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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第一回 玄冰禁锢

琼华派,后山禁地。

冰室赫然耸立着一座巨大的冰山,伴着天顶悬下的冰棱、地面厚厚的冰层,一股铺天盖地的寒冷与孤寂弥漫不去。

幽幽蓝晕,就是这冰室除去雪之白色仅剩的色彩。

冰中,一名男子闭目立于内。

他红褐色长发柔顺地披散开来,身着一袭蓝白相间的长袍。

他面容平静,神情肃穆,没有半分几日前的狂态煞气。

在他身旁不远,一柄火红色长剑也被封在冰内,剑旁,一柄碧色长镰亦被冰封。

镰柄上端湛蓝色的珠子微微发光,长柄中间的水灵珠光泽温润——这赫然便是碧煞长镰。

玄霄自觉奇怪,在他打伤同门之前几日,明明神志清醒,不知为何,忽然间心情激荡,狂态难抑,就似走火入魔一般。

宗炼长老说,失却望舒,能保得几日平静,已是侥幸。琼华派不可去赌那假如万一的几率。

于是,夙瑶与几位长老合力冰封了他。

冰封一成,他忽然恢复了清醒,然而,几人怎可能解除他的冰封?

禁地大门关起。

五日后。

他忽然感觉到阳炎侵体,四肢百骸如被烈焰灼烧,剧痛无比,他咬牙忍耐,终抵不过那一波一波的疼痛,昏厥过去。

当他醒来后,已感觉不到那般痛楚,竟无丝毫羲和反噬的征兆。

“……这是为何……”

玄霄不禁喃喃自语,不提防身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语声清脆,似幼年孩童,然而口气极为糟糕,便似很不乐意开口一般。

“玄霄!被火烧的感觉怎样?!哼——叫你伤本大爷的主人!活——该!”

玄霄初初听到声音,便心中愕然,这禁地中怎会有他人?!

待他听清楚那句话,更加惊讶,‘主人’?这个词……难道说话的竟是……

不等他出声,那个声音接着响起。

“别四处乱看了!本大爷是碧煞之灵!谅你现在也看不见!戚,说什么‘天赋异禀,天纵英才’,根本就是脑子里没装神经,放的全是涤纶毛线!居然刺伤了本大爷的主人,呀——不让你三不五时地被火烧烧,本大爷实在出不了气!”

玄霄的眉不禁越皱越紧。

前面的话还能听懂,但那‘神经’和‘涤纶毛线’是何物?

“……不过区区物灵,口出狂言。”玄霄想也不想,反唇相讥。

碧煞立刻发光,便似要破冰而出,直扑过来似的。

“区区物灵?!你把本大爷和那低等的东西混作一谈?!本大爷可是器灵,等同于剑灵,就和这狂妄的羲和剑灵一样,都是器灵!亏你身为羲和宿主,连羲和剑灵的声音都听不见,还整天‘老子天下第一’的姿态,活该你被冰封啊!哈哈哈!”

“闭嘴!”

玄霄听到‘冰封’二字,不禁火从心头起,等他发觉自己又开始不自觉地恼怒起来,方才听到碧煞之灵的讥笑声。

“哎哟!原来堂堂的羲和宿主还会被羲和反噬啊,真是一出好戏!你狂啊,尽情地狂个够,本大爷不出力,你照样阳炎噬心,这点小冰能镇的住羲和的力量,简直白日里做梦!要不是主人留下的玄冰,你早就疯魔得不成人形了,哈哈哈——!”

玄霄默诵静心的咒语,平复着心情,耳边的话却一字没漏地全部听了进去。

碧煞器灵的话虽然说得极不客气,却透露出一个非常明显的信息。

他能保持清醒,是仰赖于碧煞和玄冰的力量。如此一想,他突然感觉到烦躁。

“你到底想说什么?”

玄霄沉声问道。他不相信碧煞器灵仅仅为了嘲笑他才突然开口。

碧煞器灵似乎没想到玄霄居然能冷静地提问,过了一会儿才出声。

“……主人将我留下,与羲和剑一同冰封于玄冰内,原本可抑制羲和之力,令你不受羲和阳炎所扰。但是,前些时日,主人阳炎噬心,苦痛难当,只得以玄冰冰封自身,慢慢引导出羲和炎力,以图恢复。”才开口的时候,碧煞器灵似乎相当悲伤,连自称都变了,然而说到这里,却突然话锋一转,怒气勃发。

“本大爷的主人都如此痛苦,本大爷还如何能见你活蹦乱跳的?!你这罪魁祸首,若不尝尝和主人同等的苦楚,便不会知道,那是何等滋味!哼——!”

玄霄只听到‘阳炎噬心’便变了脸色。

当日卷云台上,他曾被阳炎所扰,近几日,亦亲身体验过阳炎灼烧之痛。他本为至阳至炎的灵力,尚且受不住如此炎力,若同等的阳炎作用在灵力属水的红身上,相互排斥的灵力,却会变成怎样?

担忧的情绪刚刚升起,随即被愤怒和仇恨压下。

“她咎由自取!”

“呸——!人人都能说这句话,独独你不能说!若不是为了冰封羲和,主人何至于被你刺伤?!主人何时亏欠于你?!杀了玄震的不是主人,正是你那好师父!主人引动落雷时,便和你阳炎噬心无法自制一般,是心魔所困!好,就算不提这个,若不是因为你,主人怎可能盲了右眼——!本大爷恨不得把你揍成猪头,大卸八块!”碧煞器灵吼完这一段,不断地闪着光,表达自己强烈的不满。

“你胡说!师父怎可能杀死大师兄?!”玄霄听到这里,便怒不可遏,“辱及先师,你担当得起?!”

“太清就没存过好念头!把主人绑上卷云台,想让主人以身祭剑,也不看看他自己的斤两,呸!玄震是为了救主人,才被太清那老杂毛杀掉的!这件事卷云台上人人都知道,难道就没人告诉你?!哈,对了,琼华派一派虚伪,根本不及先人脚趾,当年踪灭何等开明,岂知今日尽是蠢驴木马,拿着垃圾当宝贝,一代更比一代强啊!”

碧沙器灵洋洋洒洒一大段下来,还嫌不够似的,跟着补了几句。

“看看,就算你如今神志清醒又如何?谁会来听你辩解?被人冤枉的感觉,好得很吧!这就是你们这些脑子生锈的正道人士才干得出来的好事!”

“……闭嘴……”玄霄恨恨地吐出这两个字,周身阳炎已然大盛,隐隐发出红光。

他自被冰封以来,心中郁郁,已有数日。如今忽而听得这段话,更加骇然。

倘若碧煞器灵所言无虚,玄震师兄根本不是红所杀,而是被师父……那他……岂不是冤枉了红?

‘被人冤枉的感觉,好得很吧!’碧煞这句冷嘲热讽,令他心中一凉。

当日红面对他的质问,只淡淡一句‘是吗’就带了过去。

如今反思,是否她当时,也有同样的愤慨与满心辩解?

不,就算如此,她杀死师叔,落雷击杀同门,仍旧罪大恶极!

玄霄一念及此,迅速转变了心情,再次坚定了敌视愤怒的心情。

此时的玄霄,仍对碧煞器灵所言存有疑问,直到半年后,他可生灵离体,去查阅了卷宗,这才知晓,原来当日,红被带上卷云台,确实是为了以她祭剑。

碧煞器灵发现了玄霄身上煞气又起,虽有心继续刺激,却怕万一做错了事,到了主人面前无法交待,这才恨恨地停下,重新释放出灵力,克制羲和剑的力量。

主人情况不妙啊……

碧煞器灵凭借着与红的气脉相连精神相通,对红的情形,一清二楚。

数日前。

红抱着望舒剑出现在魔界她自己的宫殿之中,立时虚脱地跪倒在地。

“红?你回来了——你怎么弄成这样?!”飞绝本来只是随意来走走,看看这丫头回来没有,岂料一进门看见如此情形!

“飞绝……?”红双手撑着地面,望舒剑倒在地上,犹自散发寒气。

她周身不断散发灵气,心口的阳炎愈来愈难以控制,顺着心脉蔓延而出,直至全身。经脉之中如被烈火烧灼,自身灵力本已耗损过巨,如今受到冲击,忽而混乱起来,在经脉中胡乱行走,更增加了破坏力。

炎力逼迫之下,她原本所剩不多的水系灵力竟向体外散去。

红心中大急,若如此不管不顾,不消片刻,她身形必然溃散,回归魂体尚数走运,此番炎力破脉,直侵魂魄,若不得控制,恐怕魂魄亦难以保持!

飞绝立刻看出情形不妙,虽有心相助,奈何他灵力为火,此时上去,无异于火上浇油,急得他原地蹦跳。

“可恶!上次极寒的配饰我扔到哪里去了?!红,你凝聚灵力,别轻易放弃啊——!碧煞呢?!哎——?你手边的那柄剑!用它的灵力!别发呆啊!”飞绝急得大喊,恨不得冲上前拍醒那还有些恍惚的人。

“……望舒……”红双手握起望舒剑,孤注一掷地将剩下的灵力全部注入望舒剑中。

望舒剑登时散发出耀眼的蓝光,气温骤降,冰雪立凝。

以红为中心,冰层急速蔓延开,更沿着红的双手冻起她的身体。

“喂!过犹不及,你别发疯啊——!”飞绝终于找到了要找的东西,抬手扔去两个冰晶戒指,还有一瓶药,“快喝下去!恢复一些灵力,你这样撑不住!”

红双手都被冰冻住,幸而还能够使用念动力将飞绝扔过来的东西移到身边。

瓶塞自行掉落,红咬住瓶口,仰头喝下药物,只觉体内灵力慢慢恢复了,速度虽慢,却比刚才那样只散不聚来的强。

瓶中一空,红松口让瓶子落下。

“……飞绝,你来得真巧……”红扯了扯嘴角,暗自庆幸暂时保住了命。

飞绝却没有她这般轻松,简直给气的七窍生烟。

“你到底怎么回事?!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伤成这样!差点散了元神!谁能把你伤这么重?!”

红静默片刻,突然笑了起来。

“飞绝,十多年前,琼华铸成双剑,引发物劫。此事你可知晓?”

飞绝正在气头上,听到红突然扯开话题,不禁皱眉,不耐烦地回答。

“我当然知道!那些修道的杂毛居然能找到稀世的材料,一阴一阳两柄神兵,当真便宜了他们!人类不过那般水准,竟能铸成这样的兵器,我怄了几年。”

“你也不需要太生气。他们原是没有那技术的,铸成双剑的是‘百炼’之法,这可是你的绝技,他们终究沾了你的光,这铸成双剑的荣耀,当分你一半。”红一边笑着说话,一边调息。

“……百炼?他们怎会……你?!”飞绝只一刹那便明白了红的意思,不由得大吃一惊,“双剑竟然是你铸造的!那这柄……莫非就是那至阴至寒的?”

“……望舒剑。”红看着眼前的长剑,不禁眯了眯眼睛,“我……被羲和所伤,炎力侵体,正破心脉,所以才会……”

“……谁干的?我去杀了他!”飞绝立刻沉下脸色,满身的气愤转变为灼热的杀气。

“是谁?羲和剑的主人?这倒是好找——你等着。”飞绝取出千凝魔艮,转身便向外走。

“飞绝!不要去……他……也未必出于本心……”红想也不想,张口便叫住了飞绝。等到他转身睨着她,满眼的危险,她这才开始悻悻地找理由……

按照她的猜测,当时玄霄的确是想要她的命,只不过,他以为她能避开,没想到会刺中吧?

“未必?”飞绝重复了这个词,不禁冷笑,“我管他有心还是无意,把你伤成这样,我要他偿命!”

“……我还没死呢……”红咬着牙说,“偿命这个词,你是诅咒我吗?”

飞绝盯着红看了许久,神色变幻不停,最后,他长叹了一口气,怅然若失。

“只是短短十几年,你就完全不同了……很伤心吧,琼华派的那些人,怎么可能容得下厉鬼,怎么可能听你解释?”

红瞳孔一缩,脸色立刻变了。

“……我不需要向他们解释……”她扭过头去,憋出这句话来。

“是吗。”飞绝冷笑一声,不置可否,“你伤势沉重,心魔又起,却如何打算?”

“……冰封……”红忽然裂开了手臂上的冰,右手抬起,以望舒剑绕着自己站立之处画了一个圆,地面立刻结出一道冰环。

“你快些离开吧,我要把整个宫殿全部冰封……慢慢疏导炎力直到恢复……此事不知要耗时多久,若无事,你就当我不存在,不必来找我了……”红说话间,望舒剑又画下几道线,似乎隐隐遵循着什么规律。

飞绝还待再说什么,却惊见红突然一晃,堪堪以望舒支住了身体,吐出一口血来。

飞绝立刻变色,“你别说话了!凝聚内息,调整灵力!”

红死死地握住望舒剑,只觉得心口如火烧刀绞,灼痛和锐痛同时传出,顺着经脉蔓延开,比先前还要厉害,炎力如同发了疯的兽般在体内乱窜,所到之处,剧痛难当。

整个人似乎站在火焰中一般,四肢百骸,每一寸肌肤筋骨都疼痛不已……

红这才知道羲和剑的厉害,想要开口,却根本无法张口,似乎只要一个轻微的动作,灵气就会狂乱。

不能继续拖延了……

随着灼痛的持续,红感觉到自己心中压抑的狂乱心魔再次苏醒,迅速地展开爪牙,似乎要将理智撕碎。

憎恨、愤怒、狂乱、嗜血、杀戮……

种种混乱袭上心头。

红残存的神智仍在诉说着什么……

[绝对……不能被心魔控制……]

[厉鬼的终途就是无尽杀戮的修罗……再无清醒之日……]

[不可以。]

[我还有……尚未完成的事。]

心无挂碍,凝神,清兮清兮……

敬告诸天,四时已分……

令山泽之气,结诸分寒雪……

“玄冰成!”

红一口气释放出所有的灵力,空气即刻形成漩涡,层层寒气席卷而来,冰层覆盖了整个宫殿的地面,接着冲天而起,一直连到顶上垂下的冰棱。

庄严空旷的宫殿,瞬间变成了冰封之所。

气温骤降,窗棂满是冰霜,就连照射进来的阳光也跟着昏暗冰冷起来。

红站在冰中,离地约有三米,望舒剑立在她身边,流转着淡淡的光辉。

红发红裳铺展开来,映出她苍白的脸色。

额头正中,原本的小块玄冰剥落,露出里面的印子。

只有一个小小的蓝色圆点而已了。

飞绝在红发动法术之前,便已到了殿外,等到宫殿内寒气汹涌而出,推上了大门,瞬间在门上覆上了冰霜,他才回过神来。

“……好霸道的法术……以后若要解开,恐怕都不容易……”

他原想走进去确认红的情况,才碰到门,手指便失去了感觉,他当机立断,收回手臂。

手指尖已冻得僵硬,一层薄薄的白霜敷在其上。

飞绝不由得咋舌,“她的玄冰诀终究练成了……又有望舒剑在,这里的冰怕是砸都砸不破……”

在门外站了一会儿,飞绝还是离开了。

临走之时,他不无忧色。

“……分明是拼尽全力的法术……恐怕现在已经沉睡了……不知何时才能醒来了。有这冰在,倒也不惧有人来袭。”

在红冰封自己之后几日,碧煞第一次收起力量,导致玄霄被阳炎侵体,失去神智,其后被冰封于禁地。

至此之时,两人一为主动,一为被迫,终究同样被冰所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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