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们可以进来了。记得打开门的时候温柔一点，弄坏了回头又得掏钱修理。接下来管钱的那个专家可能不在了，协会里的开支要变得紧张。还有啊，你们记得……”
絮絮叨叨的谈陵游说到一半停住，无奈地放下电话：“这帮家伙，居然挂我电话？”
他看着楼下，只见原本紧闭的大门“砰”一声被人踹开，一伙人急不可耐地冲了进来。
特蕾莎奶奶提着个医药箱冲在最前面，一进门就看到那几个晕倒在地的年轻人，顿时气呼呼地朝包厢方向吼道：“谈陵游！你怎么干活的！”
放眼整个协会，估计也只有她敢这么朝会长大吼大叫。
谈陵游缩了缩脖子，赶紧退回包厢里面。
“看，让你们这么一闹，我就多了好多杂事要处理，还得挨她的骂。”他看着横七竖八倒在包厢里的众人，无奈地耸了耸肩，“你们说，这是何必呢？”
除了被冰封住的郭磊和人质，包厢里的人此时已经全部倒下了。号称能防御主炮轰炸的大盾碎裂了，无坚不摧的长枪折断了，陶永最后的一点人偶储备也被拆成了一截一截的残骸，而他们本人则是倒在地上，尽管神志还清醒着，却已经没有爬起身的力气。
至于那些人质们，更是彻底地昏了过去，没有一个醒着的。
这些人里，只有左章寒还能用手肘勉强撑起身子，努力抬起头狠狠瞪着谈陵游。
“说这种话有什么意思？”他咬着牙说，“技不如人，我认栽。但谈陵游，我看不起你！”
他激怒攻心，牵动刚受的伤，顿时哇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可他却顾不上擦拭，而是拼尽一点力气往前爬，死死地拉住了谈陵游的裤脚。
“我鄙视你！”他说，“明明有这样的力量，为什么不愿为自己的同伴做点什么！你甚至还邀请这些有嫌疑的国家来观看，卑躬屈膝一副打算向他们示好的姿态，以为这样就能求得和平吗？你这样做对得起天佑吗！”
谈陵游蹲下身，和他平齐地对视着。
“那你呢，你这样做就能求得和平吗？”他淡淡地说，“就算你挟持了他们，挨个逼迫那些国家出台保护英雄的法案，许诺找出凶手，可一旦你把人质放回去，你以为这些承诺还能有效吗？已经颁布的法案可以撤销，发往国际上的声明也可以作废，就算是许诺找的凶手，随便交给你一个死刑犯，你就能鉴别真假吗？”
“最重要的是，你明知道自己等不到那个时候。就算他们答应你所有的要求，但每一件事都需要时间，你持续保持着能力发动的状态，真能撑到那个时候吗？”
“那也比什么都不做强。”左章寒死死地瞪着他。
“做是要做，但不是这样半吊子的做法。如果从一开始就明知没有成功的机会，那只是飞蛾扑火而已。”谈陵游摇了摇头，“变成现在这样，你不会有愧疚吗？”
左章寒眼神黯淡下去，忍不住看向旁边那些晕倒过去的人质。凭良心说，他和这些高官们无冤无仇，只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才绑架他们。光是这种做法，他本人已经无法接受。
更别说在这过程中，他为了杀鸡儆猴，还对其中一个人下手了……
“我早就不配当一个英雄了。”他喃喃说道，“为了一己的报仇，竟然杀害无辜的人。从我决定做这件事的那一天起，我知道我已经不配当一个英雄了……”
“对不起，左大管家，我得打断你一下了。”陶永这时插了一句，“当时不是你让我去做的，是我自己主动提出要把人带出去杀掉，你还记得吧？”
“就算是这样，那也还是在我的命令下……”
“如果巴尔德莫大公没死呢？”
左章寒惊讶地扭头望去，只见陶永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我只是把他打晕后藏起来了，为的只是推你一把。至于在走廊里的那几个年轻人，我才刚刚接近，井心月那小子就警觉了，立刻发动能力，一伙人直接躲进异空间里不出来……当然，我本来也没想真杀了他们。”陶永作势叹了一口气，“虽然异能是冷酷的冰，但你的性格太温吞了，不推一把的话，最后什么事情都干不成吧。”
“原来是这样……”左章寒明显松了一口气，可旋即表情又黯淡下去，“但不管怎么样，我在那一刻确实动了杀心，这跟实际杀人也就一步之遥。”
“到现在还在纠结这种事情？”谈陵游叹了一口气，“算了，我一早就知道你是这样的死脑筋，本来也不指望你立刻就能有改变。”
他随手捡起郭磊被冻结时掉落在地的匕首，在握柄上摸索了一下，按下一个隐藏按钮，那刀刃果然如他所料地缩回到刀柄里。
在不远处，原本已经被郭磊“杀死”的那人正战战兢兢地爬了起来。原来这刀是郭磊事先拜托云梦制作的魔术道具，那些刺中后溅出的血，则是他之前割破手腕时顺道收集的。在刺中心脏之后，他在这人耳边碎碎念着，告诫他务必装死不动，这这样才能救他的命。
至于之后肩膀被扎了一刀又被挟持作人质的那个倒霉鬼……郭磊在刺他的时候可没按下按钮，所以刀刃是真的，受伤也是真的，但总比丧命要强，对吧。
“就算不愿意斩杀别人，明明也有其他更聪明的办法啊。”
谈陵游朝着左章寒扔下这句话，站起身，正好看到“酋长”巴莫和“黑嗓”依帕卡急匆匆地沿着楼梯跑了上来。两人进入包厢，看到满地躺着的人，不约而同地吃了一惊。
“你们来得正好。”谈陵游指了指地上的人，“把这几位老熟人押下去，先找个大点的房间关起来，等这边伤员救助结束后拜托特蕾莎给他们简单疗伤，再转移到协会地牢那边。”
“喂，会长。”依帕卡苦着脸打量着这几位，“您拜托的这几位我一个都打不过，要是路上冲我动手，我可什么都保证不了啊。”
“所以我不是叫你，是让巴莫来干。”谈陵游笑了笑，“放心，他们也没继续的意思了。”
“至于你，依帕卡，你的任务也很重。”他继续说道，“看到这些晕过去的人吗？你的任务就是让他们认为自己是在观战时因为擂台上的战斗太过激烈，波及包厢，被巨大的震动震得晕过去了。等他们醒来时，整场执照考试已经结束了。”
依帕卡吐了吐舌头：“这么多人啊，我的能力用在催眠上可累人了啊。”
“没有别的选择啦，现在只有你的‘黑嗓’能做到这种事情，不然我干嘛叫你来。”会长拍拍手，“好了，明白了就赶紧动起来吧。等特蕾莎把孩子们医好，我还有别的安排呢。”
依帕卡眼睛一亮：“难道接下去还有什么节目？”
“毕竟这是一场考试啊。”谈陵游笑了笑，“总得有个结果，不是吗？”
郭磊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全身湿漉漉的，森寒刺骨，像是浸在冰水中一样。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感觉双手使不上劲，全靠着旁边的岳千千用力拉着才坐了起来。
他刚坐直了身子，云梦便递过来一杯红茶：“喝了暖暖身子吧。”
“喂，我的红茶可不是给这种家伙喝的啊！”不远处的岳阳板起脸大声抱怨道，不过他也只是在嘴上说说而已，似乎没有真的生气。
郭磊捧着红茶小口抿着，环视四周。此时他又回到了选手席上，放眼望去眼前似乎还是几小时前的模样。擂台虽然还保留着一些战斗过的痕迹，但比起之前四分五裂的状态已经是经过了一番大休整，看起来就是考生等级小打小闹后的状态。至于贵宾包厢上那个被长枪捅破的大洞，此时更是修复得一点都看不出来，连旁边碎裂的玻璃也及时更换了。
一切仿佛都回到了叛乱发生之前，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要不是身上还残留着被冰冻后留下的僵硬感，郭磊几乎都要以为刚刚发生的全是自己的一场梦了。
想到这里，他忽然惊叹地长长“哇”了一声。
“你在哇什么？”岳千千皱眉。
“我只是感叹协会的工程队太强大了。这效率无敌了啊。”
“你说什么啊？”岳千千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她果然不记得了。郭磊笑了笑，扭头看着周围的人。那些熟悉的同伴此时都坐在这里。除了在旁边照顾他的岳千千和云梦外，前方的胡京正抓着前排的栏杆，肩膀抖动，不断地做着深呼吸，同样是连续第二年考试的迈勇看起来冷静一些，但紧紧抿着的嘴唇还是暴露了内心的动摇。燎原和岳阳在另一边并排坐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较劲，谁也不服谁。人群中少了林长河，却多了一个顾灵玉。顾小妹此时捂着肚子，看起来似乎又有生理反应了。至于井心月，他还是在朝着荆红叶絮絮叨叨，后者板起脸，一副不胜其烦的模样。
所有的人都那样熟悉，好像真的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喂，岳千千。”郭磊问道，“比赛的结果怎么样？”
“你被打得都失忆了？”岳千千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可怜的孩子。”
“少废话，告诉我最后的结果。”
“岳阳那家伙赢了啊，毫无悬念。”岳千千笑道，“不过你打到决赛，还跟他缠斗了很久，算是很了不起了。那个高傲的家伙嘴上不说，其实已经对你改观了。”
郭磊“啧”了一声：“这结局真让人不爽。”
这时他忽然发现井心月在唠叨的间隙里朝他眨了眨眼，意味深长。
果然，这个死里逃生的家伙知道点其他人不知道的东西。而且说起来当初他是怎么带着另外几个人在陶永的人偶围剿下存活的，这一点郭磊也很想找他了解一下。
但没等他做出行动，他忽然发现所有人的神情都变了。好几个人下意识站起了，就连看上去最不在乎的岳阳，在这一刻脸上也闪过了短暂的紧张。
会长谈陵游带着微笑慢慢走上擂台。他朝着选手席上的人挥挥手，示意大家先坐下。
“刚才已经说过了，淘汰赛只是一个观察大家的平台，最终结果并不代表一切。”谈陵游说，“我知道我的话给了你们中的一些人希望，也会带给一些人不安，但这些情绪到现在就该结束了。通过考试获得执照的人员名单就在我手上，希望各位在成为正式英雄后继续磨砺自己，精进实力。”
他清了清嗓子，慢慢念出了通过者的名字。
岳阳是第一个，这结果在众人的意料之中。而后是淘汰赛前半段表现不俗的荆红叶，尽管意外输给了郭磊，但她的能力无疑很适合执行一些需要速度的任务。
在这之后是燎原，以及去年就距离正式执照一步之遥的胡京和迈勇。郭磊注意到，随着台上的谈陵游依次念出名字，坐在旁边的岳千千不自觉地挺直了后背，显然已是紧张到极致。
“接下来是名单里的最后一个。”谈陵游说。
他话音未落，其他人齐刷刷地转头看向郭磊。虽说第一次考试就直接通过的情况不多见，但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过。不管过程如何，郭磊在事实上就是一路杀到了决赛，就连已经取得执照的燎原和荆红叶都是他的手下败将。另外两人都拿了执照，他没理由拿不到。
岳千千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灰暗。“恭喜你。”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台上的谈陵游。论表现她自认为不差，但看到是这个人上台宣布，她已经猜到自己的结局。
然而下一秒，她却听见了意外的答案。
“最后一人，岳千千。”谈陵游说，“恭喜以上各位。”
他潇洒地挥挥手，转身走下擂台，留下身后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