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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白衣衫客

“逸臣哥!”

那肤体玉色,倩盼多姿的少女直冲到古逸臣的身边,温柔地把他扶进了怀里。

“嗷嗷......”,令狐信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曾经呵呵一笑下‘手段残忍’的‘清纯杀手’,居然那么亲昵地抱着脏兮兮的血人,到底是他眼花了,还是做梦呢。

令狐信把自己的下巴打了上去,揉了揉嘴唇,他问道:“你是岳晓露?”

少女掌心聚雷,一巴掌挥了过去,令狐信挨了打,心里踏实下来,呵呵,这不是梦呀,可以呀,阿臣。

突然,一阵刺耳的嗡鸣声传来,只见远处飞来一支青光箭,在穿过牢房来到三人面前时,嘭,耀眼恍如白昼的光芒将整个牢房充满,而后呼的一声,光芒消失,三人也不见了踪影。

长安城的某个屋檐儿上,白衣衫客,面朝南,背手而立。

一支青光箭飞回了他手中,白衣衫客指间一弹,箭飞数千里,回了洛平。

他解下了蒙在眼上的黑布,皎洁的月光划过了他如清波般不惹尘埃的面孔,不知何时,他面前出现了个手持二胡的怪人。

“徒孙,好久不见”,怪人拉起了二胡,声音有些苍凉,但更多的是一份毫不掩饰的杀气。

白衣衫客不紧不慢地道:“房玄龄,你何必再假仁假义,要动手便快些,迟了,你可就只能对着我的背影,叹气了”。

月光照耀着白衣衫客仿佛一尊白玉雕成的塑像,他虽然已经二十七八,但模样却顶多二十出头,甚至略显青涩,不过那双风棱似铁的眉宇,却像是从无尽的荒漠中而来,带着天地间最神秘,最莫测的风暴。

二胡的声音慢慢变得柔和,但里面的杀气却丝毫不减。

一弦三弄。

音飞乱银钩。

指头千百变化。

怪人睁眼,天地起煞风。

白衣衫客袖子一甩,袖洞如深渊,他只是站着不动,身子却突然出现在了十里之外,而留在怪人面前的却是一口钟。

银钩击铜钟,敲出阵阵罗刹生。

二胡划出一道残影,飞射向怪人背后。

突然原本一支抵到怪人脑门的青光箭被残影击成了两半,几十米的高空中,白衣衫客嘴里吐出了一口黑血,他急忙祭出一符,爆开,在一团火光中,施展火遁逃出数百里。

怪人看着白衣背影,终还是叹了口气。

既已送钟。

何时送终。

怪人似有所恸,想起了一段往事。

许久,怪人看着天空中的乌云,风吹过,夜空下起了蒙蒙细雨,二十七年前,也是这样的雨,他的一个‘炉鼎’生下了个背有龙纹的小男孩。当小男孩长成俊秀少年时,谁都没想到,少年竟平静地屠了鬼派满门,当他听到信,赶回宗门时,唯有一口钟摆在了鬼派门前。

他算了一辈子的道,终于算清了。

这就是他的道,杀子成道!

怪人的脸上已经不再是三十多岁的面容,这一刻,他变得很是苍老,白发像野草般崛起,脸上的皱纹盛着雨水,哗哗流下。

老人又开始拉起了二胡,雨停之后,老人缓缓道:“薇儿,我们的儿子长大了,总有一天,我会送他去见你的”。

老人拉着二胡,身影飘忽不定,时而出现在高山之巅,时而出现在湖水之上,俨然若神人也......

今日的洛平城突然拥挤了起来,有近万的百姓由儒生领着拥在皇宫院外。他们来此的唯一目的,就是请愿罢黜岳子岩的首辅之位。

四日前,岳子岩就已经得了信,不过他很是平静,似乎早就知道会有今日一劫。在耗时十年编写完韶国新历后,岳子岩在书的第一页上写下了四个字:北域新历。

韶国世族众多,加之地域复杂,河流密谷众多,极易藏兵。所以这十几年岳子岩主持朝政,调整的重心,便是削弱世族,充盈国防。岳子岩按照韶国地势划区建城,然后将各世族一一编策,迁入新城,同时每城专门设立探山寻谷营,用于走访韶国各地,绘制各城各郡地图。每三年一修,各营之间严禁私自见面,仅因为此事,岳子岩一连诛杀了数十人,虽然其中不乏碰巧相见的,但经此之后,再无人胆敢乱纪。

新城建好后,盘根在旧地的世族多不愿乔迁,但韶国尚儒,后经董太师一番游说,世族开始慢慢迁到新城,由此安顿了下来。

再把新历函封好后,岳子岩衣着简朴从偏门走出,雇了个轿子,来到了董府。

未进门,老仆人从门里出来拦住了岳子岩,只递给了他一个食盒,便重新关上了大门。岳子岩知道,如今的他已经成了烫手的山芋,谁都不会轻易接手的。

回到家,岳子岩打开食盒一瞧,里面只有一本《挺经》,据说是当年卫叔公所写,乃是为官必读的一本入门书。三十年前初读时,他还只是个寒窗苦读的书生,他记得书中印象最深的便是一字:忍。

二十多年的官海起伏,凭忍字,他官居首辅,二十年后,还需忍嘛?

岳子岩倒了一杯清水,走出屋,接着月光仔细地研读起《挺经》来。待到鸡鸣,白发上沾了露水,他回头一望,终是明白了忍字之后有四字,安身立命。

可为时已晚。

岳子岩捧着白发上的露水,第一次低下了头。

不久后,他独身去了安王府。

四日后,八都军涌进了洛平。

数百儒生跪倒在董老太师府外,以血书请愿。不过后来,岳子岩调了三千八都军,以扰乱京中秩序为名,砍下了所有儒生的脑袋,挂在了城墙之上。

洛平凡有闹事者,一律坑杀,这股平李诛岳的浪潮,被死死压了下去。

距离新皇亲政还有三个月,岳子岩掐着手指算了算,该来的,不该来的,到了那时,通通都会来的,不过他已经不在乎了。

洛平有处百花谷,是当年岳子岩偶然间从地图中发现的一个小山谷,十年前他用私房钱攒下了一百两银子,从老谷主的手中盘下,本来是想着等晚年后,在那里与夫人颐养天年的,可几年前,夫人去世,他也就没了这个心思。

几天前,听卧龙说女儿领了两个男的进谷,岳子岩不放心,乔装打扮成农夫后,他悄悄来到了谷里。

山谷不大,但百花众多,香气萦绕,极适合居住。谷里有一处院落,很是普通,与一般的农家小院别无二致。岳子岩采了一朵小花,闻了闻,不觉间身上也多了几分香气。

若是搁在二十多年前,岳子岩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带着香气回家,夫人是个典型的江南千金小姐,心细如针,他不怕夫人由此对他发火,或是吵他闹他,但只要有了这种事,夫人便十天半月不理他,饭做好了,分开吃,床铺好了,分开睡,到了最后岳子岩只能把爹请出来,背着个莫须有的罪名,挨一顿家法,才能换夫人一笑,天下太平。

这些年了,岳府无花,只养草。

往事一经回味,鼻子便酸了三分,岳子岩笑着把花揣进了兜里,步进了小院里。

“老大爷,你来这有事么?”,院子中一个长相普通的少年正劈着柴,待看到白头农夫打扮的人后,他借着窗户,往屋里偷偷一瞧,便松了口气,放下了斧子,名为与那白头农夫交谈,实则偷懒。

岳子岩皱了皱眉,从面相看,眼前的少年精气不足,应是个久经风月场的老手,他想,晓露怎么能结交这种人呢。

令狐信心不在焉地道:“老大爷,您来这到底有啥事,不过也没有事都没关系,您继续站着,我继续发呆”,他仔细地回味着那几日的风流,不觉间,嘴里流出了口水。

岳子岩摇了摇头,从他身旁绕过,进了屋里面。才进门,看到屋里的景象,差点没气晕过去。

两个人,一男一女,大白天居然躺在一张床上,而且其中那个少女竟然是他的宝贝女儿!

岳子岩使劲儿捋着胸膛,想把里面的一口气咽下,可他越看越气,那混蛋小子居然把女儿的大腿当膝枕,脸还贴在上面,这这这,成何体统!

“你给我起来!”,岳子岩气冲冲跑到了床边,一把扭着少年的耳朵,拽了过来。

“疼疼疼......屁股屁股......”,屁股一着地,古逸臣眼瞪得快鼓了出来,这种疼,好比吃包子,烫了嘴,哭不是,咽不是,只能挂着泪,哈着气。

这么一吵,原本靠在墙角午睡的岳晓露也醒了过来,她揉了揉矇忪的眼睛,“爹,你怎么来了”,岳子岩张开口刚要回应,但岳晓露突然捂着嘴大叫了一声,慌忙跳下了床,重新把古逸臣抱到了床上,泪眼汪汪,好不惹人疼。

岳子岩咧着嘴,半笑半哭,脸色极其难看。

“老头,我招你惹你了,还是打你二大爷了,至于下狠手嘛?”

“逸臣哥,别乱讲,他好歹是我爹”。

“晓露,你爹得吃药,老这么病着,可不行,今天乱打人,明天就敢咬狗,那后天还不得偷看隔壁寡妇洗澡”。

“逸臣哥......”

“......”

岳子岩愣了很长时间,直到岳晓露转过头问道:“爹,你咋没走?”,岳子岩才缓过神来,黑着脸问道:“这臭小子是谁?”

岳晓露红着脸没有回答。

岳子岩差点背过气去。

这时,令狐信从门外走进来,笑道:“哟,阿臣醒了,快管管你媳妇,这么晚了,还不赶紧准备晚饭”。

岳晓露脸红的更甚。

岳子岩翻白眼,昏了过去。

“爹......”

“瞧你干的好事!”

令狐信觉察出情况不妙,他咽了咽口水,装成没事人,摇头看着房顶,哼着小曲,快步离开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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