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出去有段时间了，算起来，距离他回来的日子没剩多少，到时候，你带人去镇上接应一下，最近南方比较乱。”
江南抵地处边境，本身就容易引发暴乱，这段时间天气又格外不稳定，难民比较多，到时候情况会很复杂。
“是。”
“你的能力大家都有目共睹，大事的话跟小四商量着来，小事你自己拿主意就好。”
“是，多谢姑娘信任。”
本来她是想让谢勉去的，可那家伙死活不愿意，今天都是好不容易才找了个借口把他支出去。
杨欢勉强一笑，摆摆手让他出去，紧接着拍了拍身边的凳子，让两个小子坐下。
“如何？跪了这么久膝盖可受得住？”
二人点点头，他们是男子汉了，跪这么会儿一点问题都没有。
“自从你们回来，我也没抽出时间跟你们说说话，现在我来问问你们，可有想好以后要干什么？”
“跟着姐姐，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杨锐脱口而出就是这么一句话，相比之下，二胖还知道犹豫，思考，实在是想不出来，才开口附和他。
“我也是，听欢姐姐的安排。”
“哦？”杨欢拧眉，“如果说，我让你们从今往后不许踏出环溪村一步，只守着这个小村子生活，你们也愿意？”
这…当然是不愿意，大江大河的都看过了，他们的心性明显跟从前不一样，这世上还有很多没见过的人与事，他们怎么可能想一辈子窝在环溪村。
“推一推，转一转的，那叫磨盘，又厚又重，走不动，也滚不动，若是你们想当磨盘，我没意见，随你们去，左右我已经为你们做好了准备，守着这两处作坊，两块儿地，也饿不着。”
“姐姐……”
他以为，姐姐让他温书，是要考取功名的，虽然，他本来的打算是考完之后再回来。
杨欢慢条斯理喝着茶，给他们时间想明白，说实话，她本来的打算并不是让他们出去，哪怕他们身有功名，也要放在身边看着，至少，对杨锐是这样。
可现在，这种心性随着他们回来，也变了，或者，让他们飞得远一点儿，高一点儿，自由一些，他们会更开心。
最先表态的，是二胖，他的态度坚定而明确，他不想窝在环溪村，而是要走出去，更要带着江叔江婶走出去，带他们瞧瞧外面，让他们也多见见世面。
“姐姐，你会陪着我吗？”
他迫切惶恐的眼神，让杨欢心疼又无奈，“锐儿，姐姐不可能一辈子陪着你，你将来终会娶妻生子，终会撑起一个家，到时候，姐姐对你而言，不过是牵挂之一，况且，人总有生老病死，姐姐终会走在你前面。”
因为她不可能允许他走在自己前面。
杨锐敛眉，神色有些黯淡，杨欢莞尔一笑，冲他张开手臂，紧接着下一秒，怀里就扑进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一双手有力的回抱住她。
她知道，他已经做出了选择，以后的路终究是要自己走，她要做的，只是在后面给他打点好一切，让他走起来不是那么困难。
老太太的遗像，由杨欢连夜完成，就比照着老太太现在的模样，细致的在纸上描绘出来，只不过，唇角不似这般僵硬，微微有些勾了起来，两眼也亮闪闪的，满是星光。
所有人，包括看着她长大的江婶，以及跟她日日夜夜在一起的杨锐，谁都不知道她竟然还有这样的技能，看到这幅画，就像是老太太还在一般，特别的传神。
二子抱着这样一副画像，大喊了一声娘，再次哭的撕心裂肺，眼泪不间断的往下流，混着鼻涕流进脖颈。
杨欢用最快的速度又临摹出来一副，让人拿出去，摆在赵婷面前，就放在她眼皮子底下，让她每时每刻都看着。
站在窗口看着她浑身不自在，面部僵硬的模样，杨欢勾唇冷笑，“一会儿丧礼便要开始，把人看紧了。”
“是。”
杨欢已经全然把自己当成了赵家的一份子，忙的脚不沾地，哪怕守灵也得时刻关注着外面的情况，而且，跟着二子食素，忌百日荤。
怕她身体扛不住，胭脂翡翠是变着法的想着把饭菜做出花来，让她能多吃一点儿是一点儿。
“欢丫头。”江叔握着旱烟杆走进来，上了香磕了头之后，才走到她面前，低声道：“棺材已经做好送过来了，你要不要先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再改。”
棺材做好了？杨欢有些茫然的抬头，缓了缓，方才慢慢起身，“二子叔，您出去看看，我给老太太收拾收拾。”
闻言，二子由人引着，抱着老太太的遗像，摇摇晃晃的往外走，杨欢则是披了衣服坐到床边，用帕子反复给老太太擦擦脸，擦擦手，理理衣服，又握着她冷冰冰的手坐了很久，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亦或者在心里跟老太太说些什么。
棺材没问题，江叔带着人在屋里搭了架子，把棺材架上，紧接着，村里有权威的老人开始帮老太太收拾入殓，杨欢帮不上忙，只能在旁边看着，看着她一点点被抱起来放进棺材，看着棺材的盖子一点点盖上，只留出一个脑袋的空余。
胭脂翡翠一直陪在她身边，紧紧的搀扶着她，感受到她身体在颤抖，握的越发用力，以此来给她支撑。
在老村长的示意下，杨欢带着杨锐和二胖，跟着二子跪了下来，里里外外，哭声连成一片，其中还夹杂着什么别的声音，杨欢听不清。
吊唁的人都是村子里的人，用不着杨欢来招待，江婶就已经把一切安排好，女客她亲自来招待，男客就交给杨锐和二胖，灵堂离不开人，二子走不开。
“他们还这般小，怎么能招待客人，不如让你江叔去。”
“锐儿唤老太太一声奶奶，除去二子叔，他就是赵家最大的男人，以后要扛的担子还有很多，这些算不得什么，实在不放心的话，您跟江叔在旁边多多提点就好。”
江婶抹了一把脸，应了下来，带着两个小子出去找江叔。
“她怎么样了？”
知道她问的是赵婷，胭脂恭敬回道：“回小姐的话，有人来的时候她就会哭一声，没人便垂着脑袋发呆。”
垂着脑袋发呆？怎么？没那个胆子面对老太太？
接下来的丧事进行的很顺利，赵婷也没出什么幺蛾子，只不过为了博取同情，当着外人的面晕了很多次，杨欢也没放过她，直接在她身旁放了好几盆冰，让她冷到极致不敢晕过去，只能抱紧身子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