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张一点也不怯，挺直脊背任由大家打量。
“我说错了吗？”
当然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这天下是皇帝的，从前是皇帝先祖的，以后则是皇帝后人的，即便是哪天改朝换代，那也还是那些贵族中的一家出来当家作主，哪有什么天下其他英雄的份？
不过，他只是个孩子，大家震惊过后，便笑着摇头，并不上心。
“小孩就是小孩，什么大话都说得出来。”
小小张还不服，他明明就是认真的，而且根本没说错！
“我……”
正要争辩时，被陆浅拍了拍肩膀，只好把嘴闭上。
等到大家都散了，饭菜上桌，他才满怀忐忑地看着陆浅问：“陆姨，我方才当着大家的面那样说，是不是错了？”
他并不觉得自己话说错了，而是怀疑说话的场合错了。
陆浅颔首道：“以后这些话你自己心里想想就好，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因为大多数的人跟你想法不同，你还是孩子的时候，他们会当你是说傻话，不去在意，可等你再长大些，大家就会当真了。”
“那又怎么样呢？”小小张面露困惑。
平安抢答道：“一旦有人信，就会怀疑你想造反，万一去官府告你，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要招来杀身之祸的。”
陆浅两眼一亮，再次被他的言谈给惊到。
这说明这小子非但明白小小张那番话，且比他想得还深，所以他自己没说。
“原来是这样？”小小张点点头，把这话记在心里，“我明白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别聊这些了，赶紧吃饭吧，一会儿要凉了。”陆浅看着这俩孩子，心内甚为震撼。
看来这两孩子都不简单，她一时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
晚上，陆浅把御赐的那些东西都搬回了家里，放到自己房里压箱底。
放起之前，她打开看了看，果然全是珠宝首饰，一看就十分值钱的那种。
吃完晚饭，洗漱了一番后，陆浅又拿着那份圣旨，坐在堂屋里愣愣地打量。
“看什么呢？”沈云枫从后屋出来，奇怪地看着她问。
陆浅将圣旨放在桌上，淡笑道：“我在看这个。”
“圣旨？这有什么好看的？”沈云枫只是扫了一眼，毫无兴趣。
“圣旨确实没什么可看，我在想的是，皇帝给我这么一道圣旨以及那么些赏赐，究竟是什么意思？”陆浅这也是有意在询问沈云枫的看法。
沈云枫却没有立即作答，反倒是问她：“你觉得呢？”
陆浅便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我觉得皇帝不像真的在赏我，他的目的其实是敲打我，正如永平王说的那样，他怕我名声越来越大，看我不顺眼。”
“我也是这么看的，”沈云枫点了点头，将那份圣旨推到桌角，自行倒了杯水喝，“我有点担心，皇帝会出手打压你。”
“什么意思？你是说他要对我不利吗？”陆浅总觉得，自己纵然在这一带有些名望，也还远远不至于让一个皇帝忌惮到需要花费心思对付的地步。
她手里又没权没兵，能给皇帝造成多大的威胁？
沈云枫回道：“现在倒未必会杀你，但可能会对你的生意进行打压，让你无法再继续做大，毕竟你的名望都是靠接济贫苦百姓和难民积攒起来的，换了是我，我就给你的生意制造麻烦，让你承受损失，无心也无能力再去做别的。”
这个“别的”指的就是收买人心。
当然，在沈云枫眼里陆浅纯粹只是善良，并非收买人心，但在皇帝看来是。
听闻此言，陆浅惊讶地看了沈云枫一眼，忽然发现这人也挺腹黑的，再回想他之前说过的一些话，简直是非常腹黑。
以前她怎么都没意识到呢？
“怎么，你不赞同我的说法？”沈云枫见她盯着自己看，感到莫名。
陆浅回过神来，摇摇头道：“没有，我觉得你说的很对，那你看，现在我该怎么办？”
“现在只能是做好防备，尽量避其锋芒吧，皇帝毕竟皇帝，咱们手里什么筹码都没有，跟他是斗不过的。”沈云枫虽然不想对皇帝低头，但自身的条件就在这里，不想低头也得低头。
“有道理。”既然是要避其锋芒，那以后行事就要低调再低调，陆浅甚至再考虑，是不是要先把工厂给关了。
但之后又想，皇帝看她不顺眼的地方在于，她跟当地的百姓走得太近，而不是她的生意做得有多大，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沈云枫止住话头后，若有所思地低头喝茶。
他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必须采取措施，培植自己的势力，不然哪天大难临头，他连自己的身边人保护不了。
于是乎，次日沈云枫便悄悄去联络生父的那些旧部。
他主动联系他们还是头一次，因此当天晚上，那边就来了人跟他见面。
来的是之前那个几次来找过沈云枫的黑衣人，人叫张五，两人在慈善堂外面的树林里说话。
“少主是否想通了，愿意跟我们一起为先主报仇？”张五很激动，语气里都透出他的喜悦之情。
沈云枫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要我跟你们共谋大事，有一个条件。”
张五不假思索道：“你说。”
“以后一切行动，必须听我的指挥，你和你的那些手下都不得擅自做主。”沈云枫之所以提出这样的要求，是担心他们乱来，毕竟他的目的并不是报仇，而是自保。
“可以，”张五答应得很爽快，几乎就没有思考过，“只要少主愿意带领我们为先主报仇，共创大业，那所有人都甘愿听从你的调遣与安排，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有他站出来为头，很快将会有更多的旧部聚集过来，他们的队伍会越来越壮大，事成那天就将不会远了。
沈云枫轻轻颔首，停顿了片刻，道：“如此，那你就回去通知其他人吧，过两天我再跟其他人一起正式见一面。”
张五笑着点头：“这是应当的，我回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