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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父慈子孝

传说人死之后,必先到土地庙再去冥间。此举是为贿赂土地爷,使其对赴冥间的亡魂给以关照,以浆水馈赠野鬼,使亡魂免受欺凌。

送毕浆水,哭泣着返回家,再拈香焚纸举哀。

送完浆水之后,接着要送盘缠,即给西行的亡魂送路费。这送盘缠的活儿,爷爷也亲自来干。不过是走到黄府大门外的十字路口,然后焚烧一些用金银纸箔折做的元宝、锞子和打上钱印的烧纸。这些也是送给小鬼的过路费,希望他们在路上可以帮衬三少奶奶一把,让三少奶奶到了黄泉那头不受欺凌。

……

最后的一桩大事儿,自然就是让32名抬棺材夫,一起担起棺材,然后沿路上吹吹打打,送灵队伍排成长龙。

声势搞得要多耗大便多耗大,一路上哀乐震天响。需的把三少奶奶的官墩从黄家的正大门出,绕着整个江源县城转上一圈,然后趁着晌午之前,良辰吉时,将三少奶奶的棺墩运到黄家祖坟处,开始抬棺下葬便可。

黄家三少奶奶丧礼的气派,那简直是撼动江源县城的大事情。

十里白蟒,纸钱漫天。

黄家三少爷亲自穿着重孝,捧着牌位,后面男女老少,孙男娣女,亲戚街坊宾客更是数不胜数。

所有人齐声痛哭,隐隐之间,我倒觉得有些恍惚。这究竟是黄家死了个人,还是人间死了个青天?

怕是想当年包公离世,也不会有这样的光景。

我爷后来跟我显摆他那天的风光果断,也偶然提起,据说是因为黄家三少奶奶的娘家颇有势力,黄帮办才会把自己儿媳妇儿的丧事办的如此风光。

“人活着的时候,不见活的多体面!死了竟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这是我爷曾吐槽过当天葬礼的一句话。

只可惜黄家的事儿还没完,就在三少奶奶葬礼的第二天清晨,黄家竟然又出了鬼魂索命之事。

三少奶奶葬礼的那天晚上,送走了前来吊念的所有宾客,黄帮办特意在自己家中摆了一大桌奔丧饭,意在安排我爷还有桓成子好好吃上一顿!

大户人家待客的礼数,第一点便是要吃好喝好。

我被我爷牵着手,怯怯生生的走进黄家吃饭的大厅。

那是一个装修的,十分古朴厚重的待客大堂。

里面所有的家具装饰,全部都是沉重的红木。看起来放眼望去色彩有些暗,让人觉着心情莫名的压抑。

大堂的中间,摆着一个红色的大圆桌。桌面又圆又大,像是遮天的罗盘。

圆桌的旁边整齐罗列了二十几个红木罗汉椅。便是每一把普通的椅子也是如此的厚重,上面有着精致复古的龙凤呈祥凋花细纹。

这样华贵的椅子啊,想必也该是价值不菲,只可惜,对于那时的我而言,只觉得这样华贵的椅子硌屁股,冰凉凉的,就像死人一般,没有半点的热乎气儿!

我和我爷进入大堂的时候,那圆桌子周围已经零星坐了几个人。

有男有女,年纪也有大有小。这些人之中,我倒只发现一个熟脸,就是那天去书房看见过的三少爷。

他一个人坐在正座左手边的位置上,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后背拔的直直,看起来老气横秋。

倒是在他旁边不远的六少爷,和自己这三哥,当真有着天壤之别。

六少爷我缘在昨天晚上见过他一回,他当时浑身穿着一身油光水滑的白色睡衣,手中拿着盒子炮。整齐干练小油头,竟然还要扣动扳机,开枪去打跳僵。

昨天夜里见六少爷时,只觉得这男人浑身贵气,年纪不大。

今天在白天,更加能够看清六少爷的脸,仔细端详他,才发现这是一个实在俊美的男人。

六少爷与那老掉渣的黄帮办,和极其消瘦的三少爷都不一样。

他身材是有些微胖的,穿着一身合身笔挺的灰色西装,圆润的脸颊,额头上生长着美人尖,说起话来左侧面颊上漾着酒窝。

六少爷看起来并不是那种太规矩的人,他整个人几乎是以最舒服的姿势,瘫在红木椅子上。一只腿翘在另一只腿上,脚丫子还在不停的晃动。

“老爷子呢?咋还不来?”

六少爷口气有些不耐烦。坐在六少爷对面的男人,脸上轻蔑的一笑。

“因为你在,老爷子恐怕都不愿意来了!”

我循声望去,说话的又是一个衣着体面,但是看起来也略微快要四十岁的中年男人。

这男人,长着跟黄帮办一样的长脸,他穿着正统的中山装,脸上戴着一方细细的金丝边眼。呵!好像一个有些墨水的文化人。

六少爷听见这男人呛声自己,他撇起嘴巴,一阵邪笑。

“是啊!谁不知道,老爷子最不待见我。可是四哥,咱爹也不见得有多待见你。我劝你平时还是安稳一些,在我面前装什么大尾巴狼!”

四哥,缘来是黄帮办的四儿子。

这大户人家有什么好?一个老家伙膝下子子女女,加起来十几个人。再加上孙子,重孙子辈,天天便是数人头也要数上好些时候。

普通百姓家里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像这种大户人家,越是亲近的血缘关系,反而越搞得像仇人一样。

四少爷旁边同样坐着一个和他看起来简直是如出一辙的公子哥。

这公子哥同样也是大长脸,一身烫金绒的西装,脸上同样支着一副银丝边眼镜。

这位却是个不爱说话的,他一边十分拘谨的坐在那里,不停的搓着手。时不时的眺望远方门口的位置,应该是等黄帮办的入场。

我爷爷牵着我的手,站在大堂的边角处。这么一大家子人,我爷也不敢造次。他甚至拘谨的,连往前走一步都不敢。

只能站在大堂边角的旮旯,小声跟我介绍。

“这些人,我都见过的。那个是三少爷,金丝眼镜都是四少爷,银丝眼镜的是五少爷,圆脸的那是六少爷。

黄家还有几个夫人,还有几位少奶奶,小孙子……等会儿吃饭时,你可要有规矩,千万别没有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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