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自量呆呆的看着面前的那一切，不……
应该说，看着那一片由鲜血汇流而成的湖泊。
他的目光所及之处，全部占满了鲜血。
而在那血泊之中，还有着一颗颗未曾停止滚动的头颅。
那些头颅的主人之中，有许多和他一同踏上仕途的“同伴”，有许多曾得到过他的欣赏以及称赞的“晚辈”，还有许多和他在朝堂之上争斗了半生的“政敌”。
只是，此刻的那些人……
或者说那些头颅的主人，无论他们曾是他的“同伴”，是他的“晚辈”，还是他的“政敌”，在这一刻，都已经失去了意义。
有人说，生命，是一切的摇篮。
一切的一切，都是基于生命为基础所诞生的。
然而，这种被誉为“摇篮”的存在，却脆弱的。
许多由生命为基础所诞生的事物，最终，却会摧毁他人的生命，甚至是自己的生命。
曾有人说，许多许多的事物和情绪，会随着生命的消逝而变得烟消云散，比如……
仇恨。
可是，伴随着生命的消逝，还会产生另外一种情绪，而那种名字，叫做－－悲伤。
何自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悲伤。
毕竟……
他很明白，他所看到的那些头颅也好，血泊也好，都只不过是他的一种幻想，或者说错觉。
而且，那些头颅的主人之中，还有着许许多多曾逼迫着他破口大骂，甚至致使他彻夜难眠的“政敌”。
他还记得，在过去的那些年中，他曾无数次躲在自己的书房之中，用着他所能够想要的那种最为“恶毒”的语言，不断的咒骂着他们。
按说，在看到那些人的逝去之后，他应该笑的，而且是那种开怀大笑，亦或者是捧腹大笑，可是……
他却并没有那样。
时间，在不断的流逝着。
他若看到的那一片片血泊，渐渐的有了干涸的迹象。
血泊之中的那一颗颗头颅，那一颗颗怒目圆睁的头颅，那一颗颗眼眸之中写满了不甘的头颅，也渐渐的有了腐烂的痕迹。
而目睹着那一切的何自量，已经渐渐的无法再区分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虚幻。
尽管他的脑海之中，一直有一道声音在不断的告诉着他，对他说，他面前发生的那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那些人并没有死，而那些头颅，也并不曾和他们的主人分离，可是……
泪水，却还是在不知不觉间，充盈了他的眼眶，也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不知道以及所看到的那一片湖泊，究竟是不是真实发生在他面前。
他只知道，他所看到的那一切，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突然，一道刺眼的光芒，宛若一只锋锐无比的箭矢一般，穿透了挡在它面前的云朵，最终射入了他的眼眸之中。
刺眼的光芒，使得何自量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
而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原本出现在他面前的那片片血泊，以及躺在血泊之上的头颅，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他的家。
更准确的说，是他的房间。
他并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通过什么方式离开的太子府，也不知道他的“学生”，究竟有没有答应他，不再让那些人的头颅填满那一片湖泊。
何自量的脑海之中，在不断的思索着他所缺失的那一段记忆，而他的手，却在不知不觉间下意识的拿起了面前的一封密信。
密信之中，向他叙述了一件事，一件刚刚发生不久的事。
而做出那件事的，是他的一位政敌。
一位和他在朝堂之上，在赵昊面前争斗了无数次的“政敌”。
看着密信中的叙述，何自量的脸颊之上渐渐的流露出了一抹愤怒的表情。
或许是出于愤怒的缘故，他的手臂，他的身体，也在不知不觉间颤抖了起来。
看着看着，何自量突然深吸了一口气，猛的将手中的那一封密信丢在了一旁，随后缓缓的站了起来。
伴随着那一张密信一同离开他的，还有他的愤怒。
而代替那种愤怒出现在他脸颊之上的，则是一抹消息。
他笑了。
因为在不久前，他曾在那位“政敌”的头颅面前，落过泪。
何自量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笑，就像他不明白在不久之前，他为什么会哭。
在一声有些刺耳的“嘎吱”声中，何自量的身影消失在了书房之中。
原本便有些冷清的房间，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或许此刻，这一间只属于何自量的书房之中，便只剩下了自书房外传来的呢喃，一阵有些断断续续的呢喃。
“秋雨啊……”
“和你争斗了这么多年了，也没能分出一个胜负，这最后一次的争斗，就让我们彻底的分出一次胜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