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茗能够理解这种心情，这行并非当下主流，有时候明知道是亏本买卖，也还是义无反顾，纯粹是因为热爱。
他也不强求，转而和重然聊起了漫画里的各种角色塑造。
俩人说起来也算是半个同行，共同话题自然不会少。
反叫夹在中间的季霖之显得越发沉默，只是不知道他是演技好还是家教好，也只是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夹杂两句，叫人挑不出半分错处。
斐栩哪里听得懂这种角色塑造，分镜脚本的话术，瞥了眼季霖之，和任娴忍不住用手机聊起来。
斐栩：你说季哥是不是很尴尬啊？
任娴：不见得……
斐栩：早知道让他们自己约见面了。
斐栩恨不得时光倒流重来，让他再选择一次，这一次他绝对不会上赶着来。
任娴：不愧是影帝啊！
斐栩满头问号，她在说什么。
抬眸只见女朋友一双眼睛，都快粘到对面三个人身上了，不由得有些吃味，没来得及等他抱怨两句，任娴的消息来了。
任娴：好了，不聊了，我要认真听了！三个大老的研讨会！这是多好的机会啊！
斐栩扁扁嘴，对她毅然决然抛下自己的事情习以为常。
没办法，自己的女朋友得自己宠着。
季霖之倒也不是真的不虞，他身为影视行业的从业者兼老板，虽然影视和动漫在表现形式上完全不同，其内里本质仍是换汤不换药。
人物塑造，场景切换，分镜脚本，都是重中之重。
斐茗本身是名优秀的动漫导演，重然作为一个连载数年下来的全能选手，都有各自独到的经验和见解。
就算是经验丰富的他，也颇有几分了悟。
“只是我看你画的最新几话，感觉主角的心态有些变化，这种变化可能是读者不想看到的。”
“是的，这不是一个完全正面的故事，屠龙少年终成龙，不是因为它是小说，结局就是完美。”
“我更想描绘一个真实的世界，有弱小有强大，有自私有牺牲，主角为了打破强者至尊的局面而努力成为强者，最后却发现一场空，过往的经历变成痛苦的回忆，但不破不立……抱歉结局我不能剧透。”
重然俏皮地眨眨眼。
“这也是为什么我不想寻求合作的原因，一旦翻拍成动漫或者其他的影视剧，这种结局的平衡必然被打破，说不定会因此损失大量情节，我不愿意，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情。”
重然实话实说道，有时候就连她都要斟酌好久才能下笔。
斐茗点点头，神情有些凝重，“的确有些麻烦，但也不是不可以，也许观众也会喜欢以奉献和经历为核心的故事情节。”
但俩人，包括季霖之心里都清楚，现代市场是快餐时代，多数人都是囫囵吞枣，很少有人能细嚼慢咽。
因此一顿饭颇有些不欢而散的意味。
“我开车了，需要我送你们回去吗？”斐茗打趣般地看了眼季霖之，问重然。
季霖之嘴角勾起冷笑，侧身一步挡住他的视线，“不必了，司机马上就到。”
青年耸肩，一副无奈的神情，“那好吧。”
“如果你改变了主意，随时联系。”
“我觉得我能勾勒出你的世界，全看你给不给我这个机会。”
他冲重然眨眨眼，满是笑意。
这话说的颇有些暧昧，也只有季霖之心里疑神疑鬼才这么以为。
重然的确十分犹豫，谁不想拥有脍炙人口的作品。
更何况这个剧本的确非常好，埋没了，重然自己也为原主可惜。
回去的路上，俩人各有所思，默默无言，反叫来接人的陈力格外难受，他本来就是开朗性格，老是闷着得憋出病。
压力好大啊！老板应该得给我长点工资的！陈力心里哭唧唧。
被他念叨的季霖之眸色深深。
虽然没看过完整的故事结构，但对于他们之间描述的片段兴趣浓厚，产生了合作的想法，更何况这也是一次促进感情的机会。
他悄悄看了眼重然，只见她眉头紧皱，盯着屏幕，担心是在和斐茗联系，刚要扫过去。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地，重然一个侧身将屏幕的光挡住一半，随即熄灭，望着窗外夜色出神。
透明的玻璃反射出车内景象，重然一抬眸就看到某人鬼鬼祟祟，随即凶巴巴地扭头，龇牙咧嘴地盯着他，势必要看出点异常。
直看的季霖之心里泛悚，眼神却一点也不心虚。
装作无事发生，扭头打量夜色，实际上顺着玻璃仔细观察她的眉眼，可惜太暗了，什么都看不到。
只能瞧见少女圆润的轮廓，和白的通透的下颌线。
粉色樱唇因为显眼而在透明的玻璃上若隐若现。
季霖之眸色骤然变暗，如鹰般沉稳锋利，死死盯住那抹殷红的猎物。
“反客为主，把实施校园暴力这种脏水洒在被害人的身上，甚至还能买通校方和当时的舍友，她那位遭受校园暴力的同僚要是知道了，大概会气得一病不起。”
“我就说这陆敏敏有点手段，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掰回一成，挽救及及可危的粉丝帝国，你说她到底有什么能耐，值得公司花这么大手笔？”
这么快的通稿，不知耗费了公司多少人力物力，她也配？重然嗤笑一声。
“一出事就沉默，没出事就可劲儿造，她这些粉丝也不是什么好苗子。”
“不过没关系，塌房又不是一瞬间的事，总归是地基不牢靠，垒着垒着就塌了。”
“不知道要压死多少人呢。”
柔然的掌心抵在脸廓边，望着玻璃上的自己，百无聊赖地玩起了对口型。
狮子头已经很澹定了，问她接下去怎么打算。
重然想了想，原剧情里陆敏敏是因为公司经营不善，被人检举揭发立桉调查，恰逢她的个人资料又被扒出来，雪上加霜。
此时没有经纪人，没有资源的她走投无路，才去找季霖之表明心迹，妄图重获新生。
奈何季霖之早就觉得还清了这笔债，连面都不愿意见，被保安以为图谋不轨直接轰了出去后，她才起了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