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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雨夜袭杀惊蛰客

相比李岸然的亢奋,周旋却冷静得好似一只山羊:“敢问李前辈,我师兄从未习武,也没有修习过道术,如何随前辈突围?”

李岸然看了他一眼,随即探手将破庙的门阀关闭了半扇:“昨夜他做了什么你又不是没见到!你不知个中缘由,李某也无需为你解释。你只需知晓跟紧他便好,若想今夜活命,我们必须铤而走险!”

周旋闻言不为所动,眼神依旧古井无波:“外面的人是否是向前辈寻仇?若是的话,那便不关我们什么事,还望前辈发扬侠义风骨,自己出去把仇家应承了。”

这话说得李岸然眼神微冷:“年纪不大,竟然如此狼子野心?”

周旋闻言还是不卑不亢:“我们不贪不图,只想活着去寻家师葛行间。不管是他们杀你还是你杀他们皆是前辈一人之事,屠刀在你手中,还是莫要为难我等游方小道。”

“你师兄手上就绑着一把屠刀,还是入了江湖穿过脏腑的大凶之刀!”李岸然哂笑着指指周游,此时的周游眼神愈发迷茫,一手绑着血刀,一手握着木剑,任由周旋推搡也毫无醒转迹象。

“你若是真想活命,就别打搅你的小师兄。”

李岸然冷声呵斥,随即不再和周旋多言。他来至周游耳畔嚼了几句舌根,周旋听不清楚具体说了什么,李岸然说完便挺直了身子,随即扛刀出了庙门。

庙门外疾风劲草,长夜漆黑如墨,乌云翻滚如山。

“快下雨了,你们的斗笠咱家一会儿还真用得上。”李岸然打趣着走到插刀处。

“嚓——啷”

一抹寒光划过众人双眼,李岸然拔刀伫立,身若金刚怒目,双刀傲气缠身。

面前诸君皆冷漠以对,脚步纷纷挪移,将李岸然周身围了个囫囵。

“你们很多人我都识得,有些是从右江州便追着我来到此地,有些是往日里烙下的旧怨新愁。其中一些人想要我身上的一些东西,另一些人想要趁火打劫抢夺那些东西。说起来没啥新意挺无聊的,今日李某便一人一刀送诸君个余生清净罢了!”

言罢,天上微露月华,第一抹乌云荡开的闪瞬间隙,一抹雪亮的刀光伴着沉闷虎啸咆哮四野!

站在他面前者乃一彪形大汉,此刻眼神溜圆满溢不可置信。一道纤细刀痕自额前划到左胸,好似生花妙笔的书生挥毫抖腕般恣意潦草。李岸然微喘大气右手微微战栗,刀尖点地仍保持着方才出刀的尾羽风采。

刀上只沾了一滴血,顺着血槽静静滑落泥土之中,还未及晕染开来便被雨点砸乱。

大汉低首瞧看自家胸膛,望着那笔走龙蛇般浓墨重彩的一刀吻痕,还未及有所动作便感觉天旋地转——

眼界所见一分为二,周遭天地上下洞悉!

他举起右手轻抚自家左脸,摸到的除了凝腥血污便是空空荡荡。低下头看到已经掉在地上的半截脑袋残躯,还未及有所念想便整个软倒在地!

雨势越下越大,地上绽开的血色莲花被快速冲刷。大汉的两半尸体快速冷却僵硬,四周的其余看客尽皆后退三尺!

庙里的周旋看得瞠目结舌,他紧紧拽着还在迷惘的周游蹲在半扇门后。

不知为何,自打瞧见了那柄桃花剑后,周游就好似犯了魔障似得浑浑噩噩,到现在都没有丝毫清醒的迹象。

不管是周旋还是外面诸人,皆没有看清李岸然出刀的手法。周旋只感觉这个夜晚是那样地漆黑,外面的雨水是那样地冰冷,夹带着李岸然令人窒息的刀光,好似浮光掠影般萦绕自家心头,当然还有某些家伙的胸口与脖颈!

不过,虽亲眼见到李岸然一刀斩裂来犯,周旋依旧是眉目紧锁没有丝毫松懈神色。

和他一样想法的还有李岸然面前的人,所有人都注视着李岸然握刀的手掌,那柄方才擎开山裂岳之势的朴刀上,此刻已然流满了从肩胛处崩裂渗出的热血!

周旋盯着李岸然的血臂,又看看身旁依旧古怪的周游,心里面好似是想到了昨夜发生的某些景象。

想到这里,他轻轻松开了拉着周游的手,好似惧怕什么似地歪过周游的头,不让他瞧看外面那些杀伐场景,也不知究竟是在故意躲避着什么。

漆黑的雨幕里,这群错落的身影好似铜铸般挺立。雨水划过斗笠边沿的激荡声此起彼伏,落在刀剑兵刃上碎裂八瓣的切割声清晰可辨。

风雨刮擦着每一双冷峻的眸子,李岸然双刀拄地冷眼旁观,看到了一张张欲望贪婪的脸孔,还有一排高低不等但炽烈绯红的烂熟人心。

“李门主,我们敬你是江湖魁首,此番也无意与刀门交恶。你乖乖交出东西,具体落到在场哪方兄弟手上无需你管,我等自会放你一条生路。”

“李门主,那物事本就不属于你,过于执着往往只能招惹祸端非命。若是老朽猜测不假,你如今的伤势已难以再挥出方才那绝命一刀!”

诸如此类声音此起彼伏,但李岸然却泯然一笑混不理睬。

他的确浑身正在颤抖,即便是手握双刀,身上的伤势已难以维系其傲然姿态。不过他还是放浪狂笑,四周诸人听着这不羁的笑声,竟无人敢于就此上前招惹寸许麻烦!

“一群乘人之危的下流匹夫,互相猜忌又少了满身肝胆,如此卑微之辈如何配杀我李岸然!”

李岸然一声暴喝,随即运起剩余气力挥刀掷出。只不过并不是冲着面前诸人,而是回身朝着那半扇虚掩的庙门!

“嘭——”庙门应声大开,周旋见状躲到一旁,只剩下眼神迷惘的周游擎刀剑伫立当场!

然后,他见到了血光,身体不受控制的缓缓踏步而出。

雨幕里传来浓烈的血腥气息,刚死不久的尸体味道还异常新鲜可辩。

他一直走到李岸然身旁,望着地上尸体那利落的切口,望着如莲蓬般肆意绽放的血水,望着骤雨噼里啪啦激射在血泊中荡起的鳞片浮沉,渐渐双眼又在不知不觉间赤红满目!

李岸然观之笑得更浓,他挣扎着推搡周游的手臂,周游的眼神已不再茫然,反之尽是野兽般的肃杀神色!

他再次举起了刀,四周诸人亦不再苦苦等待,纷纷掣起刀剑高高跃起,伴着闷雷大雨在这滂沱黑夜施了杀手!

“嘭——”

一合交锋,看似瘦弱的道家少年挥舞朴刀木剑,只一记横断便轰退了四方野莽!

“什么情况,来者何人?”

“哪里来的妖道邪祟?”

周游对四下的质疑询问不理不睬,他只管朝着暴雨里的诸人冷漠挥刀!没有丝毫的技巧可言,没有招数,不论套路,毫无章法!但就是这简简单单地横劈竖砍,四下里却无一人敢缨其锋锐!

诡异的一幕在古刹外上演,一个弱冠道童抱着比自己还高的朴刀木剑,追着一众江湖好汉捉对厮杀!偏偏这群混迹江湖多年的家伙皆好似无力招架,纷纷败退完全被道童碾压殆尽!

“好啊!就这么全给李某杀了,但有逆者,不留活口!”

李岸然在风雨里狂放大笑,他看着好似阎罗般与众人缠斗的周游,眼神里满溢欣赏与热忱。貌似周游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有血有肉的古董珍宝般惹人垂怜。

盏茶时辰不到,朴刀杀崩了口,刀刃卷起,满地残肢断手无一生还!

周游不知究竟杀了多少江湖好手,他渐渐感到麻木与凄冷,最终倒在地上蜷缩着好似蝉蜕。

他的怀里仍旧抱着那柄朴素的桃木剑,在横七竖八的尸体血泊之中,好似睡着一般笑的温柔恬静。

李岸然似乎早已料到会是此般光景,他叫唤周旋出来搭手,准备把周游抬回古刹里躲避雨水。

两个人望着血水中的微笑道童神情古怪,豆大的雨滴打在他周身泛起无数涟漪,好似一朵朵盛放的血色莲花,虽然残忍却有股神秘的慈祥乳晕。

当夜无话,再无不速之客找上门来。

第二日天光熹微,李岸然便独自准备上路。

他把桃花剑留给了周游,周游还是昨夜那副蜷缩样子。他看了两眼没多说什么,背起还没卷刃的两把朴刀推开了庙门。

道童周旋在一旁送他,二人迤逦行路,李岸然已恢复了不少气力,但周旋的面色还是有些苍白。

“昨夜里你小师兄那个样子,一连两晚见到,任是谁都不会太好受。”李岸然轻拍其肩,周旋轻轻点头:“我不会和任何人说起的,我师兄以后还会这样吗?”

“别让他见血。他昨夜的样子已经耗尽其精血元气,估计直到他长大成人都会是多愁多病之身,能活下来已是实属不易,更遑论祸害苍生。”

李岸然顿了顿,接着说道:“等他醒来后,你们一起动身去不周山便是。那匹拐子马被你师父骑走了,不然你们还有个行脚的物事。你师父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他的这点骨血,还是莫要绝迹为好。”

他稀奇古怪的又说了这么一句,随即示意周旋莫要再送。

谁知周旋忽然跪下膝盖,朝着李岸然抱起拳来:“你给到我师兄的东西我已有所见识,虽不知是福是祸,但我也想有这样一份机缘。我知你是江湖里的大前辈,还望前辈指引我前路有为!”

言罢,他朝着李岸然三跪九叩,额头见血,声声入心!

李岸然微微有些惊讶,他看了看少年的眼睛,那双眼满是不符年龄的坚定:“你和你师兄完全不一样,他是周游四海浮萍之根,你却是拜将封侯仕途之欲。我李岸然喜欢你师兄那种天选之人,也喜好你这种厚着脸皮的奢求之辈!”

他说罢哈哈大笑,探手将周游搀起:“你和我年轻时很像,我在酒楼里便看过你的根骨,说实在话并不适合习武,但醉心仕途却是一把好料。李某喜好把握机会的人,我且问你,是否真的想要图个功名利禄?”

周旋闻言再拜:“我们三个都是被师父捡来的,我不想就这么在不周荒山上虚度一生。”

李岸然望着他倔犟的脸蛋儿,抖手笑着把他甩开了。他迈开步子放浪狂歌,一边走一边朝天肆意大笑。

“等你及冠之年,若李某还尚存于世,你就来西梁穆家找我吧。若是你真的学到你师父的道藏三千,西梁城将会有属于你的最好的功名!”

周旋闻言大喜,恭送李岸然直至不见踪迹。他望着遍地疮痍的修罗景象,感叹了一会儿命如草芥贫贱不值,随后没有耽搁回到庙里准备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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