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95

温岩是从老小区走到烤串儿胡同来的。她没有打车, 也没有用跑的, 因为她根本不急。她自认没做什么亏心事,也没什么要解释的。她那便宜妹妹和异母妹妹要急,那也是她们的事情, 与自己无关。

所以当温岩到达小楼楼下的时候,她气定神闲, 从容不迫。她的两个妹妹温心慈和温雯脸色却不是那么好看了。

大美人温心慈还好,这位本来就是沉得住气的主。体力派的温雯可就没那么好的脾气了, 一见温岩她就冲了上来, 高扬着手想要扇温岩耳光。那张涂得红艳艳活像刚吃过生肉的嘴巴里也全是听着就让人讨厌的怒骂:“温岩你这个小偷!你这个贼!你偷我姐姐的孩子!你把我姐姐的孩子还回来!!”

“温雯,我也是你姐姐。”

“啪!”的一声,温雯的手还没碰到温岩, 温雯就已经被温岩的一巴掌打得歪过去半张脸。

“长姐为母, 既然你们有娘生无娘教,那我这个做大姐的也不介意代劳。”

脸上的脂肪与皮肉都被温岩打得都荡漾起来, 后退几步摔坐在地上的温雯下意识地捂住了滚烫发红并渐渐开始肿起的脸, 她愣愣的,用一种像是看到了怪物一般地眼神望向温岩。

这还是那个温岩吗?这还是那个对她们姐妹唯命是从、最大的反抗只是用眼睛瞪她们姐妹几眼的大姐吗?

温岩好整以暇地从摔坐在湿~滑地面上的温雯身边走过,这么些年来,温雯的脑子没怎么长进,这脾气倒是疯狂飞涨啊?居然一上来就想要赏她一个噼啪脆响。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勇气, 梁静茹吗?……不,是温心慈吧。

温心慈这个便宜妹妹从以前开始可不就是这样。只要柔柔弱弱的她西子捧心、黛玉葬花地往那儿一站,全世界都会站在她那边, 为她说话、为她办事、为她不辞劳苦、为她践踏他人……这要放到古代,温心慈指不定就是个妲己褒姒赵飞燕那样的人物。还好现代人已经为这样的人总结出一个新名词了:“绿茶白莲花”。

“别来无恙,温心慈。”

如果是过去的那个温岩,多半这会儿已经因为亏心而恐慌了。不巧得是现在的温岩除了有原本温岩的记忆,还是那个黑圣女爱瑞斯的转世。她会怕温心慈和被温心慈蛊惑的人?

笑话。

“你、你别碰我姐姐!”

见温岩站定在温心慈的面前,温心慈一脸煞白仿佛面对的是个心狠手辣、杀人越货眼都不眨的魔鬼。温雯尖叫一声,竟是没从地上爬起,而是直接往前爬了几下就趴在脚边要抱住温岩的脚。

“放手。”

被抱住脚的温岩看都没看地上的温雯一眼,当初温心慈和温雯是怎么欺辱她这个做姐姐的?大冬天把她的书包拿去泡水,害得她课本被泡涨不说,还一页一页黏在一起,翻都翻不开。她哭着去找爸爸,爸爸告诉她:“妹妹还小,她们这是和你闹着玩儿呢。你这个做姐姐的要大度些。”

温岩不再理会温心慈和温雯,尽可能地躲着这恶魔一样的两姐妹,温雯就在温心慈“无心地”唆使之下偷了温岩亲妈的遗物,然后这些遗物一件件的被男孩子们拿去烧着玩儿。从手帕烧到围巾,从围巾烧到外套。

温岩亲妈留给她的最后一件遗物是一个巴掌大的小兔子玩具,那小玩具被温岩随身带着才避免了悲剧。好景不长,被温岩挂在钥匙扣上的小兔子被温雯扯下来拿去玩儿了,温岩面色铁青的去找亲爸想要把小兔子要回来,得到的却是一顿斥责:“雯雯可是你亲妹妹!你这个做姐姐的怎么这么不懂事?不知道要让着妹妹一些!不过就一个玩具!大不了我再给你买一个一模一样的就是了!”

看着在自己亲爸身侧笑得温柔,不时帮腔的温心慈,温岩知道这位已经提前给自己亲爸灌好迷魂汤了。自己再说些什么,在亲爸眼里都会变成心胸狭隘的代名词。

而妹妹们对自己的欺辱也变成了一种自己对她们不好的反证。按照她后妈的话来说,那就是:“你说雯雯和心慈欺负你?好吧,就算她们真欺负过你,她们为什么不欺负别人就只欺负你呢?肯定是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雯雯和心慈两个孩子才会对你有那么强的抵触情绪啊!否则她们这么乖巧,哪里会去欺负别人!”

过去的温岩没能反驳后妈。还是个孩子的她被后妈的那一套理论说服了,她也开始怀疑有问题的人是不是真的就是自己一个。然后她开始了长年的,没有自我、逆来顺受的生活。

也是那个时候还是个小混混的魏邵然没皮没脸没羞耻心硬是缠着她、磨着她死不放手,她才会和魏邵然有过那么一段儿。只是,那一段儿毕竟是属于以前那个温岩的。现在的温岩再去回想那一段儿,只有种观众在电影院里看了一场电影的旁观感。

那些哀伤、那些痛苦、那些像是要把人的心绞碎捏烂的感情,那些无法解释、不能诉诸于口的缘由,还有那些以误会和被误会作为结局的往事;所有这些都不属于现在的温岩。

过去的那个温岩已经死了。温心慈、温雯、魏邵然、亲爹、后妈……所有这些人都是一刀刀凌迟她的凶手。

“我不放!就是不放!!你能怎么样?!”

温雯刚冷笑一声温岩穿着长筒靴的脚就踩了下来。要不是温雯眼疾手快躲得快,她的手臂已经被温岩给踩了。

抱着自己的手臂蹿回男朋友怀里的温雯心有余悸,却不知道刚才那一下温岩是放了水的。她那一脚真的踩了下去,那是百分之百会踩折温雯的手臂。然而这一踩下去,哪怕自己再有道理,也会变成没道理了。何况严格来说温雯说得也没错。

她确实偷了温心慈的孩子,也就是温子贤。

“阿、阿岩……阿岩姐……我”

“阿岩姐”这个称呼让温岩想起了白启,她眉头一皱就打断了温心慈未尽的话:“还是像以前一样连名带姓地叫我吧。你从来没喊过我一声姐,现在也没必要刻意在人前假惺惺。我听不惯。”

温岩的话可谓是不客气,温心慈咬着嘴唇一副受辱又坚强地承受着打击的模样,一双春~水般的眼睛中氤氲着湿热的雾气,要凝不凝、要落不落。那泪在眼眶里打转的模样反倒是比直接哭出来更令人心疼。

见了她这模样,街坊邻居们都觉得温岩话说得太重了。大家都是一个家里的孩子,还都是亲~亲的姐妹,何必一上来就闹得这么僵,又是扇人耳光,又是要踩人手臂,这会儿还对一个弱女子这么不客气。

“阿岩姐……就让我叫你一声‘姐’吧!小时候是我不懂事,现在我已经长大了,已经懂事了,还望你多多海涵我小时候做的那些个错事,把孩子还给我吧!这么多年了,我已经受到了惩罚……还请你高抬贵手!我会好好待孩子的!”

温心慈的话听起来是在认错,其实已经把温岩带走温子贤的行为定性成了对她的报复。温岩心道温心慈还是这么厉害,故意找来这么多旁观的“证人”,又是认错又是认罚。看样子今天自己要是不开口答应让温子贤跟着她回去,自己就要变成拆散人家母子只为报复的反派大坏蛋了。

她原本还想着温心慈和温雯要是能好好说人话,她愿意和她们到隐蔽的地方去单独谈谈。大家把话说开了,以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各不相干。

既然温心慈披着一张美人皮但不要这脸,她也不介意在人前曝光一下温心慈的过去。毕竟脸这东西不能靠别人给,只能靠自己挣。若是自己以烂为烂不要脸皮,那谁又会在乎这一张脸皮呢?

“温心慈,”

温岩没让温心慈收起她那鳄鱼的眼泪和她精湛的演技,她只是笑了一下:“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你怎么怀上的孩子?你是在我把烂醉如泥的男朋友带回家的时候,趁着我去给男朋友熬解酒汤的当儿爬上的我的床,钻进了我的被子,睡了我的初恋。”

“那个时候我十八岁,你十五岁。”

“说实话温心慈,提起这些往事和看见你一样恶心。可以的话我一辈子都不想再回忆起这些。你如果还有话想说,那便一并说了。如果没有就请你回去吧。并且今后都不要在出现在我和孩子的生活里。”

“哦,对了。孩子今年已经十一岁了,越过年去就要过十二岁的生日。”

温岩又笑了一下,这个笑里有一种撕开人假面具的快慰:“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这十二年里你给他起过名字吗?来,说说看,你给他取了个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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