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朽”的颜色瞬间覆盖了濒临破碎的拳头，郭磊感觉自己的右手正在失去知觉，与此同时，这种感觉还在往上蔓延。
但管他的呢，既然右手已经没有知觉，何不再揍它一拳！
郭磊杀红了眼，不顾后果地凝聚力量再次向前。就在这时，后面冲上来的井心月从旁飞起一脚，将他踢倒在地。看到正在快速变色的手腕，这个一贯冷静的年轻人脸色苍白。
想起徐如林的遭遇，他再不犹豫，直接在郭磊手肘处直接开启“恶魔四次元”。他以往总是避免直接在人身上使用这一招，且不说对方意志的强烈抵抗有可能让他异能失效，就算成功了，那种血肉断裂的感觉也会让他下意识反胃。
然而此时为了救人，他什么也顾不上了。
“关闭！”他合上双手，四次元的入口随之收缩，郭磊的手肘处诡异地出现了一个血肉切面的形状。严格来说，这并不是被切断，只是手臂的另一部分被收进了另一个空间，暂时和本体失去联系。只要不打开入口，即使是“不朽”也无法跨越次元障壁影响到郭磊。
然而这样一来，他的“恶魔四次元”也等于被封住了。
“你这混蛋，你的脑子呢！”他狠狠揪住郭磊的领子，“平时最冷静的不是你吗！不是最擅长分析对手的特性吗！你知道这一鲁莽，多少人的努力都白费了吗！”
他咬咬牙，看着倒地的老杜。
“还有，虽然不知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但他也因此……”
在刚才那一刻，他们原本正和苏木雅战斗，眼看胜利在即。然而忽然之间，老杜脸色一变，竟然抛下即将获胜的战局不管，直接转身朝后冲去。井心月往后一看，正好看到郭磊要对着宾巴挥出拳头。
不是劝过他不要靠近吗！情急之下，井心月也顾不上其他，用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正是他们两人拼上性命的救援，郭磊才侥幸地保住了性命。
“快醒醒吧。”井心月说，“这样完全不像你啊。”
看着远处正起身的宾巴，再看看另一边数量已不如前，却正重新聚集起来的飞蚊，郭磊的神情慢慢变得平静下来。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空荡荡的手臂，甩开井心月的手，蹲下地来。
“喂，老杜。”他看着全身渐渐变成灰色的老杜，“对不起。”
“你居然会道歉？”老杜笑道，“新鲜事啊。”
“因为我错误地判断了对方的能力，贸然攻击。”郭磊说，“你经常教我要小心谨慎，只有这点我一直没学起来。”
“只是误判吗？”老杜说，“你难道不是想着要给我看看现在的你多厉害？”
“瞒不过你。”
“我已经看到啦。”老杜艰难地笑着，死灰色已经覆盖到下巴，让他说每句话都很费力。
他仿佛正想起一路上听说的关于郭磊的事情，睁大的眼睛里满是欣慰。
“你正走着年轻时我一直想走却没走成的路，真羡慕啊。”
“喂，别说这种蠢话。”
“这样一来，和其他几位一样，我也领完了我的‘罪’。”他说着意义不明的话，“我在游魂街里度过了最快乐的日子，最后还能见到你，然后才是赎罪，这简直就是作弊啊……”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死灰的颜色彻底覆盖了他的脸，让他变成一具不会再动的石像。
郭磊最后看了老杜一眼，面无表情地起身。远处的宾巴正在走回来，左章寒的连续冰冻和荆红叶的飞羽都未能阻挡他的脚步，而另一边的苏木雅虽然大受削弱，却再次凝出了形状，无视岳阳和云梦的骚扰，又轻松躲过了顾灵玉的拳头，径直朝着这边压迫过来。
一个是碰到就会死，一个像是怎么都打不死，这两个煞星同时进攻过来，而他们这边却正在不断减员。老杜倒下了，徐如林也即将彻底变成一具石像。
“我说过，不会让你死得太容易的。”苏木雅狞笑。
“敢这样打老夫一拳的，你是第一个。”宾巴活动着前肢，“准备体验永恒的痛苦吧！”
面对两个方向同时逼近的敌人，郭磊弯下腰，轻轻拍了一下老杜僵硬的肩膀。
“你看着吧。”他说。
一条无形的藤蔓从他手里毫无征兆地朝着苏木雅甩出，后者机警避开，只有少数几只被藤蔓卷住。这还是之前老杜和井心月配合时的招式，只是换成让窃取了老杜异能的郭磊使出。但先不说此时“恶魔四次元”已经被封锁，就算井心月再次打开入口将这部分飞蚊关进去，这点损失苏木雅也能接受。
“喂，宾巴，别光看着啊！”苏木雅大喊。
“废话！”
就在郭磊转向苏木雅一边的时候，身后的宾巴也同时动了。它强有力的后肢在原地一蹬，身体如箭射出，“不朽”之力聚在一双前肢，朝着郭磊袭来。
然而就在这时，郭磊做出了一个没有人想到的举动。
他甩动藤蔓，用抓住的飞蚊正面迎向宾巴，而自己顺势向后跃出，避敌锋芒。在接触到“不朽”的瞬间，这些飞蚊快速石化，呈现出他们熟悉的死灰颜色。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苏木雅忽然发出一声惨叫。
它难以置信地看这个自己的身体，眼睁睁看着死灰色莫名其妙地在其中一部分飞蚊身上出现。这些飞蚊在僵硬之后纷纷落地，而更多的飞蚊又开始感染上相同的颜色。
苏木雅惊叫一声，慌忙地散开飞蚊，化整为零。然而没有意义，散开后的飞蚊依旧不断出现感染者，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线连接了它们，而“不朽”之力正沿着这条线传播。
“所有的这些飞蚊都可以看作‘苏木雅’，另一方面，它们聚在一起时也共同构成了‘苏木雅’。这是一种玄妙的共生体，所以苏木雅很难被彻底消灭，只要还有一只残留，不用很久就能再次重生。”郭磊说，“但反过来说，只要其中一只感染了‘不朽’，那就是‘苏木雅’感染了，不管其他的去到天涯海角，一样都会受到影响。”
他转向宾巴：“而你，由于‘不朽’的原理太过玄妙，无法解释，我猜你只能决定是否施放，却无法控制或关闭它。现在看来，我赌对了。”
如果可以自由控制的话，宾巴此时一定会将“不朽”之力暂停或者逆转，好拯救自己的同族。然而此时它却只能呆若木鸡地看着苏木雅无助地挣扎。一度吞没好几位英雄的神奇力量正沿着飞蚊间无形的联系传播，结局已经无法逆转。
“你这家伙！”苏木雅绝望地吼叫，“我诅咒你，我诅咒你……”
它的声音随着飞蚊数量的减少不断微弱下去，直至终于听不到。虽然郭磊还未想出对付宾巴的方法，但无论如何已经先解决了一个。一度看似无解的局面终于被打开了一个缺口，照这样下去的话，终归是有希望的。
只剩下头部完好的徐如林看着纷纷落下的飞蚊，发出一声幸灾乐祸的笑：“活该。”
他抬起眼对郭磊笑道：“没想到最后还能让我看到这样的画面啊。”
他已经接受了自己的结局，很快就要彻底变成不朽的雕像。此时的他看上去却还很精神，仿佛“不朽”之力并未让他衰弱，只是限制了他的身体。
左章寒看着这样的徐如林，一阵悲切过后忽然灵光一闪。回想起刚才郭磊借用老杜的藤蔓，以及宾巴冲过来时那句“永恒的痛苦”，他隐约明白了什么。
“原来如此。”他冷笑一声，“‘不朽’杀不死人啊。”
“你说什么？”
井心月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却见他忽然冲了出去，直接挡在了宾巴面前。就在后者再次攻击的瞬间，左章寒直接抬起手，迎面握住了弥漫着“不朽”之力的前肢。
“左章寒！你急什么！”郭磊恼怒地喊道，却来不及阻止。
死灰色瞬间覆盖了他的手掌，与此同时“绝对零度”却也随之爆发，将宾巴全身包裹在一大块寒冰之中。
看上去这像是伤敌一千自损一万的操作。虽然暂时封住了宾巴的行动，但就算它不做什么，“不朽”依旧会感染左章寒全身，最终将他也变作一具雕像。
到那时候，左章寒的“绝对零度”一样会解除，他实际上等于用生命拖出了宾巴一小会。
“不会解除的。”他忽然说。
死灰色已经弥漫到胸前，他的脸上却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不朽杀不死人，只会将对方的肉身固定在当前这个状态，意志却会永存，只能被迫清醒地面对近乎无限的时间。”他说，“对许多人来说，这确实称得上是‘永恒的痛苦’。然而我的‘绝对零度’偏偏只与意志有关，只要我保持着这个状态，你就不会有解冻的时候。”
“多亏了你，让我在‘永恒的痛苦’里有一个可以坚持下去的理由。”
在彻底变成一具雕像前，他微笑地看着身前冻成一大坨冰块的宾巴。
“来吧，我们一起享受这悠长的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