儿装蒜。
不过，当他看到杨白拿起了他之前做过标记的那一块石头后，他脸色顿时一变。
他看着杨白道：“确定这块，不再挑挑了？”
“就这块！”
杨白语气坚定的说道。
“帅哥，这块出绿的可能性不大啊！”
老板装作一脸好心的劝导。
周围看热闹的人，看到这一幕后，就有人开始鼓噪。
“哎，还是听老板的吧，老板肯定比你知道的多！”
“就是啊，有钱也不是这么玩得！”
“一个学生有啥钱啊，败家子，花父母的钱不心疼！”
“说的是，我儿子要这样，老子打断他的腿，还上个屁的学！”
“……一天到晚挣不了一百块，就让他这么扔了……”
四周吵杂的声音不绝于耳，不过，杨白却丝毫动摇的意思都没有。
他看着老板道：“就这块，确定了！”
老板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看着杨白。
他想看看，这个家伙到底是运气好蒙对了，还是真的能看出来。
不过，让他失望了。
这个高中生的眼神是那么的单纯。
根本看不出什么。
“难道是老子多心了？”
老板摇摇头，心中懊恼的暗骂自己：草，早知道就收起来了。
这时，下面的风向开始变了。
人们看到老板迟疑，于是开始起哄。
“老板是不是玩不起啊！”
“开啊！”
“人家都选好了！”
“该不会反悔了吧！”
听到四周的声音，老板脸色青红不定。
最后，他一咬牙道：“行，你确定就好，赔了可别哭鼻子啊！”
此话一出，四周人顿时哈哈大笑。
杨白摇摇头，交了二百块钱，拿着石头跳下了车。
老板站在车上，拿着喇叭对下面的切割工人道：“老萨，给他切一下！”
切割的老萨看到老板递过来的眼神后，不易察觉的点了点头。
老板的意思很明确，一刀切，最好切碎了。
不过，就在他伸手的时候，这个高中生却开口了道：“我自己切！”
车上老板脸色再次一变，眯着眼睛看了老萨一眼。
老萨接到信息后，叼着烟生气的看着眼前这个不知高低的高中生说道：“那怎么行，弄坏了机器你赔啊！再说了，切这种东西很危险，万一你受伤了赖上我们怎么办？”
杨白拿着石头，看了这个人一眼，然后又转过头看了老板一眼。
他微微沉默了片刻后，将石头直接揣进兜里。
他看着一脸懵逼的老板和老萨道：“那就算了，我不切了！”
上课的时候，康老师曾经讲过一句话，有容乃大，无欲则刚。杨白深以为然。
有容乃大，是指容貌长得漂亮的美女，乃都很大……咳咳，不对，是胸怀宽广的人，境界很高。没有贪婪欲望的人，他的意志非常坚定，很难被腐蚀……具体的杨白没怎么听，反正大意就是这样。
既然这俩人存心捣鬼，杨白索性直接釜底抽薪，老子不干了。
反正这块玉石已经到手了。
而周围围观的百姓看到这一幕，就不同意了。
他们在这儿呆了一下午了，一直想看看有多少人倒霉……哦不，有没有运气好的，真的能赌对。
看了一下午了，除了刚开始的时候，那个老汉切出一块玉以外，其他人的钱都打了水漂。
现在好不容易看到有人再次上前送死，却因为老板的缘故，而让他们看不到好戏，这让他们如何能同意。
“老板你这就不行了吧！你让人家切一下就行了！”
“就是，机器坏了让他赔就行了呗！”
“是啊，这么多人呢，我们给你作证。他要是真的因为切石头受了伤，那也怪不到你身上！”
见群情激奋，老板脸色变了变后，故作慷慨道：“那行，既然父老乡亲愿意作证，那就让他自己切。不过，我也不是抠门的人，机器坏了我也不怪你，我自己修。不过，有句话得说在前面，要是你受了伤，可千万别怪我。”
已经准备离开的杨白，微微一笑，转身走了过去。
老萨见杨白走过来，起身让开了位置。
他点了一支烟，抱着胳膊，等着看杨白如何出丑。
杨白蹲下身，将石头放在卡槽上，然后熟练的调控机器。
小时候，他在姥姥家生活过很长时间。
姥姥家的隔壁，就有一家切割石板小作坊，那时候，他没少在作坊里玩。
呵呵，机床这种东西，他简直不要太熟悉。
吧嗒一声，杨白启动了开关。
喷淋瞬间喷洒在了砂轮上，杨白眯着眼睛，看着石头里闪烁的绿光，操控着机器，沿着绿光的边缘，一刀切下。
四周的众人屏住了呼吸，他们拉长脖子，朝着里面张望。
就在这时。
吧嗒一声，切掉的一片石头掉在了地上。
卡在卡槽中的石头的切割面上，一块鸡蛋大小的绿莹莹的石头，霍然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中了！”
人群在短暂的沉默后，瞬间爆发出了惊呼声。
车上，拿着喇叭的老板脸色难看的像是死了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