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慧母亲刚开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警察一解释，她扭头就劈头盖脸甩了陈慧几个耳光。
陈慧被打得头都不敢抬，旁边几个同行的人都惊呆了。
林硝目睹着这一切，心情复杂到难以言喻。
叶逢霖揽住她的肩膀低声安慰道：“没事，别太担心。”
林硝摇摇头，她不想说话。
在警局待到后半夜，林硝和叶逢霖才回家。
林臻那些人被拘留了。
回家路上，林硝神色很严肃，叶逢霖开着车，频频看向她，却不说话。
到了家里，叶逢霖停下车，拉住要下车的林硝，问：“你想怎么做？”
林硝知道他的意思，以叶家在江城的势力网，想把林臻毫发无损的从这件事里摘出来，根本不是问题。
问题在于林硝想不想这么做。
“……我不知道。”
林硝说的是实话，她真的不知道。
她一直自诩是个有底线的律师，以前没得选择的时候，她会在完成委托人委托的事情时，尽量为受害者争取利益，如今她有了选择，那种一看就知道极度不公平，施害者还妄想脱罪的案子她一律不接，无论对方出多少钱。
可如今事情出在她妹妹身上，她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底线摇摇欲坠。
这件事往深了说，林臻作为主要施害者是要坐牢的。
“我懂你的心情，不管法律如何判处林臻，以后她总归是要工作生活的，网上的舆论我先让人控制一下……”
“不用。”林硝说：“不用控制。”
叶逢霖皱眉：“可这样继续下去……”
“就算他们的人生因此都被毁了，那也是他们罪有应得。”林硝说：“谭思思都死了，她连重头再来的机会都没有。”
叶逢霖：“……”
“先回去吧，我再好好想想。”
林硝一晚上没睡着，她脑子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凌晨六点钟，窗外天微亮，她打开微博，霸凌事件高挂在热搜榜上，网友们义愤填膺，甚至有人自发起来人肉这些施害者，发誓要把他们扒个底朝天。
那几个在网上小有名气的网红都已经被扒出来了，包括陈慧，他们的微博评论区被脏话和恶毒的诅咒搭了好几万的高楼。
看着这一切，林硝后背一阵发凉，她想起自己被网络暴力的那段日子。
叶逢霖虽然嘴上没有反驳林硝不允许他插手网络舆论的事，但他显然还是动了手脚，只是保护点不在于林臻这个人，而在于叶氏和林硝的事务所，所以网友们都没查出林臻这个人跟他们有关系。
如果被查出来，林硝的事务所指不定要遭受多大的风波，叶氏又得承受多大的公关危机。
天亮后，林硝去了一趟警局。
这次她没有见林臻，而是找警察问了谭思思母亲的联系方式，谭思思的老家在两百公里外的小镇上，她来江城上大学，昨晚她母亲连夜赶过来，警察把她安排在不远处的宾馆暂住。
林硝决定找她谈谈。
人已经不在了，道歉得有，但那些话说得再情真意切谭思思都回不来了，所以不如来点有实质意义的补偿。
林硝刚走出警局，旁边就窜上来一个人：“小姐！小姐！”
林硝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退了好几步，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人是陈慧的母亲。
林硝戒备的看着她。
陈慧的母亲连忙解释道：“我叫陈美珍，是陈慧的妈，那个林臻是你妹妹吧？”
“嗯。”
“我就知道，你跟她长得好像。”陈美珍笑眯眯的说。
“你有什么事吗？”林硝对于她现在还笑得出来这个行为很反感，下意识的不想跟她多说话。
陈美珍敏锐的察觉到她的抵触情绪，立刻收起笑脸说：“是这样的，我昨晚去找过谭思思的妈了。”
林硝：“……”
“刚才听到你在问谭思思妈的联系方式，我想我们的出发点是一样的，你也想私下解决这件事对不对？”
林硝眯起眼睛，这人情商很高，应该是多年混迹市井练出来的，但她的高情商里夹杂着市侩和精明，这让林硝很不舒服。
“我还跟陈慧的同学打听到一件事。”陈美珍说：“谭思思有个弟弟，才十几岁，小时候出过车祸，是个半残废，现在每天靠药养着，每个月药钱就是一笔很大的支出，你看谭思思的妈那个样子就能猜到她家不富裕，也许我们能把这一点作为突破口跟她谈谈。”
林硝还是不吭声，陈美珍有点急了：“就问问她要多少钱，我们几个家庭凑一凑，让她拿了钱息事宁人得了。”
林硝扭头就走。
陈美珍急得直跺脚：“哎，你这人怎么这样……”
林硝没回头，加快脚步离开。
她之所以不想理会陈美珍，除了讨厌她说话的语气和态度，还因为心虚。
她跟陈美珍抱着一样的心思，这让她觉得自己龌龊又肮脏。
她确实动摇底线了，因为要保护的施害人是她妹妹。
林硝买了一份早餐，找到正在宾馆房间的谭思思母亲，她正蜷缩在床上，双目呆滞。
林硝说明来意，她眼里瞬间浮起戒备：“你要干什么？”
林硝连忙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跟您道个歉，真的很对不起。”
说完她深深的鞠了一躬。
谭思思母亲本来已经冷静下来了，闻言瞬间崩溃，哭喊道：“你道歉有什么用，我女儿死了！她再也回不来了！”
林硝：“……”
被谭思思母亲这么一哭，她眼圈也红了。
谭思思母亲一哭就止不住眼泪了：“我女儿才21岁，她今年就要毕业了，你知道她上次回家是怎么跟我说的吗？她说妈，等我毕业工作了就带弟弟去看病，她打听过了，只要攒够八万，弟弟的腿就能治好，治好腿他就能上学，我们母子三个熬了这么多年，却被你们轻而易举的毁了……你们凭什么这么做！你们毁掉的不只是一个年轻的姑娘，还有我们整个家！”
林硝哽咽道：“对不起。”
“还有，你知道思思那天晚上为什么会跟你妹妹出现在一个酒吧包厢吗？因为你妹妹那些人告诉她，只要她帮忙热场子就给她钱，思思这些年的学费全是她自己挣的，你们这些有钱人，怎么能这么随意践踏别人的尊严，我女儿连死都带着屈辱！她又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