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第一课
这一路上去，已不再是山间的清幽小径了。
至此，山壁渐渐陡峭起来，众人行走在高危的断崖之上，一侧是光滑高陡的岩壁，另一侧则是深不见底的山谷。这条小径就这样环绕着山峰盘旋而上，犹如直上青天。
清风阵阵袭来，带着一些凉意。
眼帘之中，峰峦起伏，群山尽数收入眼里，脚下云霞缭绕，如在仙境。
此时众人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评赏风光了，皆是小心翼翼地望着脚下，若是一个不小心跌入山谷之中，那恐怕连尸骨都不会剩下了。
但看看走在他们前方的谷长老，却如履平地一般，步伐依旧矫健，如视万丈深渊为无物，只顾走着自己的路。
“长老，还有多久才到？”
却是林傲忍不住问了一句。走在这条路上，他几乎一直提心吊胆着，却又不敢疏忽，一时间如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
不过谷长老似乎没有理众人的意思，也不言语，顾自踏着自己的步子。
见状，众人也不敢多言，只能慢慢地跟了上去。
这条路走的时间颇为长久，也不知是因为畏惧而放慢了步子，还是因为这条路本身就很长。当众人终于走到了山顶时，太阳就已经升到了最高空，洒下了耀眼的光芒。
不过在这云层之上，凉风习习，却也不觉得炎热，反而异常地凉爽。
此处距离九归山峰顶已经极其靠近了，抬眼望去便能看到峰顶的那座白色石塔，直入云端，如同天界之物，但看上去竟然奇怪地感到十分的遥远。
虽然触手可及，却又如处天边。
谷长老走完了最后一级石阶，却突然停了下来。
“这条路的路基，比起你们上山之路如何？”
众人疑惑，不知这位长老何故如此询问。上山之路，皆是岩石铺筑，自然是稳固无比了，不过方才脚下那条路，倒也是用一样的岩石堆砌的，甚至两旁还有护栏扶手。
迟疑了一会儿，却还是叶羽答道：
“路基都是一般的。”
长老似乎知道这个回答，叶羽话音刚落，他又继续询问道：
“那比之你们上无极殿的小径，又如何？”
“此路虽然并非笔直，但却也不逶迤，绕山而上罢了；而山间小径如若游龙，蜿蜒曲折，基石也多有损坏。”
说完，却见谷长老忽地转过了身子，眼神犀利地望着五人。
“那为何走此路时你们一个个噤若寒蝉，而走那山间小径时却能谈笑风生？”
众人哑然。
是啊，这是何故呢？一时间，众人皆是无言以对。
“因为你们心有畏惧，深渊不止在你们脚下，还在你们心中。”谷长老厉声喝道，见得众人低头自愧，忽而又问道：
“你们可知为何我走在那路上如履平地？”
众人还是没有回答，倒不是不知道答案，而是心存羞愧，不好意思开口了。
林傲脸最是扑红，因为方才就是他问还有多久才到的，最害怕的人，就是他；洛芷虽然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但也是低着脑袋，刚才，她确实是极其害怕跌入谷中的。
上官瑶轻叹了口气，忽而觉得了缘子师尊的决定一点错也没有，如果待在了缘子身边，她也许就不会学到这个道理了。而且最重要的，了缘子会不会教还是一回事……
程晨和叶羽皆是默立着，若有所思。
片刻之后，是那谷长老又一次喝道，不过这一次的语气，稍稍要平缓一些了。
“因为我心中无深渊，所以脚下也无深渊。而你们心中有深渊，纵是站在那广场之上，脚下也依然有深渊。”
众人低头答道：“知晓了。”
闻言，谷长老却叹了口气，袖袍轻甩，又是转过了身子。
“这便是我教你们的第一课。”
说罢，便抬起了步子，走上了那一片略微小一些的广场。
心中无深渊，脚底便无深渊么？
众人俱是沉思着，竟也忘记了跟上去，停下了脚步不知在想着什么。
心无畏惧，那便没什么可害怕的了。淡然面对一切，那什么危险，什么顾虑，什么艰辛，便都是过眼云烟，如同那山间的霞雾一般，轻轻地飘过。
脚下的道路自然就会平坦了。
程晨微微一笑，想什么，那便做什么，一切的艰难困阻，就像脚下的万丈深渊一样，不看它，它就不存在了。
想着，心中的阴霾顿时消散了许多。
突然，却是谷长老一声喝骂传来：“还不跟上来？”
“是。”众人应道，急忙跑了上去。看来这位长老的脾气不是很好啊，以后得多加注意一些了。
随之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片小广场，和前山别院那座相差不大，只是没有浮雕，也没有鼎炉了，倒是有不少奇松怪木种在广场周围，然后便是一些庄严的殿堂，供奉道家神灵或者伏羲门历代先祖的，另外还有一些阁楼，俱都紧锁着门。
广场东侧便是一方断壁，壁上刻着许多字，此时阳光过于耀眼，也看不清是什么了。其上丈许，就能看到九归山的峰顶了。
清风徐来，带着些许凉意。
此处，便是整个伏羲山的最高处，连绵不绝的群山环绕四周，云雾缠绕其中，竟也看不到伏羲山脉的全貌。
刚一上来，却见那谷长老对着峰顶那座白塔躬身行礼，双手抱于腹前，呈抱圆守缺之势，颇为虔诚，似是祭拜先祖一般。
“长老，这是？”叶羽问道，他却是也好奇那峰顶白塔，究竟为何。
谷长老看了看紧盯着他想要知道答案的众人，便自叹了口气，这也不算什么秘密，告诉几个小辈也无妨。于是，他缓缓地开口说了出来。
“那里，是落尘真人的仙逝之所。”
什么？落尘真人？！
众人大骇。
这里，居然是一代天骄的落尘真人仙逝之地！忽地，他们想起四百年前的那九归山一战，便是在此处了。只是世上有谁能够预想得到，惊世之才，竟是陨落于此。
传闻落尘真人道行高深，将入仙境，只是最后关头却有魔教作乱，不得已才有了这场惊天动地的一战，一代天骄，却就此没落。
当真是造化弄人。
不过谷长老却没有管他们，又是自顾自地走了起来。“你们是俗家弟子，便拜一拜祖师就行了，若是想入我道教，日后再做那些仪式吧。”
说着，不知为何莫名有了几分惆怅。
“拜完祖师我各自发给你们修炼的经卷，你们今日便回去自行观详，明日一早便到这里来，记住，从那深渊边上过，这是你们的第一门功课。”
“知晓了。”众人答道，也是不知何故话语有了一些低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