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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3:第一百四十四章 哀家

国师摩勒对朝廷所造成的余波,以燕朝太上皇的驾崩结束了!

这一场朝廷的权力之争,死伤不可谓不惨烈,下至宫女太监,上至帝王将相,都深深地卷入了这场斗争中,并为之丢了性命。

不过,在平息了内乱之后,朝廷也总算走上了正轨,权力重新回到了慕容家的手中。

……

太上皇在平息国师摩勒之乱的斗争中,立下了汗马功劳。皇帝下令,为其举行国葬,并刻撰纪念碑文,以帝王之礼安葬于燕国皇陵之中。

李玄策下葬皇陵的那一天,天空中朦朦胧胧地下着细雨。看着那一口棺木被送入皇陵,慕容北哭得伤心欲绝。

这十年来,李玄策与慕容北虽然是聚少离多,但慕容北早已将对父爱的憧憬依托在了他的身上。

对慕容北而言,李玄策自然就是自己唯一的父亲!

葬礼结束后,慕容霜看着自己已经哭得没了力气的儿子,对一旁的婢女道:“杏儿,你先替我送陛下回宫。”

杏儿微微一愣:“娘娘,那你呢?”

“本后想再待一会儿,等会自己回去。”

慕容霜直直地看着眼前的陵墓,眼中无喜无悲,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杏儿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担忧,犹豫了一下,还是欠身遵令:“娘娘,今日天凉,可莫要逗留太久了!”

说完,杏儿便走到了慕容北的身边,跟众人一起触拥着皇帝,开始返回燕皇宫。

周围逐渐空阔了起来,不一会儿后,除了一些负责安全的侍卫远远守着,偌大的皇陵前,就只剩下了慕容霜一人。

细雨如烟,从空中洒落,慕容霜撑着一把素伞,慢慢地走到陵前那一块巨大的石碑前,静静地看着碑上的刻字。

这一刻,心中无限感伤!

算上李玄策,在她的生命中,先后出现过三个与她纠葛甚深的男人——叶尘心、项哲和李玄策!

她于叶尘心,有情!于项哲,有恨!于李玄策,却是有愧!

然而,到最后,他们的结局都成了悲剧!或许,这就是身为皇家中人的诅咒,从小到大,她始终躲不开的,就是杀戮与纷争。

这些年,凡是与她有过交集的人,都一个个不得善终。十年前如是,十年后亦如是……

如今,慕容霜才真正明白,为何历来的帝王,称自己为寡人,历来的皇太后,称自己为哀家!

如今的她,也已经成为了哀家!这两个字的含义,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也代表着悲凉孤独的命运。

这,便是前人所说的,高处不胜寒!

……

回到皇宫之后,没两天,慕容霜便病倒了。

前来给她看病的太医在经过一番检查之后,说是微感风寒,并无大碍。他开了一副中药,并嘱咐太后娘娘好好休息,不可外出吹风。

杏儿将太医的嘱咐牢牢记在心里,这两天一直贴身服侍着,片刻也不敢担待。

慕容霜喝了药之后,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梦里总是浮现出各种悲伤片段的记忆。

有小时候母亲逝去时的画面;有那一年,她被匈奴俘获时,那绝望的场景;还有十年前,圣礼台上那个令她心碎的瞬间……

一道道的悲伤,划过梦境,一次次地令她置身绝望的悲凉。这个梦,残忍地让她害怕!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隐隐约约间,突然有一道声音,在她耳边响了起来:“娘娘!娘娘……你没事吧?”

听到杏儿的呼唤,慕容霜终于终于从梦境中苏醒,她缓缓睁开了双眼,突然感觉脸上湿润润的,伸手一抹,竟然全是泪水。

“娘娘,你怎么啦?”杏儿一脸关切地问道。

“没……没事!”

慕容霜自觉失态,连忙抹干净了脸上的泪水。自从登上太后之位以来,她心里的承受能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却没想到不经意间,被一个梦打破了内心的防御。

“杏儿,现在什么时辰了?”慕容霜只感觉自己睡了好久,仿佛一个梦,渡过了半生的时光。

“回娘娘,现在已经巳时了”

杏儿她又瞧了瞧慕容霜的脸色,再看到她的脸色比此前好了许多后,才又缓缓说道:“娘娘!夜兰皇后前来探望,现在正候在前厅中,要请她进来吗?”

慕容霜赶紧点了点头,道:“快,请皇嫂进来!”

如今,她身边可以交心的人,已经不多了。臣子们惧她,小辈子体会不到她的心境,也只有夜兰,可以算得上真正的“朋友”。

或许,放到十年前,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曾经想置她于死地的杀手,如今却成了她唯一可以吐露心扉的人。

夜兰随着杏儿走入寝殿之中,来到慕容霜面前时,微微欠身行了一礼:“夜兰,参见太后娘娘!”

“皇嫂不必多礼!”

对于夜兰的拘束,慕容霜倒是显得有些不自在了。她又挥手让杏儿等人都退下了,这才与夜兰攀谈起来。

夜兰露出一抹关切的神情,道:“听说太后身子不适,可有好些呢?”

“多谢皇嫂关心,服了药之后,已经没事了!”

慕容霜瞧向夜兰,隐约觉得对方另有要事,便开口问道:“皇嫂此次前来,可有其它要事么?”

夜兰淡淡地点了点头,这才说道:“我此次前来,是想向太后告辞的!”

“告辞?”慕容霜眉头微微一皱:“皇嫂要去何处?何时可归?”

夜兰脸色依然平淡,稍稍犹豫了一下,随即道:“我想带清儿和霖儿离开邑京,远离皇宫,远离皇家的一切!”

“这一去,也没有再回来的打算了!”

慕容霜神情微微一怔,但却也似乎出于意料之中,她只是淡淡地问道:“皇嫂,可想清楚了吗?”

“嗯!”夜兰坚定地点了点头:“我本就是江湖中人,这些年身处邑京的权力场中,早已厌倦了这里的一切,我希望能回到属于我的世界中去。”

“至于清儿和霖儿,我也不希望她们长大后,要背负起皇家的命运!就让她们,做一般的普普通通的女子,这样就好!”

慕容霜闻言,神色中多了几分落寞。方才她才庆幸,这皇宫之中,至少还有一个夜兰可以交心,但没想到这么快,连夜兰也要离开了。

“既然皇嫂已经下定决心了,我也不好再多加挽留,皇嫂以后,可要多加保重才是!”

慕容霜上前握住了夜兰的手,眼中闪过不舍的目光,但同时也夹杂着祝福。

夜兰很难得的朝她露出了一抹微笑:“放心吧!我会将清儿和霖儿好好抚养长大的,这个你无须担心!”

慕容霜轻声叹了一口气,不由地发出了内心的感慨:“其实,我挺羡慕你的,你还有这个机会,去摆脱皇家的束缚!而我,注定了在这邑京城中渡过余生了。”

“或许你,以后也有机会,离开这里!”夜兰注视着她的双眼,突然认真地说道。

慕容霜神情微微一凝,注目与她相视,眼神中,透着一抹疑惑。

夜兰脸色依旧平淡,但语气却是十分认真:“先帝曾与我说过,你一直在等那个人回来!可你是否曾想过,若是有朝一日,他真的回来了,这个朝廷,可能容忍他的存在?”

慕容霜顿时瞳孔微微一缩,似乎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些年,她一直盼望着奇迹出现,盼望着叶尘心能够再次回到她的身边。可是,她都未曾想过,如今这个大燕朝,要如何接受他的存在?

他可是叶尘心!是大燕国的噩梦,也是曾经大楚王朝的罪人!即使她如今手握天下大权,她又真的能抵抗住天下人的反对吗?

“这个……我该怎么做?”慕容霜看着夜兰,目光中带着乞求。

“最好的结局,无疑是你们远离庙堂,远走高飞!但即使如此,这其中所要经历的困难,也是让人无法想象的。毕竟,那个人可是无数人眼中的噩梦!”

慕容霜双眼之中,浮现出了一抹惆怅,似乎正在为可能出现的未来而感到担忧。但她别无选择,那个人,她已经等候了十年,即便是真要与天下人为敌,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到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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