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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48

part 47—— 祸

筱秋被迫留在顾宅里一宿没回家去。

她对胡紫玉没什么好印象, 所以无论胡紫玉如何的示好,筱秋始终不理她。她担心易序和夏之遥担心, 可又没办法通知他们。

晚上的时候她被安置在二楼的一个房间里,布置的挺公主梦幻的房间, 这是胡紫玉特意为她准备的,换而言之这事胡紫玉是计划好的,先接她过来而后再从长计议。

筱秋睡不着觉趴在床上想爸爸想妈妈,顾铭城敲了门进来,筱秋似乎不大欢迎,“怪叔叔,我要睡觉了!”

“叔叔……跟你说几句话就走。”顾铭城姿态放得很低, 他也知道一下子让小孩子接受生父与养父的事实, 其实很残忍。

没错,他对胡紫玉强行把筱秋带回来的行为是反对的。然而,他又隐隐抱着一丝期待,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呢?每每听到筱秋喊易序爸爸, 顾铭城就很……羡慕。

“你喜不喜欢怪叔叔?”

“喜欢是没错, 可是爸爸就是爸爸,叔叔只能是叔叔。”筱秋今天太震惊了,如果单单是胡紫玉说的话,她才不一定会相信。可是怪叔叔也这么说,怪叔叔从来没有骗过她,所以小丫头是真迷茫了,托着小下巴作思考状。遥妈妈是亲生妈妈, 怪叔叔是亲爸爸……她头都要疼死了,事情怎么会变得这么乱呢?

顾铭城不知道跟小孩子讲这么复杂的事情是不是类似于对牛弹琴,他坐在床边的沙发上,身子微微前倾,双手随意的搭在膝上,姿态看似闲适,然而心情却远比表现得紧张。“我真的是……爸爸。”

“那为什么养我的人不是你呢?”筱秋实话实说。

顾铭城心中一痛。 “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筱秋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

他要怎么说?要怎么告诉筱秋,他曾经并不期待夏之遥腹中的骨肉。

“还有遥妈妈,如果你们才是我的亲生父母,那为什么不要我呢?我从记事起,就只有易序爸爸陪着我。我学会的第一个词语就是‘爸爸’,第一天上学是他载我去的,所有的家长会也是他去参加,他那么爱我,我怎么可能不是他亲生的呢?”

“不是不要你……”只是那时候他被恨迷了心神,所以才一错再错。

“怪叔叔,我困了。”筱秋故意咬重了叔叔两个字,把自己埋在被子里躺下了。

翌日。

胡紫玉和顾铭城起了争执,筱秋虽然脑子懵懂可还机灵,抓着机会从屋子里跑了出去。胡紫玉大惊失色,连忙随同顾铭城追出去。

顾家宅子前面是一条栽满银杏树的街道,她冲出去,拐角处恰好飞出一辆军用吉普,那司机也没料到突然窜出个孩子来,急忙打方向盘却已经来不及。

筱秋听见鸣笛声双腿却仿佛不听使唤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似的,而随后追出来的胡紫玉瞳孔瞬时瞪大。“筱秋——”

电光火石之间顾铭城以迅雷之势冲入街道,长臂一展揽住筱秋带入怀中一个转身,与车子擦身而过。

顾铭城抱着筱秋连滚两圈后,胡紫玉一颗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司机和车子上的少女同时跳下来,纯白色纱裙白色帆布鞋的顾希影在看见差点被自己的车子撞到的人是顾铭城之后,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只用了一秒钟思考自己可能会被k死的可能性就冲过去扶顾铭城。“大哥……”视线落在顾铭城怀里吸着鼻子双目红红的小女孩儿身上,顾希影漂亮的眉毛一扬,“这就是妈嘴里嚷嚷的筱秋吧?”

忍着手臂上传来的尖锐疼痛,顾铭城皱着眉头“嗯”了一声后试图撑着地面坐起来,这才发现右手臂伤得很重。

怀中的筱秋也意识到了,红着眼睛问道:“怪叔叔……你受伤了?”小姑娘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眨巴眨巴眼睛,又要哭的样子,“你会不会死啊?”

顾希影蹲下身时长长的裙摆拖到地上时也不甚在意,她伸手去碰顾铭城欲帮助他站起身,顾铭城又是重重的一抽气,顾希影十分哀怨的叫道:“妈呀,不会骨折了吧?”

她话音刚落,额头就挨上重重一记响指,一抬眸果然是胡紫玉。顾希影嘴唇一张,“悍妇!”

胡紫玉双眼冒火星,“你这丫头一回来就惹是生非,还不快送你大哥去医院!”

顾希影是顾铭城同胞亲妹妹,比顾铭城小了足足九岁。她从小就跟胡紫玉不对盘,十四岁的时候就瞒着顾家的上上下下找了人帮她安排申请英国寄宿学校,这一走就是六年,每年回g城的总日子不超过十天,这次是听说顾铭城凭空蹦出个女儿特地赶回来,没想到自己刚一回来就把亲哥哥给整医院去了。

一检查,还真是骨折了。

顾希影瞧着顾铭城打着石膏的手臂心里一阵兵荒马乱,“哥,我错了,我负荆请罪!”其实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这会儿是真觉得自己做错了,说话还挺真心诚意的,顾铭城疼爱妹妹,当然没舍得责怪她。

胡紫玉从医生办公室回来进入病房时顾希影正剥着橘子,递给筱秋一瓣儿,又递给顾铭城一瓣儿。父女俩的神情细细看来其实很相似,筱秋知道顾铭城为救自己伤得重,所以这会儿也老实了。

看见这幅近乎其乐融融的景象,胡紫玉心里是开心的,可顾铭城手臂的伤她忽略不了,眉头就这么皱起来了。“你这个死丫头,还不如留在英国不回来!”

胡紫玉说这句话时顾希影恰喂了筱秋一口桔瓣儿,筱秋一看见胡紫玉从凳子跳下来往顾希影身后躲了去,看起来虽然只相处了短短的一个小时,筱秋对顾希影的喜欢远远超出了预料。

筱秋这么一躲顾希影就看出了很多问题,再加上刚刚听顾铭城所讲,顾希影把橘皮往垃圾桶里一丢,捻着最后一瓣儿橘片扔进嘴里。“要不是我想看看我侄女儿,我才不乐意回来面对你这老巫婆呢!”

她从小性子就野,跟胡紫玉起冲突简直就是家常便饭。胡紫玉其实挺开心女儿从英国回来的,可是长期的相处方式就决定了两人没办法好好说话。面对胡紫玉,顾希影简直是一只长满毒刺的刺猬。听她这么形容,胡紫玉气得手指发抖,“你……你再说一遍……”

顾希影是明艳至极的长相,嘴角勾起时有种惊心动魄的美。她转身把筱秋捞到身前来,下巴努了努,“筱秋,喜欢白雪公主的故事么?”

“喜欢。”筱秋点头。

“那你喜不喜欢白雪公主?”

“当然喜欢啦。”

“讨不讨厌毒死白雪公主的恶毒皇后?”

“嗯,讨厌。”筱秋重重点头。

顾希影看着胡紫玉挑衅的扬眉,“姑姑跟你说,她就是恶毒皇后一国的老巫婆!”

“真的吗?”筱秋嘴巴一张,扭过头来求证。

“当然啦。你看她那么凶!”

胡紫玉治顾希影的法子永远只有一个揪耳朵,可这次她还没来得及动手,筱秋就挡在了前面。“老巫婆,你走开!”

顾希影得意的笑,胡紫玉气得差点背过去。

顾铭城也抿唇忍不住偷笑。

筱秋这么一闹,胡紫玉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叹了口气往床上一坐,没好气儿的瞪了顾希影一眼,“你这丫头就知道气我!”

待夏之遥和易序突然出现在病房里时,胡紫玉才算认识到自家女儿究竟有多厉害。

“妈,别瞪了,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顾希影撇撇嘴,“您这是赤果果的绑架,我现在释放人质那是为你考虑!你说这明天万一警车开到咱家去了,您这一张千足金的脸可往哪里搁呢?”

面对胡紫玉,顾希影那绝对是得理不饶人,完全不顾胡紫玉已经完全黑掉了脸。到底还是自己妈妈,顾铭城轻咳一声,“希影,说这么多话不渴呢,喝点儿水去。”

顾希影还没过足嘴瘾呢,可顾铭城下了命令,她心里的那点小愧疚一作祟,就撇撇嘴角当哑巴了,执起玻璃杯装模作样的灌了几口水。

筱秋噌地就窜到易序和夏之遥身边儿去了。

易序一张俊彦上清清楚楚的写上了“生气”两个大字,还强力克制着,筱秋趴在易序怀里两只小胳膊圈着易序的脖颈。夏之遥白皙的面庞上也是阴云密布的。“伯母,您太过分了!”胡紫玉不考虑他人的所作所为已经远远超出了夏之遥的接受范围。

胡紫玉脸色变了变,她这次其实也是釜底抽薪,可没想到被顾希影摆了一道。胡紫玉咬了咬牙根,“筱秋她是铭城的女儿!”

想也知道胡紫玉这话一定已经告诉了筱秋。

果不其然,筱秋松开抱着易序的两条胳膊,往夏之遥身边儿挪了挪,揪着她的衣服仰着小脸儿问:“遥妈妈,巫婆奶奶说你是我的亲生妈妈,怪叔叔才是我的亲生爸爸,是真的么?”

说话时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含着泪似的。

夏之遥再一次感觉到喉咙干疼。说不是,伤得是顾铭城。说是,伤得是易序。

易序的脸色越来越沉,二话没说抱起筱秋就往病房外走。

夏之遥没忽略顾铭城苍白的脸色和打着石膏的手臂。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很严重?”

电话中顾希影将事情说了大概,并且把顾铭城受伤的状况添油加醋描述了一番。顾希影跟胡紫玉再不对盘,那也是顾家的人,尤其她又跟顾铭城感情好,她自然是希望筱秋能认顾铭城的。而与胡紫玉不同的是,顾希影更希望顾铭城与夏之遥能够重归于好。

“骨折罢了,不是什么大事。”顾铭城恍惚的笑笑。

筱秋被易序抱走,胡紫玉也是无力阻挡,她这会儿心烦气躁的也没工夫去理夏之遥了。顾希影想给两人留个空间相处,揽着胡紫玉的肩膀没大没小道:“妈,走,我带你去看看你孙女儿的背影去!”

胡紫玉牙根都痒痒,她怎么就生出来这么个磨人精呢?

夏之遥坐在病床前的凳子上顺手拿了只橘子剥着。

她微垂着头,皮肤在日光下更显得白皙,眼睫长长的卷卷的,投在眼睑下方一排浅浅的阴影。修长的手指剥去橘子的外衣,把橘肉拿出来。

顾铭城在她递来一半橘子时才开口。“这件事我很抱歉,我没想到我妈会带筱秋回家里。”

夏之遥拿了一片橘瓣塞进口中,嚼了两下咽下。“我知道。”她又掰了一片儿扔进口中,“可是你昨晚上明明应该通知我的。”她抬眸对上他灼-热的视线,眸色有些锐利,带着些质问。

“没错。”顾铭城微扯唇角,昨晚他的确应该通知夏之遥,明明知道她会担心,可他却在反复翻出她的号码时又将手机重新收入口袋。胡紫玉将真相告诉筱秋,确实不在他的预料之中。可当筱秋扑倒他怀里时,他脑海里骤然蹦出一个念头。这一切也许正是命运。她既然已经知道了,或许他可以……

夏之遥眯起眼睛审视着他。

“遥遥,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会心痛。”

“那么你告诉我原因。”

他的视线落在她戴着戒指的纤长手指上,眸子里骤然掀起惊涛骇浪,心痛的无以复加。昨晚便反复在脑海里出现的想法再也遏制不住。“我后悔了。”

“什么?”夏之遥的手指一顿。

“我享受女儿在身边的时光。”

“你——”夏之遥想说‘你疯了’,可她却仿佛明白,他说得是真心话。她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手背对着他,钻石在日光下熠熠生辉。“你看到了,我答应结婚了。”

“不是还没嫁么。”他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如果不是你妈妈带走筱秋,今天我已经在b市见未来的公公婆婆。”

“那我是不是要庆幸,你没走成。”他甚至庆幸自己受了伤,所以她才会留下来同他讲几句话。

“顾铭城,你何必呢?”她皱起眉头来,对与他突如其来的固执无所适从。

“如果筱秋没有机会得知真相,如果你昨晚跟易序去了b市,也许我会坚守承诺就此放弃你。让你担心筱秋的安危,我道歉,对你和她的所有亏欠,我希望用此生所有的时间去弥补。”

“你能给我的,易序全都能给。”夏之遥打击他,“所以顾铭城,你已经没有任何优势了。”

他凝视着她,嘴角却渐渐弯出一抹笑,“如果你不在乎我,刚才就会跟着易序走掉,而不是留下来陪我。”

夏之遥突然觉得自己要百口莫辩似的,她抿了抿唇,“我留下,第一,是为了你妈带走筱秋的事情必须要讨个说法,第二,你为救筱秋受伤,我理应慰问。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你问问你的心,真的没有我了?”顾铭城不肯放弃,“如果是,那么那晚我烧掉那些便利签时,为何你要阻拦?”

“我——”

“说不出来了对不对?”

“易序对你好,我也看得见。女人会因为一个男人对她好而感激,却不会因此而爱上他。易序对你而言,不是爱人,而是在你受了伤害之后的一根浮木。可是,我现在愿意为了你放空整片海洋,那么浮木对你而言,已沦为无用之物。”

夏之遥瞪着他,在面对他时第一次流露出愤恨的目光,那是被人点破的赧颜。

可是……

可是易序那么好,她怎么能伤害他呢?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了。”她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再多待一秒,她都怕自己会被那些可怕的念头给逼疯。她必须得离开,起身时却被他未受伤的左手给拖了回来,她就跌在病床上,半张身子都趴在他身上。她甚至开始惊慌,顾铭城抓住了她的弱点狠狠地踩下去。“夏之遥,你在怕!你在怕什么?怕我说对了,是不是?怕你自己对我旧情难忘,是不是?”

“顾铭城,你疯了——”她挣扎,推嚷,不小心撞上他受伤的右手臂,然后是撕心裂肺般的低吼。

夏之遥从他怀里跳出来,他却一手拖着手臂半伏在床上,额头渗出亮晶晶的汗,脸色何止是惨白,紧皱的眉头和紧咬的牙关让走到门边的夏之遥终究没忍心离开。

叫了医生过来。

夏之遥毫无疑问被骂了。“你是不是想废了他一条手臂呢?”夏之遥抿了抿唇,没说话。突然就想起来从前两次她犯了哮喘被顾铭城抱起医院找唐辞,唐辞语气没这么差,却是嘲讽的,你想她的命呢?

呵,现在倒是风水轮流转了。

医生走了之后,顾铭城背倚着床头眉头仍是紧蹙的。

夏之遥知道自己刚才下手时没个轻重,可也没想到他会疼成这样。她就往床头那么一站,有点儿居高临下的味道,心里隐隐是担心的,可嘴上却说,“动手动脚,你活该!”

他疼得很,却还知道笑。“是,我活该,就算是疼死我都活该!”

夏之遥最不愿意听别人说‘死’字,“别说得这么严重,我可不想掉眼泪。”

他原本是阖着双目的,听见这话突然就睁开眼皮,眼睛里泛着希冀的光芒,“你担心我。”

她扶了扶额,有点无奈有点无力,“顾铭城,虽然咱们俩不能在一起,但好歹还有个共同的女儿。我承认,自己做不到把你当做陌生人,但就算是只做普通朋友,关心——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我既然已经答应了易序嫁给他,就不能够轻易食言,我欠了他太多了,多到只能用后半辈子去还他。筱秋这事儿,我不希望再有下次,否则我不在乎闹到警局去。我知道顾家财大势大的,可易序家庭背景怎么样,你们也知道。再说了,这事儿如果闹开了,顾家的面子往哪搁呢?”

“如果没了面子可以重新得到你得到筱秋,那我不要了。”他就再厚脸皮一把,就再赌这么一次。

“你自己想不开,那随便你。”跟他说话同对牛弹琴没二样,夏之遥拎着包往外走,这一次顾铭城没拦她。

夏之遥出了病房还没下楼梯,被顾希影叫做了,没见到胡紫玉的身影。顾希影笑笑,“不用看了,我妈被我赶回去了!”

离上一次两人见面隔了大约有七年了。顾希影早就出落成娇艳带刺的玫瑰,夏之遥差点儿就认不出她。事实上,顾希影虽然嘴巴毒了点,却是顾家对她最保持善意的人。所以,夏之遥挺喜欢这小丫头的。

“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是今天上午,这不是刚回来就把我哥整医院来了!”顾希影吐吐舌头,“你都不知道我哥当时抱着筱秋逃生的时候有多帅气!”她竖起大拇指,“真真是英勇!”

“就差英勇就义了。”夏之遥叹了一声。

顾希影摸了摸鼻尖,“其实都怪我,一直催司机开快点儿,就没刹住车。姐,对不起啊,差点伤到筱秋。”

“跟你没关系。”夏之遥眼神一暗。

顾希影心思多清明,“我妈那人就是说话办事不过脑子,想什么就是什么了,都是我爸给宠坏的!”

夏之遥一扬眉,这丫头果然还跟几年前没什么区别,跟胡紫玉从来都不对盘。

顾希影往病房方向探头,果然看到那个高大身影瞬间消失在眼前,她心里明白得很,“姐,你不留下来再陪我哥聊聊天?”

“不了。”夏之遥摇头,“我得赶紧去看看筱秋。”

顾希影点点头,“也对。”她笑,“我侄女儿就是可爱,看了就想亲几口。”顿了一顿,又道,“姐,我哥其实是真的在乎筱秋,你没看见他当时多紧张呀,这辈子我都没见他那么紧张过。我在英国的时候,经常还跟他联系,你们俩的事我多少知道点儿,我也没见过他像在乎你一样在乎过哪个女人。那个叶念,其实她就是一朵黑莲花,我哥当时就是脑袋犯糊涂了,现在她也不在了,你说你们俩干嘛还要彼此折磨等着蹉跎人生呢?”

夏之遥明白了,顾希影其实就是来当说客的。二十岁的小丫头,恋爱也不知道谈过一场没有,大道理说起来头头是道的。或许真的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已经走到这一步,夏之遥没得回头。“回不了头了。”

顾希影看见夏之遥扬起的手指上套着的钻戒眸色变了变,她忽然想起病房里方才那个清隽不凡的男人,原来是他?顾希影笑笑,“姐,我只是说出自己的看法,你和我哥的事还得你们自己来看。我哥他自己在病房里我不放心,我先回去了啊!你自己回去小心点儿!”

“再见。”

……

顾希影一踏进门就道:“哥,人都没影儿了,别看了!”

顾铭城踏在长绒地毯上走到沙发前,脚步略有虚浮,他刚倚着靠背坐下,顾希影凑过去,“哥,你脚腕也需要打石膏呢?”

他屈指弹了她脑门一记。顾希影撇着嘴摸了摸额头,溜到茶几边上捡了颗红彤彤的苹果咬了一口。“我觉得悬。”

“小丫头,懂什么?”顾铭城嗤笑。

被藐视的顾希影非但没生气,又咬了一口苹果才道:“咱妈就是个拖后腿的存在!要不然你先考虑考虑跟胡女士脱离母子关系,然后再去追求遥遥姐呢?我估摸着没了难缠的婆媳关系,她答应你的可能性还大点儿!”

“你呀。”顾铭城失笑,“你一个人跑去英国六年,妈是天天念叨着你,每年都要飞过去陪你

住上几天,你就不能跟她好好说话呢?”顾希影虽然行事大胆,却也不任性,在长辈面前很是懂事,可唯独面对胡紫玉,那就像只扬着爪子的小猫咪。

顾希影嘎嘣咬了一口苹果,嚼了几下咽下去,举起一只手做投降状。“哎呦,哥,你可饶了我吧。咱妈哪次去英国不是教训我呢?就说我十八岁那年吧,我去参加个舞会有什么问题,她差点没把我从宴会厅给揪出去!”

顾铭城一笑,“咱妈哪儿斗得过你呢。”

顾希影得意的扬眉,“那是,什么叫做恶人自有恶人磨呢!”

“易序,你生气了?”从夏之遥进入易序家中,他还尚未同她讲一句话。筱秋被易序哄睡着了,他从冰箱里拿出瓶苏打水喝了两口。“没有。”

她仍是有点担心,伸出手指有点儿别扭的揪揪他的衣袖,易序的视线落在她指间的钻戒上,放下瓶子伸手握住她的手,然后十指交握。“我只是觉得不能再任由顾家这么胡闹下去了。”

或许易序所指只是胡紫玉的所作所为,然而夏之遥却冷不丁想起了在病房里顾铭城的那些话,然后瞬间……就有了负罪感。

她有些失神,易序微微加重握着她手指的力气,不至于让她疼,却成功的拉回了她的注意力。“在想什么?”他捻起她散落在肩头的一缕秀发送至鼻翼闻了闻,清香。

夏之遥随即笑笑,“没什么,那你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呢?”

他凝视着她,没有说话,视线逡巡在她莹白如玉的脸颊。

许是夏日的温度过高,她脸颊有盈盈的汗,又或许是紧张,不习惯他这样类似于探究的神色。“怎么了?我脸上长东西了?”她笑着摸摸脸颊。

易序摇摇头,又抓牢了一分,“为什么留在病房?”说到底,他还是在意的。怎么能不在意呢?面对自己爱的女人,他同样也有……占有欲。

果然还是这件事。

夏之遥倚着沙发闲适的仰躺着,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搁在胸口的位置,他身体里滚烫的温度传到她的手心。“毕竟是因为筱秋受的伤,我想确认他伤势怎么样。”

“仅此而已?”

“对,仅此而已。”夏之遥点点头,刻意逼迫自己去忽略病房的对话以及顾铭城的触碰。

“之遥,我也会害怕。”

“怕什么?”

“怕……这份得之不易的幸福一碰就消失了。”

夏之遥心里一紧,朝他扯扯唇。“不会的。你看,我都是收了你的戒指了,怎么好意思才退回去呢。”

“筱秋怎么样了?是不是被吓到了?”

易序揉了揉眉心,“她的承受能力比我想象中要好得多。”

“是吗?”

“至少她不哭不闹,很淡定。”

夏之遥微微抿起唇角。这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们应该想想,如果她再问起来,应该怎么解释才好。”

“没错。”

夏之遥先回了趟夏家。

贝贝和小九挽着手坐在沙发上。贝贝想起胡紫玉就牙根痒痒,“原本我看着顾铭城终于没那么讨厌了,可是胡紫玉那个老巫婆怎么就阴魂不散呢?”

小九摸摸贝贝的短发,“老婆,别生气,迟早有天收她!”

贝贝嗤声。“老天爷让横行霸道了这么久,要么是眼瞎了要么是长眠了!”

倒是夏义比较安静。

夏之遥倒了杯橙汁给夏义,“爸,补充点维c。”

夏义接过来,粗糙的指尖摩挲着冰凉的杯沿。虽然夏义不耻于胡紫玉的行径,但是他却好像能理解她疼爱孙女儿的心情。他当时得知筱秋是自己外孙女时的心情有多欣喜亦是不能用言语形容的。他想,顾家的人也应该是一样的。而目前,夏义所担心的是,胡紫玉会不会就此收手。

贝贝道:“当然不会了!所以我们最好赶快搬走,越快越好!”

小九揽着贝贝,“这个我表示同意。”

夏义顿了一顿,问道:“遥遥,易序怎么说?”

夏之遥捧着贝贝的玻璃器皿,捡了颗又红又大的草莓:“易序说……他妈妈过两天会过来。”

夏义一挑眉,“什么情况?”

被她扔进口中的红草莓竟然是酸的,夏之遥皱着眉头咽下去,“他妈妈说……想会一会胡紫玉。”

第二天,胡紫玉带着佣人做好的人参鸡汤到了医院。顾希影昨晚上也没回去,就在病房的大沙发上将就了一晚。顾铭城催促她回家几次,她不乐意,“别赶我,我都快一年没见你了,这沙发又大又软的,都够睡两个我了。我就留下来陪你聊聊天!”这丫头从小就是锦衣玉食,可对于吃穿住用行又仿佛不甚在意,兴许是一个人在外待久了,生存能力已不能同日而语。

结果两兄妹真的聊到了凌晨三点钟才睡下。

顾希影那是年轻精力旺盛,熬夜不在话下,第二天又是生龙活虎的。可顾铭城近来休息就很差,再加上生病,第二天脸色看起来有些差。胡紫玉心疼,盛了一碗鸡汤送到唇畔拿着勺子喂,顾铭城皱皱眉头,“妈,我自己来吧。”

“你这胳膊还受着伤呢,不是不方便么!”

顾希影“切”了一声,自己找了个瓷碗盛了碗鸡汤,双腿盘在沙发上优哉游哉的喝汤。

胡紫玉瞥见她了,“小影,你就不能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这以后怎么嫁人呢?”

鸡汤入口滋味甚美,顾希影露出餍足的表情,而后弯着眼睛道:“我不嫁人,我就老老实实在顾家待着,否则没人跟你吵架,你得多寂寞呢?”

胡紫玉咬咬牙,“死丫头!”

喝完了鸡汤,顾希影从沙发上跳下来,双手背在身后在病房里来来回回的走动。这房间大,她左走右走的,胡紫玉看着仍觉得眼晕,“希影,别晃了!”

顾希影难得听话,果然顿住脚步,眼睛眨了两下,而后双臂环在胸前,思量半瞬。“妈,你……还有什么阴招呢?”

“瞧瞧你这张嘴!”胡紫玉脸一沉。

顾希影一扬眉,笑。“哦哦,我说错了,您还有什么损招呢?”

对于这俩女人的战争,顾铭城和顾森持相同意见,那便是有多远躲多远。

胡紫玉被气得咬牙启齿,顾希影出去了几年口齿是越发的伶俐了。顾希影说了几句看火候差不多了,也就见好就收了。“您就说说看呗,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呢?”

“哼!”胡紫玉一撇嘴,“跟你说了,又准备去给夏之遥通气儿呢?”

顾希影嘿嘿一笑。“哪能啊!妈,我跟我哥是一条战线的!”她瞅了沉默不语的顾铭城一眼,“我哥不也想要回女儿呢!”

这一句倒是让胡紫玉惊奇了,她有所不解的转头望了眼垂眸不语的顾铭城。“铭城,小影说得是真的么?”

顾铭城偏偏头,抬眸,他想要的是夏之遥和筱秋一起回到身边。

他不说话,胡紫玉心里也没谱,可到底还是说了。“我问过律师了,只能打官司。”

顾铭城蹙起眉头来。

顾希影抓了抓短发,上法庭,那这事会不会闹得太大了?那遥遥姐还有可能答应嫁给哥哥么?她瞅了眼顾铭城,他的表情比她想象中更严肃,或许也是不大同意胡紫玉的说法。

事实上,顾铭城在担心,如果上了法庭,被逼急的易序会不会提前跟夏之遥的婚期,那岂不是得不偿失?此外,若是他俩人当真结了婚,筱秋的抚养权,还能不能要得回来?

两兄妹都沉默了,胡紫玉扬高了声音。“不是刚刚让我说的么?现在怎么都没音呢?”

顾希影挠挠后脑,“我觉得……这事还是从长计议吧。”

顾铭城蹙着眉头。“时间不等人。”

顾希影瞪大了眼睛。“哥,你同意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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