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纤维。”顾少宁仔细打量着镊子顶端的一根纤维，皱眉道：“像是纱布手套的纤维。”
“证物袋。”阮清甜扭头冲一旁的警员招呼了声。
将纤维、染血的床单被罩都装进证物袋后，阮清甜才出声道：“把东西先送到法证科吧。”
痕检人员还在勘查现场，顾少宁摘下一次性手套说道：“把尸体运回尸检中心吧。”
看着警员将于萌萌的尸体装进敛尸袋，阮清甜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还有两个多月于萌萌就要生产了，如果不是自己逼着她说出当年的事，也许她就不会死了。
‘既然你一开始不打算说出来，为什么又主动告诉我呢？’
‘我怕我真的死了，这个秘密就没人知道了。’
于萌萌那包含着无助挣扎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
阮清甜一直以为于萌萌害怕的是张猛，她自以为张猛一直在他们的控制之中，于萌萌不会有危险。
怪她！都怪她太大意，太自以为是了！
深夜两点半。
特勤组办公室灯火通明。
徐苗将尸检报告复印件分发给了办公室中的每一个人。
顾少宁这才转身将手里的尸体照片一一贴在了白板上，笔帽敲了敲第一张照片中的于萌萌头部说道：“解刨结果显示，死者致死的主要原因是颈部动脉被割断，大出血死亡。胸腹部共有六处刀伤，均不在致命处，且创口深度不足三公分，创口边缘有明显生活反映，这说明凶手在朝死者胸腹部捅刀子的时候，死者还活着。”
“会不会是凶手在割断死者颈动脉以后又朝死者捅的刀子？”宋晗提出疑问。
“不可能！”顾少宁直接出声反驳：“如果是在颈动脉已经被割断的情况下，死者会处于濒死状态，那胸腹部创口的生活反映会是轻微的，可现在的结果是，生活反映明显。”
“你的意思是说，凶手先是在于萌萌的胸腹部捅了六刀，然后才割断了她的颈动脉？”阮清甜沉声道。
“没错。”顾少宁点点头。
郭局脸色阴沉，听完了顾少宁的分析之后将目光转向了一直没出声的厉钦：“你对这起命案有什么看法？跟大家说说。”
闻言，厉钦这才薄唇微启冷声道：“医院监控显示，案发期间只有主治医、医院保洁工以及郭凤出入过案发现场。于萌萌遇害前曾给清甜发过一条短信，称六年前她和张猛一起驾车撞死了张亚并将其埋在了张家村后的坟场。因此我们有理由怀疑，郭凤为了隐瞒儿子的这一过去，对于萌萌下了杀手。”
厉钦提到的短信阮清甜已经看到了。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梁建丰父子遇害前，她被张亚逼着把自己活埋的场景。
当时张亚就说过，曾经她也被人这样埋在地下过。
看来当初埋她的人就是张猛和于萌萌，而当时的张亚其实并没有死。
厉钦已经派警员去了张家村坟场，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来。
厉钦的脸色又沉了几分，继续道：“可是刚才，我突然又有了另一个疑问。”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厉钦。
厉钦缓缓走到白板前，双手环胸，双眼微眯着看着照片中于萌萌脖子和胸腹部的创口。
“如果是郭凤杀人灭口，一刀割断于萌萌颈动脉就算了。于萌萌肚子里的毕竟是她亲孙子，她怎么舍得连捅六刀？”
阮清甜脸色微变，的确不合常理。
顾少宁突然接过话茬：“其实我跟厉队的看法一样，死者胸腹部上的六处刀伤，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凶手怕死者不死，但大家注意到没有，每个创口的深度都不到三公分，这个深度根本不可能置人于死地，换句话说，也没有这么短的刀，那唯一能解释通的理由就是，凶手一开始并不想置于萌萌于死地。或许凶手最开始的目的只是折磨或者威胁于萌萌而达到自己的某种目的。”
“那凶手会是为了什么？”宋晗再次不解出声。
空气安静了两秒，阮清甜突然想到了什么，和方乾一前一后低呼道：“账本？”
厉钦嘴角微微上扬，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认为，凶手杀害于萌萌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找账本。”
阮清甜眉头紧蹙，轻声道：“如果先前杀害张立强和火烧张猛家的是同一个人的话，那凶手的目的会不会也是为了找账本？”
毕竟张立强家被翻得乱七八糟，但贵重物品又偏偏都没丢。
既然不是劫财，那就是另有目的了。
方乾的视线突然转向一直没出声的钢镚儿，总觉得今晚的钢镚儿脸色怪怪的：“钢镚儿，张猛的审讯顺利吗？”
“啊？什么？”钢镚儿一副大梦初醒的模样让办公室的其他人都不禁皱了皱眉头。
“开会呢，你想什么呢？”郭局不满的责备着。
钢镚儿却是下意识看了阮清甜一眼，这才连忙出声道：“对不起郭局，刚才走神了。”
阮清甜紧盯着钢镚儿，她怎么觉得这个家伙好像有事儿瞒着她呢？
“张猛交代了吗？”郭局表情不悦的问道。
“嗯。”钢镚儿眼底的神色暗淡了几分，偷偷又瞄了阮清甜一眼这才声音沉重道：“张猛承认性侵过张亚，不过他说都是被张立强逼的，如果他不照做，张立强就会把他吊起来打。而郭凤一直都知道自己丈夫的暴行，不但不制止，甚至还怂恿张立强虐待张亚。还有……”
“还有什么？”郭局皱眉问道
而旁边的阮清甜，紧握的双拳指甲早就嵌进了肉里。
只有这样的疼痛才能暂时控制住她的怒火。
钢镚儿小声道：“张猛说，当初张亚上初中的时候谈过一个男朋友，张立强为了能继续控制张亚，故意让他在学校里散播张亚是坏女孩儿的谣言，张亚后来果然被退了学。”
阮清甜彻底怔楞在原地，完全没想到当初传播谣言的人竟然是张亚的亲生父亲张立强。
她还一直以为是董鸣！
郭局表情凝重的点了点头：“先把张猛收押吧。”
顿了顿，郭局又出声道：“现在来看，两起命案和纵火案很有可能都是一人所为，都是为了那个账本，你们一定要尽快找到那个账本，不能再有人死了，明白了吗？”
“明白！”
厉钦站在一旁突然冷冷出声：“我想我知道那个账本在哪儿。”
若不是于萌萌突然遇害，也许他现在已经找到账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