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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降落

经过了大半年的漫长旅程之后,夜空中的闪烁亮点终于变成了我们脚下的庞大陆地——确实是陆地,与地球不一样,火星的地表满是裸露的红色沙土和岩石,只在极冠处有一些冻成冰的水和二氧化碳。

我所在的这艘飞船已经减速并停止旋转,缓缓切入了火星的大气层。在大气层的摩擦作用下,飞船继续减速,往下落。

飞船里的所有人都早已换好了宇航服。因为火星的气压压强不到地球的百分之一,而且仅有的那点空气也以不能呼吸的二氧化碳为主,所以宇航服自然是必需的。

在坠入大气层的时候,一定程度的颠簸无疑是正常现象。所以除了坐在驾驶舱里监视飞船状态的驾驶员以外,整艘飞船的四十多号人全都躺在自己的铺位上,用安全带把自己固定住。

我躺在那里,仰着头,正好可以看到窗外的火箭助推器。

众所周知,火箭是分级的。而火星飞船的下级助推器并没有像往常的宇航任务那样,在耗尽了燃料之后就被立刻抛弃。它一直跟我们一起到了火星大气层外才被抛弃。而在这段旅程中,它与飞船之间用缆绳相连,充当了飞船旋转时的配重。

因为飞船的体积有限,如果只是像个陀螺一样自转,旋转臂就会比较短——为了获得足够的离心力,就不得不将转速提得很快。这样的话,在里面的人会受不了。

而如果有这么一个大质量的配重,就可以让飞船的旋转臂更长,旋转速度也就可以更慢。人在其中的不适感便会降低,感受到的则是与地球相差不大的重力环境。

而这次,科学家们设计得更加贴心周到。

因为火星的重力还不到地球的40%,所以在这段旅程中,旋转速度在缓缓减慢,人造重力也就随之降低,从接近于地球的重力渐变为接近于火星的重力。

现在,进入火星大气层了,那个助推器终于完成了它所有的使命,在我的视野中化为了天边的一道流星。

而我却从中看出了更多不一样的东西。

我仍然可以看到组成助推器的代码,也仍旧可以操控它,比如让它凌空爆炸什么的……但是周围的火星大气,不在我的掌控之中。

几百公里外的两艘飞船,也同样是由我的潜意识构成的幻象,同样随时受我掌控。但这整个火星,却完全不在我的掌控之中。

我读不出火星的代码,就仿佛这颗星球是真实存在的——当然,那不可能。

现在,就等着见到艾莉了,只要见到她,大概就可以水落石出。

在上一个梦境的最后关头,我和艾莉在言灵岛上面对面,看着周围的空间逐渐崩解为碎片,最后我们也陷入了黑暗……但当时,我们的手是牵在一起的。

十指交扣,能传递给我的不只是温度——温度什么的,也只是虚假的数据而已——我能感受到,一种存在。

与周围那些幻象所不同的存在。

那种触摸到了真实的感觉,对现在的我来说简直就是无上的诱惑……因为艾莉和周围这些幻象不同,她不是我的潜意识构成的,不是我的一部分。

如果没有他者的存在,自我的存在会变成了一场虚妄,变成一个纯粹而无法脱身的梦境。

我需要艾莉,就算是不谈感情方面的因素。从理智的角度上考虑,我更需要艾莉。

没有她,我便是被困在果壳之中的全知全能者——就算手握一切权柄,就算是无限空间之王,可是困着我的果壳永远坚不可摧。

虽然我现在也想不到,就算是有了艾莉的帮助又该怎么做……

上一个虚拟世界里,世界的逻辑崩溃之时,确实是最好的机会。但那时我根本不可能抓住那个机会,因为我还没有认清自己的权柄。

而现在,我认清了自己,认清了这个世界。但眼前的世界在逻辑上已经更加完善,更加无懈可击了。

现在的我,需要的仅仅是一个机会。这个机会,我只能靠自己去寻找。

我已经不需要任何人来点醒我了,刘子恒就算再发一百条信息进来也毫无用处——更何况这个世界比上一个复杂了许多,他也没办法发进来任何数据。

飞船的下落势头突然一滞,我的后背感受到了一股不可忽视的推力,就仿佛已经坠地了一般。

不过这当然不是坠地,而是飞船底部的火箭引擎开始工作,往下方喷射,以反作用力减慢飞船的下落速度。

我听到了周围的几声压抑的惊叹。无疑,这些火星殖民者大都是新手,对于宇航这种事缺乏经验。我虽然也是新手,但却根本没什么可惊讶的。

我知道但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事情,包括什么时候打开降落伞、什么时候引擎要变档……于我而言,现在发生的一切,最多也就是体验一下乘坐宇宙飞船的新奇感而已。

再增加一点身为人类的体验。

终于,飞船落地了。

接触到坚实地面的一刹那,我感受到了比之前强烈得多的震动——真有点飞船坠毁的感觉。

周围的人们也忍不住大呼小叫起来。但仅仅过了两三秒,所有人都静下来了,没人再发出惊叫的声音——被选中参与火星殖民的人里不会有智障,大家都懂,如果飞船真的坠毁了,眼前的情况不会如此正常,自己也肯定已经挂了。

惊慌过后,便是希望终究实现了的激动。

而且恰在此时,各个船舱之间的气密门打开了——在降落过程中,为了防止一个船舱出故障导致所有人玩完的情况,各个船舱都是处于密封状态的。

这样一来,大家便都可以听到别的船舱里的声音了。

飞船里的提示音还未响起,但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喊了起来。

“火星,我们来了!”

紧接着,飞船里的提示音也响了起来:“请各位注意,我们已经平安抵达了预定目的地,接下来请……”

提示音的音量并不算大,于是便被船舱里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压住了。

我听到,船舱里的人们,用各自的嗓子喊着不同的话语——甚至是不同的语种,其中以英语为主,但汉语、俄语、日语、法语也有。

安全带放松了。

人们再也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跳起来欢呼不已。

我却默默地躺在那里,直直地瞪着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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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精神状态很糟糕,而且一些设定也在推翻重建……伏地请罪。

今天恢复正常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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