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织度……是什么东西？”
“就是说，当一群人聚集起来，头目会用什么手法命令手下，手下又听从多少，能不能把事做好。普通黑帮，老大只要有一帮小弟，会喊‘给我冲’和‘快跑’就行了。但这帮人却懂得设置人员权限，安全屋和情报员，有暗号交换制度。这组织度至少也是kmt级别……”
半是解释，半是自语地说着，杨图转向趴在一旁的断腿男：“别装死了，你们老大或者他手下，有军队或贵族出身的么？””
“啊……没有，啊不，有。”
男人不知所措地张着嘴——一切发生的太快，他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头儿就已经死了：“疤脸老大……当过几天佣兵，他手下的‘百杀’也当过……据说他还是东边什么国家的正骑士。不过可能是吹牛……”
“还有没有？传达给你们的命令，平时都是谁发下来的？”
“不……不知道。命令什么的，我只听乌鸦老大……他的。”
杨图皱了皱眉。佣兵或骑士或许可以训练出合格的士兵，但情报战术他们未必能玩——可惜这家伙只是个喽啰，如果那个乌鸦没死……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
“接着。”龙小姐随手将乌鸦的短剑连鞘扔了过来——在杨图说话时她已搜了整个房间，几个破箱子里的羊皮纸都没放过，当然也包括了乌鸦身上的钱袋和武器：“作为我的同伴，虽然是暂时的，也不能总一幅贫穷的样子。这东西借给你，好好感谢我的仁慈吧。”
人都是我杀的，战利品本来就该有我一份好不好？
杨图扯了扯嘴角，随手拔出那短剑挥了挥，再入鞘挂在腰上——跟这破龙争辩毫无意义，虽然比起短剑，他对乌鸦袖子那套能里弹出来的剑刃更有兴趣，不过拿到了也未必能用，何况一把穿过人头的武器，总让人觉得瘆得慌。
“接下来我们做什么？那个兵器库什么的好像不错？虽然这帮家伙未必有奇物，但铠甲也很值钱，一套至少有一……五六百金币的价格吧？”
“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懂？”
“不就是这些人有点狡猾嘛，我会小心的。”龙小姐满不在乎地颠了颠手里的钱袋：“哦对，他们背后还有个什么‘那位大人’，是不是贵族之类？如果动了不会引来城卫军什么的吧？”
杨图摇头。
贵族对黑帮的兴趣应该不大，毕竟封建领主的权限可比什么体制内官员大得多了，需要武力？连私军都不缺的家伙又怎么会在乎比平民强不多的流氓？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佣兵在浅水城可是合法的，也更专业。敛财？不说领地的自有收入，就算是控制几个商会的效率都比这帮收保护费来得快！收集情报？社会底层的情报有什么大用？有需要的话找情报贩子买不是更好？除了这几样，黑帮能做的事也就是……散播谣言？为了这点事有必要把组织弄到如此严密吗？
事态反常……必有妖。
“铠甲这东西之所以贵，主要是制作繁琐……就算有家铁铺，要多长时间才能弄出几十套？”他问：“而且谁都知道这东西贵，那么为啥要囤在一起？”
“你是说，这也是陷阱？”龙小姐一怔：“但这家伙说的可不是假话呀？”
“他说他看见了，但谁也无法保证那是不是故意给他看。”杨图哼了一声：“豪车办公楼，定期参观名下产业，成功案例什么的……画出来的大饼总是比说出来的更有实感嘛。何况，他去看的时候都多久了？”
“你们人类怎么总是鼓捣这些奇怪的事情？”龙小姐皱紧眉头，想了一小会儿才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这个也是假的，那个也是假的，到底什么是真的？”
“真的，不就在你手里吗？”杨图又笑了笑：“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们能跟上这只乌鸦？”
……
乌鸦很聪明，飞行速度也不慢，但持久力并不好，十几分钟之后就落进了一座小楼，
空气中的海风的腥咸味浓了不少，砖石的建筑已经被高低不平木板房代替，虽然大多还是二层结构，但抬手就能碰到二层的窗台。路过的马车上搭载着渔获，淋漓的水渍把道路洒得湿漉漉的。走来走去人们皮肤发红，眼神麻木，散发着浓烈的腥味。如果不是以魔法隐藏了身形，杨图两人恐怕很难在这里自由行动不受关注。
杨图抬起视线，在远处几栋房舍后面，看到一线碧蓝的水光，耸立的桅杆和帆缆：“怎么感觉……快到港口了？”
“你们人类不总喜欢吹牛说浅水城是大陆西边的第一大港口么？还是什么海洋贸易的中心？”龙小姐送上了个大白眼：“我小时候就听几个人类说：“浅水城的路上铺满了黄金，水里流淌着白银”，所以才专门记下了这地方，结果第一次来的时候简直失望透了！一座破城，除了人类这些蚜虫之外什么都没有，哦，还有成千上万的臭贝壳！”
说着话的时候，两人已经走进了小楼，坐在那屋子里的几个凶悍人物还没等反应，就已经被龙小姐按个打昏。看了一眼周围，她不满地咂了下舌：“这帮耗子。”
小楼的二层没有人，一层地板下却有条狭窄的隧道。简单地搭了一条木梯子，然而当杨图爬下去，才注意到这里别有洞天，走过一道足够容两人并排通行的短通道，十几米外的路口用青石砌成了一座拱门，而拱门外，有座厅堂那么大的空间。
“什么味儿？”龙小姐抽了抽鼻子，但很快就伸手捂住——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混合着浓香和腥臭的怪异味道。
“好像是叫魔鬼草吧？”
跟在她后面，杨图的目光微动，便注意到昏暗的灯光里那一堆眼熟的器皿——玻璃管、坩埚、漏斗和铁罐，摆放组合得更加规则，一些暗红的汁液从一头灌入，有序地经过那些管子和坩埚，在最后面的一个金属漏斗里凝结析出，被灌进一个个精巧的小瓶子里。
“很清楚嘛，看来不是随便闯进来的白痴。”
一个身材高大的从器材的阴影里走出来，脑袋半秃，深凹的眼眶里双目发红，如同一只发现了猎物但还没找到机会的秃鹫：“你们混哪边的？”
回答他的是砰砰两声闷响……房间的入口修筑了两个很巧妙的藏身处，但藏在里面的家伙刚刚跳出来准备偷袭，就石头一样栽倒在地。
“这里好像有不少值钱的东西啊。”龙小姐四下打量，眯起的眼中紫光熠熠：“自己献出来的话，我可以考虑留下你的命哦，小蚂蚱？”
“小姑娘，你以为你是第一个闯进这里的施法者？你以为你来得很快，我们就来不及事先准备了？”对于手下的仆街，‘秃鹫’似乎毫无意外，只是桀桀怪笑：“法师，自诩智慧的傲慢的蠢货，动手！”
随着他的暴喝，一层碧绿的光辉从房顶上扩展开来，一瞬间就包裹了半个厅堂，而更多的人也从黑暗中走出，他们高矮各异，衣衫破旧，但手中却都平端着一把十字弩，散发着寒光的弩矢指住了两人。
杨图眯起眼睛，他看到自己身周有一层光泽正在那绿光的蔓延之下消泯——应该是某种解除法术的法术。
“啊哈哈哈……好个漂亮的小妞！”
‘秃鹫’愣了愣，笑得越发猖狂，但一双眼睛却仿佛凝固般不动，实际上不只是他，那些持弩的家伙们也全都张大了嘴巴，一副惊艳的神色——碧绿的光线里，某位少女的面孔清晰起来，不再是那种令人下意识忽略的平淡无奇。精致的五官和白皙的肌肤几乎一下子就更新了他们心中关于‘美丽’的定义。
“都给我清醒点！”秃鹫结束了怪笑：“小妞，你的运气不怎么好，本大爷可不是那种会马虎的蠢蛋，我知道你肯定还有依仗，不过你没机会的，这里有二十把硬弩，就算是防护箭矢也挡不住！如果”
“次级法术无效结界？这就是你们的底牌？简直就是浪费。”龙小姐毫不在意瞟了一眼周围：“退回通道里去。”
她在话语的同时迈开步伐，让‘秃鹫’的眼神收缩——“放箭！”他喊道，面孔纠结狰狞……军用十字弓的弩矢能洞穿双层链甲……可惜了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了。
“放箭！”
“我说放箭，你们没听见……”他咆哮着，法术无效结界的范围只有十尺，而那个女人已经走出来了！但一阵噼里啪啦撞击声拉扯过他的视线——所有人都在颤抖着缩成一团，弩弓也随之掉了一地！
“既然能弄到弩弓这种值钱的货色，就不要把它交给一群废物蚱蜢啊。”龙小姐得意的地笑眯了眼睛。
“你……你以为这就完了？”‘秃鹫’忽然又爆发出一阵狂笑：“你也应该注意一下你的同伴啊，小姑娘！”
龙小姐一怔，她旋风般地转过身，看到杨图身边的阴影憧憧流动，伸出了两柄暗色的金属叉来，持着这武器的是两个飞在空中的‘小鬼’，鲜红的皮肤，带着蝙蝠一样的翅膀和甩来甩去带着尖刺的尾巴，圆脑袋上带着一对黄色的眼睛，瞳孔像猫一样自由地放大缩小。
“小魔鬼……”龙小姐咬牙切齿：
“没错，并不是只有你们法师才有召唤的特权！”‘秃鹫’似乎找回了自己的底气，两眼凶光外露，声音低沉地说道：“如果不想让你的朋友死掉的话，退回到结界里面去！把双手举高，张开嘴，慢慢后退！别让我提醒你第二次，小魔鬼可不只有手里的叉子，他们尾巴上的剧毒可不是人类能承受的东西！”
“但似乎我也应该提醒你……”
一个低沉温和的声音忽然在‘秃鹫’耳边响起，那种直渗入思维的奇异感觉让他不由打了个冷战：“叉子这种玩意儿，只能刺戳啊……”
他没有想明白这句话之中的含义，但是他很快就明白了——那个年轻人的双手忽然搭在了两柄叉子上，向外一挥！两个小魔鬼连忙各自用力想要刺杀这个目标，可他们只有十几磅重，还飞在空中的身体根本就不可能做到这一点，被那个人类握住的叉子柄仿佛刺进了石头一般，然后是可怕的怪力从上面涌来，带着他们的身体猛地撞在了一起！
啪叽的声音，滑腻腻的……
杨图的身体摇了摇，一头栽倒。
--
人间四月芳菲尽，牡丹江四月下大雪。
感冒了，在床上躺了大半天，少了一章节，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