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说起来，好像确实从到急诊科之后，王有德并没有对自己说过类似的话。
现在看来，他之前是根本还没正式接纳自己啊。
吴佑安也伸出手和对方握了一下：“谢谢。”
大概猜到是自己刚刚的抢救获得了王有德的认可，然而这种时候该说些什么，却又不是自己的长项了。
王有德听到他简单一句谢谢，也是眉角直跳，不过他也快习惯了。
只要这小子不惹事，能让他平稳混到退休，别的他也不在意。
想到这，王有德用手往后拢了一下头发，重新把“聪明绝顶”的事实掩盖起来，很有领导范的倒背起手：“小吴啊，你这次抢救的表现很不错。基础扎实、遇事不慌不乱，以一个第一次独立抢救的新人来说，能做到这个地步实在是很让我惊讶啊。”
自己听着王有德的话，再看看他这副领导训话的架势，觉得差不多要说“但是”了。
“但是……”
果然。
“你既然已经给她静脉输液补钾了，口服补钾为什么不选择氯化钾缓释片，反而让她喝注射液？注射液，哪怕是外行，看名字也知道是不能口服的吧？”王有德语气算不上严厉，他现在对这小伙子挺满意的，只是给提个醒。
然而遇到这种问题的时候，吴佑安却很坚持。
“缓释片发挥药效太慢了，静脉输液又有浓度和速度限制，拖的越久她就越危险啊。”
胖主任一皱眉，这种事情他还能不知道么，可问题的重点根本不是这个啊。
“你冒着这么大风险，也只是把她发生意外的几率略微降低了而已。可假如她还是出了事，家属要是闹起来，你这超说明书用药可就有问题了。到时人家可不管你是不是好心。
“万一再因为药物刺激引起呕吐，弄个吸入性肺炎什么的就更热闹了。也许不至于丢饭碗，但赔钱却是跑不掉，而且有了纠纷，那一年的任何评优之类就都没你份了。”
王有德有些纳闷，这么简单的取舍，这孩子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吴佑安也同样纳闷，这么简单的取舍，这主任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可这样一来，她的安全几率确实提高了啊，这不是好事吗？”
王有德被说的一滞，自己叭叭了一大堆，这小子简单一句话就将了自己一军。
不过转而他又释然了，刚上临床的时候，又有哪个医生不是这么想的呢？
自己当初还不是……
他异常耐心地对吴佑安道：“医生的安全和患者的安全，立场是一致的，从根本上说确实是这样。但做一个医生，治病的同时也需要考虑其他问题，风险便是其中第一位的。你还年轻，职业生涯还有很长，如果次次都这么去赌，早晚会有赌输的时候。”
似乎想起了什么，王有德沉默了一会儿，拍拍自己的肩：“安全第一，在保证安全的范围内尽力了就好。人不可能总有好运气。”
吴佑安让他想起了一些不好的过往，那句理所当然般说出的话，也仿佛在王有德耳边开了单曲循环。
门口又有了新的病人，说完他就默默走了出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
他的话吴佑安听进去了，而且看对方的样子，隐约觉得可能他过去发生过什么事情，才变成现在这种谨小慎微的样子。
这种氯化钾注射液稀释后口服的用法，事实上并没有多特殊。
也不是他吴佑安的突发奇想，是不少临床医生在实践出摸索出切实可行的办法。
只是确实也有一些弊病，也没有办法纳入说明书中。
或许他有他的故事吧。
但自己也同样有自己坚持的理由。
每个人理念不同，仅此而已。
……
工作日下午的急诊，病人相比上午要少了一些。
毕竟门诊那边在工作日可以分担急诊不少压力。
顺顺当当的干到下班，走出诊室的吴佑安又碰到了那个低钾的女孩和他的男朋友。
输完液她就在这留观，复查了静脉血钾也正常，现在刚好要回去。
“吴医生，这次真是太感谢您了。”女孩鞠了一躬，看上去和上午霜打茄子般的样子判若两人。
“不用客气，我就是干这个的嘛。”
女孩笑笑：“干这个的多了，却也是各有不同。您水平高，又认真负责，以后肯定是有名的大专家！”
“对！到时候一礼拜就看两天病，还都只看半天，还限号，抢都抢不着那种……呃！你打我干什么？”男人捂着肚子一脸莫名其妙。
女孩收回了犀利的肘击，向自己略带歉意的笑笑：“我男朋友不会说话，您别理他。那我们就先走啦，吴医生再见。”
说完揪着男朋友的耳朵就往外走。
“哎哎哎，你轻点，还真揪啊。”
“别废话，你不是认识个哥们能做锦旗吗？赶紧的，回头做好送过来。”
“废话，这还用得着你说？哎呦呦，我错了，姑奶奶松手……”
……看着二人打打闹闹的走远，吴佑安脸上也不禁扬起了微笑。
人如果没救回来，现在可能就是另外一个场面了吧。
刚要回家，忽然几个衣着时尚的年轻女子又围了过来。
仔细一看，居然是抢救室的那几个护士姐姐，下班换了便装一下没认出来。
“吴医生，可以啊！刚上班这么短的时间，你怎么这么熟练啊。”
“我不是……”
“吴医生，你来之前有没有在其他医院干过啊，看你不像新手的样子呢。”
“我没有……”
“吴医生，你有女朋友吗？”
“喂，楼歪了啊。”
“……”
……
越来越紧张，眼看就要社恐发作的吴佑安落荒而逃。
后面的几个护士姐姐嚷嚷着什么“真可爱”之类的笑成一团。
几个女人凑在一起真恐怖！
也就和林羽馨在一起的时候没事，其他女人对自己来说都是恐怖的压力源。
终于恢复了清静的吴佑安，拿出手机打开自己之前做的表格。
想了想，将事业（正财）的运势改成了：（普通-好？）
今天发生的事，其中无疑是有运气成分的。
当时女孩的血钾还没提上去，发生过一次室颤的心脏，再度发作也是很常见的事情。
但她却没有，一直平稳的维持到了血钾补上去。
这无疑是一种运气。
可也很难说到底是自己的运气，还是那女孩本身的运气。
甚至可能还有她男朋友，急诊科护士、主任等等所有相关人员的运气。
这交织在一起，想分辨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运气提升，实在没办法。
所以他在后面打了个问号。
不过自己只要在上班，观察的机会有的是，也不必着急。
一路又走到了卖彩票的报刊亭，刮刮乐还是没中。
其他方面的运势暂时没发生什么变化。
吴佑安在表格下方继续写下了总结。
10.20夜班救治成功，运气变化：整体提升。
10.23夜班救治成功，运气变化：事业运提升？
暂时还只能做出这种模糊的判断，不过随着样本数提高，自己也许慢慢就能摸清楚这诡异夜班和自身运气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