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海棠猛的抬头，由最初的震惊到淡然，是了，欢欢向来聪明，又怎会看不出丽贵妃的手段。
“你有没有想过，这会害到你？”
倘若人救不过来，倘若没发现那些端倪，这个黑锅就只能由她来背，圣上素来喜怒无常，更是鲜有人猜到他是怎么想的，以谋杀之罪掉脑袋的可能性，少说有十之六七。
杨欢抬眼看向她，“因为有你，所以我不怕，你医术超常，就算是人之将死也能凭一口气把人救回来，再者，要想在宫中长久生存下去，最起码的警惕心不能少。”
这也是她能发现端倪最主要的原因。
“可这次，我并没有帮上你什么。”
杨欢摇头，“谁说你没帮上，内务府总管，包括那个小太监，不都是有你在才能进展顺利？
在关雎宫，也是因为你才能让我有辩解的机会，往简单了说，是你救了我的命，这份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敲门声响起，是阿兰做好了糕点送过来，杨欢开门接过，放到海棠面前，熟悉的香气让她舒服了许多，捏起一整块儿玫瑰糕塞进嘴里，两腮鼓鼓囊囊的，甚是可爱。
“过会儿该用午膳了，先吃一两块儿垫垫肚子。”
闻言，海棠突然觉得好珍贵，不舍得把嘴里的咽下去，更不舍伸手再拿下一块儿，就这么慢慢悠悠嚼的稀碎。
“太后心情不好，你说话的时候要多多注意，切勿在她面前提起皇后，她说什么你听着就是，一定要管好这张嘴，可懂？”
替她穿好大氅，戴上帽子，理理衣服，仍旧不放心的嘱咐道，太后宠爱她是一回事，但这种宠爱是建立在她懂事的基础上，一旦她脱离了掌控，太后定然会像放弃皇后一样的放弃她。
海棠点点头，恋恋不舍的靠在她肩膀上，静默了半晌，方才离开御膳房，整理好思绪往慈宁宫去。
没一会儿，御膳房该忙的都忙完了，小五子端着四菜一汤送进屋里，见杨欢静立窗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敢出言打扰，往桌上轻轻一放，扭身带好门出去。
院子里的树光秃秃的只剩枝桠，尽管在皇宫，也免不了冬日的凄凉，杨欢双手撑在窗棂上，默然看着外面仅有的风景。
她以为是皇后想要借刀杀人，一箭双雕，到关雎宫才知道，幕后最大的黑手是丽贵妃，一步步走的这般有条不紊，引着他们往坑里跳，也难免海棠心里会不舒服。
丽贵妃也是个心狠之人，为了把皇后从圣上心中完全剔除，丝毫不顾自己的性命如何，完全掌握主动权，把每个人都给算计进去。
是她自己差点儿把皇后拉下马，后来却还在圣上面前求情说好话，只因她一觉醒过来之后想明白了，有太后压着，哪怕没有皇后，她也带不了凤冠，执掌不了凤印。
国公府人丁兴旺，一个被放弃，后面还会冒出千千万万个，再想找比皇后蠢笨的，实在是不容易，她不想给好不容易养大的两个儿子找不自在。
既心狠又聪慧，心思也格外通透，难怪圣上会对她盛宠有加，总体来说，除了太后、贤妃以及惠妃，其他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脑子里一团乱麻，头疼的揉揉眉心，反手关上窗，侧卧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形势复杂的情况下，到底是该遵从靖王的想法把锐儿藏起来，还是把锐儿的身份告知众人，让他光明正大参与到这场纷争之中？
第一次，杨欢早早决定的想法开始动摇，桌上的饭菜热气都没了，也不见动过半分。
几日后，距离营地几公里的小山坳里，谢勉正专心致志磨着手中的剑，在他脚边，还放着数把匕首，东子穿过树林进来的时候，差点儿被刺耳的声音震回去。
“队长，这些东西您都磨了几天了，看着都能当镜子用，差不多得了，给您带来的饭菜，您先过来吃点儿。”
谢勉手上工作继续，头也不抬的说道：“营中情况如何？那些人可有异动？”
东子把饭菜挨个拿出来，坐在一旁的长凳上摇头，发觉他看不见，无奈道：“并没有，相反，军中最近安分的有些不同寻常，也可能是因为大小姐到来，让他们有了警惕性。”
对比，谢勉认为没可能，柳乐心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武功再高，也是双拳敌不过四手，真要被团团包围，轻易脱不开身，这些都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邹瑜和朱威认定一件事，并非轻易放弃之人。
“回去继续盯着，密切注意他们的动向，有个风吹草动的，第一时间过来通……”
正说着，不远处突然传来号角声，战鼓齐鸣，震耳欲聋，谢勉浑身一抖，差些划破自己的手指，东子亦是紧张的站起来，大步走到他身边。
“听动静，应当是敌军偷袭。”
抬头看了眼高高挂在天上的太阳，若非有万全的准备，他们不可能选在这个时间点出兵，一来是想要凭借出其不意制胜，二来许是手上有了什么秘密武器。
谢勉进屋换好盔甲，拿起磨好的剑和长枪，把匕首藏在身上，跨步往林子那边走，东子随后跟上，即使不能上战场，这种时候也要和兄弟们共存亡。
二人的身影隐匿在人群中，放眼望去，都是一个颜色，就连身高体型都差不多，刘瀚一身黄色盔甲，骑着高头大马立于最前方，在他身后两侧，跟着邹瑜和朱威，还有横插在他们中间的柳乐心。
隔着一条江，与对面的敌军对峙，谢勉身形灵活的挤到前面，微眯双眸，想不明白他们为何会在这时候出兵，拓跋已经死了，人头都被她砍了下来，没有主将，还怎么打仗？
然而，事实是他想错了，对于他们来说，主将是谁都无所谓，他们要的仅仅是有人冲在最前面罢了。
“刘将军！亏的本将还一直以为你们大周人懂规矩，讲原则，没想到，你们竟然几次三番偷袭我们！”
刘瀚不屑勾唇，“偷袭这种事，我们从来不会干，本将看，是你打了败仗，伤心过度昏了头，跑到本将面前贼喊捉贼，呸！本将不吃你这一套！”
阿奴勾唇冷笑，“既然如此，那咱就战场上论英雄吧，兄弟们，刘将军一大把年纪了还在舞刀弄枪的，随本将军帮他一把，让他回家颐养天年如何？”
“任凭将军差遣！任凭将军差遣！”
“将军，看那小娘们儿长的水灵灵的掳过来给您做个十八房小妾也可以啊！”
无力放荡的话引起一阵阵笑声，对面的诸位将士看在眼里，听在耳里，恶心在心里，区区蛮夷部落，也敢觊觎高高在上的将军府嫡小姐，做梦！
随着一声怒吼，两岸将士飞身而起，会水的直接在水面打，不会的则是落到船篷上，手中挥舞着长枪应战，当然，大多数人还不敢下水，就只是在岸上大喊大叫，给他们助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