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陛下……”那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太监满脸惊恐的揉着额头，跪在地上不敢抬眼，“这不怪奴才和东厂啊，实在是欧阳家族刚听到消息，就抱着打压刘家的心思直接把这些虚假的消息上报，想要抹黑刘家……”
一般的奴才当然不敢这么议论政事。
但这奴才隶属东厂，身份特殊，这才敢当着陛下的面议论。
女帝沉吟一声。
“罢了，”女帝看向还没动身的期子陌，轻声吩咐道：“这刘牧之到真成了一段佳话，虽然朕不喜欢玩弄权术，但终归还是要表扬一下。这样吧，你先去一趟欧阳家，以欺君之罪训斥他们一顿。”
期子陌点点头：“奴才遵旨。”
期子陌心里忽然松了口气。
嗯，看来这女人心肠还没那么坏，并不是动不动就杀人啊……
然而女帝还没说完，依旧淡淡道：“训斥完了之后屠了他家，让最近那个表现不错的刘家家族接替欧阳家的职务。”
期子陌：“……”
期子陌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默默收起自己刚才内心的想法。
呵呵。
还心肠没那么坏……反正必须得死一家是吧！
心情不好就杀一家族就完事了是吗？这么变态的吗？
期子陌觉得自己疯了才会认为这个二十年前颠覆大半个朝廷的女人心里还有点良知……
但期子陌内心无语归无语，脸上却不敢流露出什么，恭敬道：“奴才明白了。”
“嗯，然后再去一趟刘家……”女帝依旧不紧不慢，声音平静的说着。
期子陌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放心，奴才一定不留活口。”
期子陌其实也很诧异为何女帝还是要杀刘家。
但伴随女帝已久，期子陌根本懒得去猜测这个女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了，这女帝心狠手辣的程度让他这个千年老怪物想起来都瑟瑟发抖，而且内心极度变态，根本不是他能揣测的。
总之，陛下让他杀那就杀了就完事了，就这么简单的道理。
期子陌说着转身就走。
然而女帝却继续道：“你可能误会了，朕让你去表扬他们一下，就说朕口谕，他刘家接替了欧阳家族之后只要好好干，不出二十年，朕许他刘家下一任宰相的位置……嗯，再赏万两黄金吧，省的他刘家出来一个堂堂州牧连买一只猫咪都得靠百姓捐钱，虽然说出来挺感人的，但总归是丢了朝廷脸面，日后可不能出现这种事情了。”
期子陌脚步一顿，压下自己心中对于自己刚才妄自揣测这个女帝的想法而产生的恐惧，高呼一声：“陛下圣明！”
说完，期子陌一身分神期巅峰的修为呼啸而出，苍老的身躯席卷着红袍呼啸而起。
直接掠去。
而另一边。
京都长安街。
这一条街上住满了达官贵人，能在这里住，本身就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哪怕在这里只有一间三十平米的小屋，放在京都其他地方，拿几百平米的宽敞院落来换，人家都不换！
这是身份！
这是象征！
对于大秦高官来说，自己的住处可不只是为了住，更为了凸显身份。
而能在这里有一个院子，本身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只因为这条街上住的都是整个大秦帝国最有权力的一群人！
整个大秦帝国的官员，无一不梦想着能住在这里，与这一群手握无上权力的官场前辈为邻。
人们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但实际上还有一个适用于官场的道理，那就是多跟有权的高官往来总归没什么坏处，很可能对方在某个场合里说出的不经意的一句话，就能给自己带来莫大的机遇。
之前就有一个寒门子弟，在这条街上花全部身家租了那间三十平米小屋一个月，每天都去跟隔壁的老爷子下棋。
结果隔壁老爷子跟自己的学生——如今的当朝宰相，一次闲聊的时候，就说最近有个不错的年轻人跟自己下棋，心思缜密，而且沉得住气，似乎是个不错的苗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那个宰相正准备提拔出自己的势力，听到自己的往日恩师这么说，当时虽然没说什么，第二天却直接去找了那个年轻人促膝长谈，整整一夜。
没人知道他们那一夜说了什么，只是从那天开始，那个年轻人在宰相面前以弟子自居。过了不久，更是被那个宰相推荐去做了荆州州牧。
一个没有背景的寒门贵子忽然成为了朝堂上炙手可热的人物，与各大豪门的子弟一起竞争，甚至之前在州牧这个职位上，风头还要盖过刘牧之一头。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身后是当朝宰相。
这特喵就是最大的背景啊！谁敢惹啊！！
而他的一切机缘，都是来自于长安街的那条三十平米小屋。有心也好，无意也罢，他平日里下棋的功夫就胜过了那些送了无数礼物的人。
足可见这条街的神奇。
而在这条地位煊赫声名远播的街上，有着两个庞然大物。
东头，刘家。
西头，欧阳家。
两大家族用朱红高墙和高大门宇镇守了这条街的东西两边，装修都是精美无比，一东一西，交相辉映。
又像是在互相炫耀，互相攀比。
不过事实上也是如此。
两大家族在朝廷上格外不和，这种不和从在朝为官延伸至生活的方方面面，也幸亏这两大家族的府邸在这条街的两头，平日里进出都不用碰面，否则非得打起来不行……
两大家族都死死的时刻盯着对方，想尽办法抓住一切把柄，今天我弹劾你浪费蔬菜，明天我弹劾你把垃圾丢在门口，反正多小的事儿都不妨碍两大家族互相弹劾。
一开始大家弹劾的还挺起劲，不过后来发现，大家这么互相攻击互相伤害的久了之后，整个朝廷从文武官员到陛下都习惯了，不管自己怎么弹劾对方，别人都不当个事，最多就是意思意思的说句“嗯嗯嗯，你说得对。”……
然后这两大家族很难受。
但还是坚持弹劾对方。
现在甚至都发展到了每天上朝之后的前五分钟，所有人都把这段时间预留给他们两家互相弹劾，等他们两家互相攻击完了之后大家再说正事。
这弄得跟演小品一样。
而且别说，这两大家族还挺默契，每次互相伤害完了之后正好五分钟，一秒不多一秒不少，这默契就跟经过排练一样……
但事实上，两家都知道，谁都没法拿对方有什么办法，论朝堂上的实力，两家都是彼此彼此，都是近乎不可能倒下的庞然大物。
而论抓住对方的把柄，那更是不可能，两家都是久经官场的老狐狸，每个人都做事谨慎，怎么可能留下把柄。
而且一般的把柄也不管用啊，到了他们这个级别，除非是叛国或者贪污之类的大罪名，才能让对方死无葬身之地，否则根本不痛不痒。
所以两大家族就这么平安无事的互相攻击着……都看对方不顺眼，但都干不掉对方。
但今天就不一样了！
自从一个族人从外面回来之后，整个欧阳家都开始放鞭炮了！
那满脸的笑容，那锣鼓喧天的鞭炮声，那充满院落的欢笑声，弄得跟过新年一样。
百姓们和邻居们看到欧阳家这个模样，都迷茫了好吧。
这特喵什么鬼？
你欧阳家终于集体疯了？
咋地，这欢欢喜喜过大年呢？这还三个多月呢，给大家拜早年呢？
甭说，这还真的在拜早年呢。
所有欧阳家的人，全都换上了新衣服，笑意吟吟的站在街上，给大家发红包。
有人问他们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有什么喜事？
欧阳家的人就摇摇头，一脸神秘道：“不说不说，等半个时辰你就知道了。”
百姓们就很纳闷啊，此时关于刘牧之的消息还在传播过程中，整个京都知道刘牧之的消息的人并不多。
所以他们也无法理解欧阳家族为什么这么快乐。
然后就有一些十分好奇、爱凑热闹还没什么事做的百姓就蹲在欧阳家门口，打算看半个时辰之后会发生什么……
嗯，人类看热闹的心灵是一致的。
大家甭管平日里身份各异，在这一刻都在这大冷天里老老实实揣着袖子蹲着，也不说话，就那么直勾勾的等着。
而欧阳家的人热闹完了，红包也发完了之后，就回到了府邸里面，把大门一关，所有族人高高兴兴的聚集在大堂里。
他们今天得知了一个天大的喜事啊！！
刘牧之玩大了啊！！非但参加拍卖会，还喊出高价，还让百姓给他付钱！
那些百姓还把他平日里做的丑事全给说出来了啊，什么到处蹭饭到处罚款之类的事，这一个个都是致命的污点啊！
大堂里虽然安静，但却不同于以往的严肃，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好了，好了，先别乐了。”欧阳家主哈哈大笑：“接下来说正事，我已经把借此机会弹劾刘家的折子第一时间递上去了，这次可与以往不同，只怕女帝此时已经看完了，已经要派人去问罪了！”
“哈哈哈哈，家主英明！”
“刘家这下完了！”
“他们的家族子弟竟然干出这种事，还拿什么跟我们斗？”
整个大堂，充满了欧阳族人快乐的笑容。
看，他们笑的多快乐，多无知，多单纯。
此时，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样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