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的靶场上，校工已经按照罗德里克的要求支起幕布，几名毕业班学生负责给场地照明，看台上坐满了围观的师生，很多人手上还拿着购买自餐厅的点心。
莫林朝看台招了招手，除尹莎贝拉外的实验室小伙伴都走了过来。
看到稚气未脱、最多十二三岁的凯文，两位中校对视一眼，难掩脸上的不解和不屑。
“还等什么？我们开始吧。”
“我们的研究……其实正处在一个关键时期，”莫林解释道，在两位中校听来，无疑是希望先降低自己的期待值。
这是东西拿不出手的表现。
“当前能展示的技术成果有限。”
“没关系，能有成果总是好的。”巴勒姆上校始终微抬着下巴。
或许是受贵族风气浓厚的海军传统影响，相比皇家陆军，狮心海军将领普遍更加高傲。这一点莫林早有耳闻，如今总算见识到了。
他叹了口气，给斯嘉丽使了个眼色。
斯嘉丽随即举高法杖，施展“光”和“场域”法印，让光束在幕布上聚拢成一个光斑。
跟她站在一起的芝尼雅也施展了相同的法印，幕布上多了一个光斑。
紧接着，芝尼雅施展“感知”法印，接通随身携带的法术芯片，激活其中自己编写的程序，闭上眼睛，转过了身。
斯嘉丽让自己的光斑在幕布上高速随机运动，但无论它如何移动，芝尼雅的光斑总是紧随其后，在直线匀速运动时甚至能重合。
而在这期间，芝尼雅没朝幕布上看任何一眼。
看台上传出了议论，就连教授们都感到有些惊讶。
按照过去的法术理论，这只能理解为存在一个第三方智慧，一个“古灵精怪”正在操控法术光斑。
但这显然不是芝尼雅想要展示的。
在“火控计算机”法术研发过程中，斯嘉丽、芝尼雅和另一位低年级女生负责的是目标识别与跟踪模块。
当前，这个模块还很粗糙，只能通过可见光，或者说目视的方式跟踪目标，但已经跨出了从无到有的一大步。
“不错的戏法！”巴勒姆上校评价道。
“一个属于法师的戏法。”胡德上校轻笑道，“抱歉。负责人……朱利安先生，我没太看懂，你展示的这个戏法有什么用？”
“这是一个高精度跟踪系统的雏形。”莫林澹定解释道，“它可以……”
“跟踪目标？”巴勒姆上校打断道，“光之主在上，我保证本土舰队的水手也可以做到这一点，更加敏捷，也更加训练有素。他们的眼睛经过特别训练，能在没有月亮的晚上看清5海里外的敌舰！”
莫林点点头：“我相信海军的士兵们能做到这一点。但这个法术的追踪对象，并不仅限于舰船，还有……”
“还有裸体唱歌的海妖和美人鱼，哈哈。”巴勒姆上校回头，朝同僚挤了挤眼睛。
莫林没有再多解释：“此外，实验室的格兰特先生还……”
“哦，不用了。”巴勒姆摆了摆手，“感谢您的讲解，朱利安先生。老实说，我今天来这到贵校，是想看到一些，呃，怎么说……毁天灭地的法术效果！”
“那我必须说让您失望了。”莫林诚恳致歉。
“我猜也是。如果是这样的话，您的实验室想要与皇家海军产生合作，恐怕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看台上，同学和教授们都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发生什么事了？”
“好像是海军对法术的展示效果不满意？”
“可是……这个追踪法术的意义，绝不只是展示出来的这么简单啊？”
“我想军人们注重的还是最终结果。”
胡德上校在一块石头上蹭了蹭靴子：“我看还是尽快开始今晚的正题。皇家海军的长戟号轻巡洋舰已经停靠在港口，请随我们来吧，朱利安先生，希望你本人的表现，能给我们带来一些惊喜……”
莫林站在原地轻轻摇头：“我从没答应过今晚出海，今晚也不需要出海。”
“你什么意思？”两位中校愣住，随后看向卢卡斯，一直没说话的卢卡斯也只好摊摊手。
看我干嘛，我也想知道！
“请二位稍等。”
莫林跑向不远处的临时棚屋，几秒后，他带着悬浮于半空的“奥术无人机”走来。
半路上，折叠的机翼展开，看台上的所有观众一下子伸长脖子，随后不知是谁带头，纷纷走下看台，挤在莫林几米外围观。
对这个时代的人们眼中，这是件无比奇妙的造物。
它就像一件巨大而又轻巧的全透明工艺品，精密的内部结构一览无余，带有一种独特的工业美感，其中两块秘银圆盘格外显眼。
外部一大一小两对翅膀，则暗示出它的功能。
“它可以飞行吗！？”凯文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款“秘密武器”，兴奋地问道。
“不出意外的话，它可以飞很远。”莫林含笑答道。
“飞出目视距离的话该怎么确定航向？”妲雅教授问道，“也像你的‘奥术哨兵’法术那样吗？可如果缺少参照物的话……”
“不，只要指定目标经纬度，这家伙会自己认路，并且一直保持飞行高度的。”
“自己认路……该怎么实现？”
众人一时半会想不出解决方桉。
“跟海员们一样，通过星光进行制导。”莫林指了指位于无人机头部的一枚“奥术哨兵”：
“升空后，它会一直追踪北极星以及附近几颗恒星的星光，让其始终与航线保持正确的夹角。”
星光制导是后世常用在弹道导弹上的一种制导方式，很幸运地，这个世界也有一颗“北极星”，这大大降低了实现星光制导的难度。
他又指了指最前方的“奥术哨兵”：“它负责实时监控海平面位置，确保法术不会一头扎到海里去，最后还有一组镜头是向下的，如果沿途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我们会在幕布上看到。
“所有这一切能够实现，都是借助了斯嘉丽、芝尼雅，以及上法部三年级卡罗尔同学的研究成果，也就是你们之前看到跟踪定位法术，它有着不可估量的潜力。”
人群中发出了一阵赞叹，三位女生有些不好意思地同大家招了招手。
两位海军上校则呆立原地，根本没能跟上莫林的思路。
“你要让……让这东西一直飞到900公里外的坐标点上方？你是认真的？”
莫林懒得搭理巴勒姆和胡德：“请在看台上找个地方坐下吧，两位上校，无人机要飞好长一段时间的。”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莫林找准大致方位，将机头斜向上45°指向夜空，施加“推力”法印，完成最初的助推升空。
紧接着，电力引擎启动，法术获得自主动力，继续飞向高空。
“麻烦让一下。”
他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幕布前，施展“以太”透镜组以及一些列转化法印，将“灵智镜面”传回的光元素投影为三幅不同的广角影像画面。
此时，三幅画面里有两幅是璀璨的星空，另一幅是漆黑的大海，看不出任何门道。
接下来，莫林遥控法术，向两枚芯片中供给法力，星光制导模块和定高巡航模块开启。
其中一副星空画面中的北极星被标红，同时出现航向正确时北极星应该身处的位置，两者逐渐颠簸着接近。
另一幅画面中，正在逐渐对齐的则是海天交界线。
最初版的“奥术无人机”还很原始，缺少气压传感器和空速传感器，巡航和导航也只能在“目视”这一条件下尽可能实现。
它仅仅是个原型，仅仅只是“能飞”、“能用”，在初始的导航阶段，莫林必须施加额外的“推力”，进行航向微调，才能帮法术“走上正道”。
与此同时，他还必须不断调整机翼形态，确保整个飞行器的动态稳定。
好在莫林穿越前从事的就是相关工作，这一步算是撞在了枪口上。
航向逐渐对准之后，机翼的修型和襟翼的调试也最终完成，传回的影像不再那么颠簸、颤抖，无人机稳定地沿着既定航路向前不断飞行。
期间，莫林只需要在遭遇湍流时辅助修正飞行姿态，法力和精力消耗大大降低
指导画面中的北极星正在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缓缓下沉，意味着法术所处的纬度正在不断降低。
按照莫林的预估，无人机大约需要飞行两小时才能抵达目标点上空。
尽管画面单一不变，但所有人都不愿离去，他们一直盯着幕布，脑海中思绪万千。
史无前例。
法师施展的法术正在跨越大洋，飞向彼岸！原来这才是法术所能达成的壮举。
这才是真正的法术！
无人机的航向已经确定，而在场许多学生的人生航向，却在悄然发生改变。
两小时十五分钟后，群星抵达正确的位置。
“到了！”莫林的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此时无人机的“燃料”已经消耗超过四分之三，无力返航，前期计算失误的莫林心疼了两块秘银芯片一秒，果断地放弃无人机主体，让其坠入大海。
同时，他释放出了载荷段里的三枚“奥术哨兵”弹头，使用“灵智镜面”进行直接控制并供给法力，开启盘旋侦查模式。
“海面上有什么？”两位上校来到幕布前，“往海面上看，降低一些高度！”
莫林迟疑了一秒，两人就像是在期待着什么一样。
即使采取了制导手段，“奥术无人机”的飞行也肯定存在误差，并且误差不会小。
好在三枚“奥术哨兵”合作，能在莫林法力耗尽前探查一大片海域。
精度不够，范围来凑。
突然，像是被飞掠的“奥术哨兵”所激发，其中一副画面的一角，漆黑的海面上出现了反射着银色月光的浪花。
一个旋涡凭空出现了，直径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