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程灵用异能还原出来的画面出现在众人眼前时，除了迈勇，其他几人都顿时变了脸色。
“你们都怎么了？”迈勇看着手机画面上错综复杂的线路，“话说这些是什么啊？”
程灵的异能名叫“世界函数”，能够通过手头已有的信息推测出其他未知的信息，并且将其在一些设备上呈现出来的能力。此时她收集着周边虫群经过的残留信息，试图再现它们经过的路线，从而将其他虫子的动向也表示出来。这一个阶段中获取的信息都会在她手中的智能手机上显示出来，也就是众人现在看见的这个有很多线条交错纵横，复杂的线路图。
当这个画面刚刚出现时，程灵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但很快她就理解了个中含义。
“注意到画面上方这条分界线了吗？在它上面的那一片是白色，下面则是一整片的深棕色。”她耐心向迈勇介绍道，“这是地平线，代表着整个画面是一个摄像位置靠下的横剖面。而地下的这些线就是曾经在这一带出现过的虫群的行进路线。”
迈勇看着分界线以下那些复杂的线条，微微地楞了一下。这些线条在画面中的“地下”部分乱成一团，并且在很多不同的位置上穿过了“地平线”，一直延伸到“地上”的部分。
他全身一震，终于反应过来：“你是说，它们的大本营在地下，而且还是从地下开始向外进军，最后才冲出地表的！”
“你总算看懂了这张图啊。”郭磊皱紧了眉头，“大意了啊。我有想过它们的大本营可能设在地下，但还是习惯性的站在人类角度思考，总以为它们会先到地面上，然后再往外扩张。仔细想想也该知道，有很多虫子本来就是在地底下活动的啊！”
岳千千的脸色也极为难看：“这样一来，军队在地表设下的。封锁线就没有意义了。这些虫群里不乏挖地道的能手，行进速度只怕比我们刚才那一小段路里的还要更快。只要摸准了封锁线的宽度，它们可以轻易的绕到后面，或者直接从军队的脚底下杀出来。”
不管是英雄协会还是人类政府，这都是他们第一次面对着非人类的高智能生物成群结队的攻击，仓促之下遵循着平时的惯性思维，难免会在思考对策上出现盲区。
尽管在科技水平上有着巨大优势，之前靠着重火力的支援就挡下了虫群的几波攻势，但如果这些虫子能够从防线背后绕过来，或者突然出现在防线的正中央，恐怕人类的军队就会在一瞬间整个儿崩溃。
“我立刻想办法联系那边的指挥官，小灵你继续往后推演，看看地下有哪些正在行进中的虫群。”郭磊当机立断，开始尝试用无线电向外发出信息。这个做法老实说就连他自己都不抱什么希望，毕竟现在双方不在同一个网络里，这种民用频段的信息就算被对方的谍报部门监听到了，经过层层审批后传到前线军队的耳中也需要时间，那时候一切大概都迟了。
他首选的发送对象是谈陵游，虽然不知道对方此时正在何处，但由他去联络军方，也许成功赶上的机会还能大一点。
一旁的程灵也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开始第二阶段的推演。她的“世界函数”可以将新获得情报加入到初始条件里，从而推演出更深一层的信息。由于万事万物均有联系，从理论上说，她完全可以从任何一点蛛丝马迹推演出世界上已经存在的任何信息。但事实上每加深一层都会大大增加精神和身体上的负担，对她的忍耐力是个极大的考验。
忍受着太阳穴附近传来的刺痛，程灵再次发动了能力。这一次静止的画面开始流动起来，代表着虫群的红点开始沿着各自的线路运动起来。它们中的大多数在经过一段地下的行进后纷纷钻出了地表，或是向左或是向右地各自前进，这是之前攻向四周封锁线的那些虫群。那些红点在画面的边缘处渐次消失，或是变得暗淡，这代表着虫群在面对军队阻截时受到了巨大的损失，甚至有些虫群直接全军覆没了。
但就在这些虫群被消灭的同时，地底下的深处却又有新的虫群正在诞生。在很多虚构的幻想故事里，以昆虫为原型创作的“虫族”常常以低智能和高繁殖力的形象示人。他们此时遇到的这个“虫族”显然拥有很高的智能，但却也没有丢掉高繁殖力的优点。从那些红点的数量变化来看，虫族补充兵力的效率虽然还比不上冲击防线后被消灭的速度，但也已经绝对称得上是立竿见影，在集中突围阶段牺牲掉的那些，它们几乎只要一个昼夜就可以补充回来。
现在这个阶段正是虫群休养生息的稳定期，拜其活动频率降低所赐，侦察小队这一路过来都没有遇到需要正面作战的情况。但随着地下那些红点的数量不断增多，可以预见，虫群的动向即将开始变得活跃起来。
“我们这里不安全啊。”岳千千焦急地说，“先找个地方隐蔽起来吧？”
她已经看到有若干个红点正朝着地表行进，按照它们行进的路线推算，最终冒出地表的位置或许就在这附近不远处。如果继续停留在这里，一场战斗将无法避免。
然而程灵却摇了摇头。一旦改变位置，这一次推演的初始条件就会发生变化，连带着后续的计算都要从头开始。除非移动后可以获得有助于计算的好素材，否则以她目前的状态恐怕很难再支撑这样一次高强度的多重推演，这一次侦察就只能半途而废了。
“我要继续向前。”她坚毅地说，“再来一次，这次要一直看到地下更深处的情况。”
“按照这些虫群移动的轨迹，虫子的诞生地肯定就在地下的更深处，如果能够找到这一切线路的.asxs.，我们就知道哪里才是对方的命门。”她凝聚精神，向着岳千千疲惫地一笑，“那样的话，我们就能掌握接下来的主动权了吧。”
岳千千看着她，从好友的眼里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坚定决心。
“我明白了。”她握紧拳头，“那么是时候轮到我给你做好支援了。”
“是‘我们’。”迈勇说。
他上前一步，深吸一口气，全身上下微微震动，已经提前做好了快速变身的准备。
“你就放心继续吧。就算在结束之前遇到虫群，我们也会将它们牢牢挡在外面，不会影响到你的。”
“感觉真是很可靠啊。”郭磊嘿嘿一笑，转向旁边的蕾拉，“巫女姐姐，趁着还有一点时间，你有什么想调查的也可以动手了，这位大哥可是拍着胸口保证绝对会做好护卫工作。”
“油嘴滑舌。我这边已经开始了。”蕾拉白了他一眼。
在之前其他人说话的这段时间里，她已经用随身携带的权杖在地上画出了一个圈。这根权杖的前端仿佛带着某种神奇的魔力，此时被她划入圈内的泥土正逐渐变得松软，直至化作一滩泥水，而圈外的部分却依旧保持着泥土的状态。
“这根权杖有什么来头？”郭磊好奇地问。
“这是我的异能效果。权杖只是传递作用，毕竟直接用手去摸会脏。”蕾拉没好气地说。
她深吸一口气，用权杖在泥水的中央轻轻一点，随着水面一阵抖动，泥水忽然变成清可见底的一潭清泉。光滑如镜的水面清晰地倒映出众人的影像。
“这是我的异能，叫做‘御魂托宣’。”蕾拉说，“现在准备工作已经完成。在这面水镜上，我可以让死者最后看到的影像重新浮现出来，并且通过水镜边缘的震动来还原当时的声音。一般来说，最好旁边能有刚刚死亡不久的死者，那样还原出来的信息就会非常充分。如果死者距离太远或者了解不够的话，再现出来的信息多半会显得大打折扣。”
郭磊听着她的解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每个动作。他隐约察觉到了蕾拉的真实意图，此时周边范围内没看到什么尸体，她在这种情况下发动一次能力，最多也就是从远处某个不知名的尸体上获得相当有限的一点信息，对此时的他们未必会有帮助。与其说她是为了侦察，不如说她正在用实际行动教导郭磊如何使用这个“御魂托宣”的异能。
尽管没有明说，她也正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暗暗支持着郭磊。
果然，水镜上出现的画面杂乱得让人无法辨认，像是一个剧烈摇晃的镜头拍下了几段画面，又胡乱剪辑在了一起。蕾拉盯着水镜看了一会，摇摇头撤去了影像：“没什么作用。”
“感谢前辈赐教。”郭磊笑嘻嘻地说。
“我可没教你什么。”蕾拉没好气地挥动权杖搅乱了一潭清水，随手甩干杖尖的水珠。她眼睛一直盯着程灵面前的手机画面，就在画面随着程灵异能的效果逐渐往地下深处移动的同时，蕾拉注意到其中一个红点即将向上越过代表着地平线的那条白线。
按照目前的路线预测，虫群冲出地面的位置恰好就落在他们附近。察觉到这一点的迈勇等人立刻摆出了战斗的姿态。
“请大家先给我几秒钟的时间。”蕾拉说。
她攥着权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想当面和他们沟通一次。”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