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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2:第一百零九章 野兽

狱刑司,地牢。

寒铁构建的铁笼透着黝黑的光泽,昏暗的牢笼之内,粗大的铁锁束缚着一名披头散发的男人。

这一天,是他最挚爱女人的成亲之日!邑京城中,热闹的锣鼓、鞭炮声,即使在这幽暗的地牢中,也隐隐能够听得清楚。

叶尘心低垂着头,双眼落寞,瞳孔中透着无限的忧伤。他这一生所求的,不是功名利禄,不是荣华富贵,而是一个“情”字!

做为孤儿,他渴望亲情。但随着穆武帝的陨落,最后的亲情已经烟消云散。

做为高处不胜寒的战神,他渴望爱情。但今日过后,那份没来得及开花的爱情,也将埋入坟墓。

到头来,他终将还是孤独一人!

“唰唰……”

沉闷的脚步声在狱刑司的地牢中响起,几道人影在牢笼之外闪动。叶尘心缓缓抬起头来,看向了铁牢门口处。

随着金属摩擦的声音响起,铁门被打了开来。

三道身影缓缓走进,为首一人,白面净脸,身形微胖,穿着一袭总管太监服,正是皇帝的贴身太监——高公公。

身后两人,黑布蒙面,身形修长,手中带着两柄长剑,气势凌厉,一看即是武功高强的好手。

高公公手捧木盘,上面摆着一壶酒和两只瓷杯。他笑脸盈盈地看向叶尘心,说道:“王爷,您该上路了!”

叶尘心双目一怔,看着高公公端着的酒,似乎明白了什么。他锐利的双眼中闪出比刀刃更锋利的目光,冷冷喝道:“高公公,你说的,是上哪条路?”

“王爷是个聪明人!您应该明白,谋逆之罪,不会有第二个下场!”

高公公走近了些,轻笑着道:“王爷!您是自己动手?还是公公我来送王爷上路?”

“项哲还是要我死么?”

叶尘心脸上瞬间凝上了一层寒霜。想他为了大楚王朝,鞠躬尽瘁十余载。换来的,却是皇帝不惜违背自己的圣命,也要置他于死地的下场!

此时此刻,胸腔里的那一颗炙热忠心,显得如此可笑!

“想要本王的命,叫项哲自己来拿!”叶尘心语气低沉,却透着十足的怒意。

在这位天下第一猛将的怒火之下,纵使见惯了大场面的高公公,也不由地有些胆寒。

但见着叶尘心手脚之上,那粗壮的枷锁,心中底气又足了起来:“王爷!陛下今日大婚,怕是没得那个空闲了!您是个体面人,还是莫要失了风度!!”

高公公说着,倒了一杯毒酒,小心翼翼地替上前去:“王爷,请吧!”

叶尘心眉头一皱,身上寒气逼人,只听得“铛铛”的铁锁撞击声响,他一把挥开了替上来的杯酒。

那酒杯掉落到在地,摔得粉碎。

“本王说过了,想要我的命,叫项哲自己过来!你一个不人不鬼的奴才,也配拿走本王的性命?”

高公公被叶尘心这一通大骂,却也不生气。他看着眼前死到临头,依旧傲骨嶙峋的大将军,不由啧了啧嘴,脸上浮现出了同情的目光。

似乎在他的眼中,这个天下闻名的大人物,却是可悲又可怜!

“王爷!叶大将军!本来有些事,奴才觉得对于你来说,过于残忍,实在不想让你死不瞑目!但是,将军这性子,看来不说出来,您是不甘心就这么上路呀!”

叶尘心双眼一凝,怒道:“狗奴才!有屁快放!”

高公公看着叶尘心,带着可怜的目光道:“不妨告诉你,其实吧,想要王爷性命的人!不是当今圣上,而是……先皇武帝陛下!”

“没错!就是那个王爷视若生父的穆武皇帝——项任!”

高公公话音未落,叶尘心已然脸色煞白,他愤怒且疯狂地大吼道:“放你的狗屁!不可能!陛下他……陛下他不会这么对我的!!”

生平第一次,叶尘心如此失态!

即使是在面对死亡时,他也可以保持镇定。可高公公的这一句话,透露出来的残忍真相,却是要摧毁他视之更甚生命的东西!

那是他孤独生命中,为数不多的一点温暖。也是从始至终,他所能感受到的,唯一的亲情存在!

曾经,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时,是武帝陛下给他的这点信念,支撑着他百战百胜,支撑着他一次又一次从地狱的边缘中爬回来。

“说!你在骗我?是不是?”叶尘心颤抖着身子,怒视着高公公,企图否定一切。

高公公看着他,一脸同情地摇了摇头,啧嘴道:“陛下说的果然没错!将军自负天下无敌,却还是从前那个天真的少年。”

“你以为,非亲非故的你,真的能让武帝陛下视若己出吗?你不过是大楚王朝的一把兵器而已!有谁会对一把兵器,产生亲情呢?哈哈哈哈……”

高公公看着叶尘心那几近崩溃的模样,顿时心情大好,不由地放声大笑。

皇帝曾经交待过,他不但要叶尘心死,还要叶尘心死不瞑目!如今看来,这也不难做到了!

“王爷应该明白!这兵器吖,可以伤敌,也可以伤己。先皇陛下的遗诏中写得很明白,王爷这把兵器,当今陛下用着不顺手,所以……”

高公公没有说完,叶尘心却已然心气全无。

“为何这么对我?”仿佛瞬间被抽离了魂魄,叶尘心低垂着头,神情恍然:“陛下他!为何如此待我?”

“王爷!陛下说了,您莫要怪他,要怪就怪九泉之下的先帝陛下吧!”高公公笑嘻嘻地道了一句。

说罢,对着身后的两名蒙面侍卫挥了挥手,喝道:“动手!!”

那两名侍卫得令,缓缓抽出了手中的长剑,锋利的剑锋在幽暗中闪出冷冷寒光。

二人走上前去,面向了那失魂落魄的叶尘心。

这一刻的大将军,如此脆弱!杀他,就如屠猪宰狗一般。

“哈哈哈哈哈……”

突然,森冷的笑声在黑暗中响起!两名侍卫浑身一怔,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却见一道暗影袭来,他们的脖子上已然多了一道血痕!

血花洒过,二人直直瘫倒在地,没了生息!

“啊……啊!”

高公公见此情形,被吓得连声惊叫。他缩在角落,宛如受惊地老鼠一般,瑟瑟发抖起来。

“真是可悲啊,叶尘心!”摩勒森冷的声音在黑暗中传出,却让人辨别不出方向。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的魔力,仿佛幽魂的私语:“就让我来,带你走出黑暗吧!”

他的话音刚落,那铁笼内的地面上,蓦然间腾升起了一股朦胧的白色雾气。

叶尘心微微一怔!他发现,那些雾气开始向着他慢慢聚拢,就好似无数只手,一齐朝他伸了过去。

“你是谁??”他蓦然间警惕了起来,直觉告诉他,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很危险!

“帮助你找回自我的人,桀桀桀……”阴冷的笑声不断在地牢中回想。

雾气越聚越拢,逐渐爬上他的双腿。它们就仿佛有生命一般,沿着他的腿,一路攀沿向上,淹没他的腰部,蔓延向他的胸膛。

“这是什么?”叶尘心本能地想要逃,要想摆脱这些诡异的东西。但手脚被铁锁死死绑住,根本无处可逃!

当烟雾漫过胸膛,他突然间感觉,内心深处,有某些东西就要冲出牢笼,好像是他已经束缚了很久很久的东西。

那种东西,让他莫名的恐惧。

“不用怕!这不是毒,只是会帮助你,释放出真正的自我!!”阴冷的声音再度响起,蛊惑性十足。

叶尘心只感觉一种窒息感油然而生,意识开始变得朦胧起来。模模糊糊中,只听到有一个人,在他耳边,轻声私语。

“叶尘心!不要忘了,你并不是一无所有。你还有值得你去争取的东西,比如……你挚爱更甚生命的女人啊!”

“你效忠的君王,夺走了你的挚爱!那就拿起武器,去夺回来!灭了这个背叛你的朝廷,杀了那个横刀夺爱的君王。去摧毁一切,拿回属于你的东西!”

叶尘心的额头上,冒出了阵阵冷汗,他的脖子上,鼓起了道道青筋。他在挣扎,却也想要爆发!!

这一刻,就像身处悬崖边上,半只脚已经悬空,只要向前一步,便可飞身纵入深渊。

那诡异的烟雾继续攀沿,淹没他的胸膛、脖颈,覆盖向他的脸,他的头部!直到,整个人,都裹进了朦胧的烟雾中。

耳边的声音,继续响起,清晰洪亮,深入灵魂。

“这个背叛你的朝廷,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管他什么君臣之道!管他什么天下苍生!这一切,与你何干?”

“你只需要,去抓住你最后的一点信念,去夺回你失去的爱人!”

“叶尘心,抛开一切,去做回你自己吧!”

“啊!!”

一声愤怒的吼声出烟雾中传出,仿佛凶猛野兽的咆哮,震慑天地!

白色的烟雾,瞬间散去,叶尘心的身影浮现而出。他缓缓睁开了双眼,眼中一片血红,深沉的瞳孔,散发出锐利的锋芒。

“铛铛”

那束缚住他的枷锁,突然间自动解了开来!这一刻,那曾经茹毛饮血的野兽,再度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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