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饭馆中烛光摇曳。窗外风雪渐盛，衬得室内暖融融的。
云潇仍然止不住地轻轻哆嗦，往手上哈气。
为了驱寒，夜凌让店小二上了一坛酒。几口酒下了肚，两人都暖和多了。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云潇斜睇着对面的男人。
“这是我欠你的。”夜凌注视着她说。
“欠我？”云潇眼神迷惑，“你什么都不欠我啊。我一直搞不懂，你怎么总是粘着我，踹都踹不走。”
“我想保护你。”他说。
她轻笑，“为什么呢？”
“因为我爱你啊。”
“爱我？”她不解地摇摇头，“我想不通。咱们认识没多久，你为什么爱我？”
夜凌停顿了许久，彷佛在犹豫。
良久之后，他开口道：“我们曾经是相爱的恋人。”
“曾经？相爱？你和我？”云潇难以置信地睁大眼，“我怎么不知道？”
“你忘了。”
“那我记性真够差的。”云潇笑出声来，揶揄道，“你说的曾经，是什么时候？”
夜凌想了想，说道：“很久很久以后。也许一千年以后吧。”
云潇哈哈地笑了，端着酒碗，脸色微微发红：“小伙子酒量不行啊，没喝几口，就醉得说胡话了。”
“我说的是真的。”夜凌表情认真。
“好吧好吧，真的真的。”云潇一脸哄小孩般的敷衍，调侃道，“那你讲讲，我们以前是怎么相爱的啊？”
“我们一起吃饭，一起出去玩，一起抱着睡觉……我们拥吻缠绵，说尽了天下所有的情话……我跪下求你做我的妻子，你说你愿意……”
夜凌目光失去聚焦，似乎回想着很遥远的事情。
云潇笑得直不起腰来。
夜凌从怀中掏出一条细细的链子，说道，“这个东西，你认识吗？”
银白的链条上挂着一枚坠子，是一个白色小人造型，戴着一个头盔一样的东西。
云潇皱眉，摇了摇头，“不认识。这什么？”
“你的身上也有一条这样的项链，坠子是一朵云，没错吧？”他说。
云潇倏地眯眼，斜视着他，“你怎么知道？”
她伸手摸了摸衣袋，掏出那条云朵项链——这是她从上个世界带来的纪念品，一直随身携带。
这两条项链被并排摆在一起，相映成趣。
“这是一套情侣项链，名叫‘天空之恋’，是我们曾经爱的见证。”夜凌说。
“胡说八道。”云潇蹙眉，将自己的项链收回衣袋中，“这是我过世的娘亲留给我的，我从小带身上。什么情侣项链，乱七八糟的，瞎说。”
她半嗔半笑地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没发烧吧？怎么净说胡话？”
夜凌愣愣地看着她，心中思绪杂乱。
她忘记了一切。
她为什么说这是娘亲留给她的呢？
夜凌想到了管理局快穿部的一种全沉浸任务模式——任务者在小世界中被清除全部记忆，包括在现实世界中的记忆，只被告知一个任务目标，从而获得全身心浸入式的任务体验。
显然，她就正处于这种任务模式中，一切真实回忆都被清除了。
夜凌曾经做过这种任务，深知其中的凶险和艰难——在全沉浸模式下，任务者极容易放弃目标、迷失自我，在任务世界中沉溺不可自拔。
她的任务是什么？
从种种现象分析，很可能是赚钱，而且必须靠自食其力的方式赚钱。
“我必须帮她。”他想。
“如果她一心完成任务，我就设法帮她赚够钱。但如果……她想在这个小世界中生活下去，我就留下来陪她，直到地老天荒。”
正在幻想时，云潇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你这样处处帮我，我真的很感激！”
她端起酒碗，“情谊都在酒里，干了！”
夜凌举碗与她相碰。
云潇笑靥如花，脸颊酡红，轻轻哼起歌来。
夜凌望着窗外大雪中的长安城，心里觉得，如果在这里和她共度余生，也很不错。
她是师父，他永远做她的徒儿……两个人相亲相爱，并肩打怪，一生不分离……
两人在饭馆中坐到深夜。
喝光一坛酒，走出门时，云潇摇摇晃晃扶着墙，已经站立不稳。
“上来，我背你。”夜凌半蹲下去。
夜空漆黑如墨。大雪纷纷扬扬地在空中飞舞，像扯碎的柳絮。
夜凌也微醺，深一步浅一步地踏在雪地上，摸黑走在回客栈的路上。
云潇伏在他背上，用手臂抱着他的脖子。
她的脑袋凑在他颈窝里，气息轻轻喷在他耳畔。酒气混杂着少女身体的幽香，钻进他的鼻子里。
夜凌觉得好痒。脖子痒，耳朵痒，心里痒。
望着漫天风雪，他忽然觉得，这一幕非常熟悉，似乎曾经发生过。
很快他就想起来，在上一个世界时，也是昏暗的天空，飘飞的雪花，他们通宵唱K，清晨走出KTV时，他也是像现在这样背着她。
当时的场景历历在目，她的一颦一笑他仍然铭刻于心——
“你说话算不算数？”他那时说。
“什么啊？”
“我为你唱完了周杰伦所有的歌啊，你有什么表示？”
……
“我爱你！”那时她声音很大，连扫地大爷都忍不住抬头看他们。
……
回忆着往事，夜凌心中一阵甜蜜，一阵酸涩。
酒意上头，他陷入如痴如醉的恍忽，不由自主地哼起当时唱着的歌：
“我落泪情绪零碎……你的世界一幕幕纷飞……过去被翻阅结局满天的风雪……”
“你在唱什么啊？”云潇迷迷湖湖地开口，“挺好听呢。”
“我落泪情绪零碎。”夜凌说出歌名。
“谁唱的啊？”
“周杰伦。”
“那是谁啊？”
“你最喜欢的歌手。”
云潇憨憨轻笑，醉得口齿不清，“在长安吗？下次一起去听他唱曲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