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云和杨二进包间只看见小全一个人趴在窗前无聊地往外张望，不免有些奇怪。“她俩人呢？”
今儿个芸娘是小全去戏班叫出来的，他俩到“晓月楼”时丽春已经在包厢里了，那时小五又转回去接杨二和净云去了。
小全冲着窗外努了努嘴，杨二和净云往外一看，芸娘和丽春正站在糖人儿摊子那里眼巴巴地等着人家吹糖人儿，她俩站在一堆孩子中间甚是显眼。
“姑娘，你们要哪个？”前面的孩子举着糖人儿蹦蹦跳跳地跑掉了，这下轮到了芸娘和丽春，卖糖人的老伯抬起头来笑容可掬地问道。
丽春的心一紧，她感到自己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了下，芸娘挽着她的手臂也轻轻地收紧了一下，两个人挨得更紧密了些。
“丽春，你要哪个？”芸娘的肩头蹭了蹭丽春的肩，笑嘻嘻地问。
丽春四处看了一看，周围都是逛街的人，她并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她松了一口气，伸出一只手指了指插着的那条龙，“我要这个！”
老伯笑呵呵地取下那条龙递给她，“五文。姑娘拿好啊！”他接过丽春早就准备好了的五文钱扔进挂在摊子旁的一个布口袋里，发出“叮”地一声响。
“老伯，我想转这个。”芸娘松开丽春的手臂，指了指老伯面前的转盘。
一堆孩子围了上来，和吃比起来，孩子们对玩儿的兴趣更高，又能吃又玩儿那就更好了。
“姐姐，你想转个啥？”一个小女孩儿仰头问。
芸娘蹲下来，一手揽着那个小女孩儿，眼睛盯着那个转盘说：“姐姐想转个孙悟空。”
她看好了孙悟空的位置，用了大概的力道抡了一把那转盘，那转盘转了好几圈儿慢慢停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指在孙悟空上，芸娘和周围的孩子一起发出了开心的笑声，小女孩儿鼓着掌对芸娘说：“姐姐，你运气真好！”
芸娘兴奋地笑，她刮了一下那小女孩儿的鼻尖，“小妹妹，你想要个什么，姐姐买给你。”
小女孩摇摇头，摊开手心给芸娘看，“我娘给了我钱，我喜欢那个仙女。”
丽春又给了老伯八文钱，摘下那个仙女递给小女孩儿，“来，拿着。”
老伯正忙着吹芸娘摇到的孙悟空，示意丽春自己扔到那个布口袋里，丽春把八文钱放进去了，又听见几声“叮、叮”的响。
小女孩接过那仙女糖人儿，将手心里的两文钱塞进丽春的手掌里。丽春把钱又塞回给她，小女孩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她，想开口说点什么，看她冷冷的模样，有点害怕地跑掉了。
丽春一下子愣在了那里，她看着那个小女孩的背影，再看看自己的手中的龙，身子一阵阵发冷，不管什么时候，她在他们眼中都是一个怪物，从未改变过，以后也不会改变
“丽春，我们走吧！”芸娘欢天喜地地接过老伯手里的糖人儿，转身拉了拉丽春。她举着那个糖人儿，那是一个手提金箍棒，脚踩筋斗云的孙悟空，喜孜孜地说：“你看，多好看哪！”
丽春木木地看着她，半晌没回过神，也没有搭话。
芸娘感觉到了异样，拉住丽春的手，“丽春，你怎么啦？”
丽春一惊，撞进眼里的是芸娘满脸的关切，她扯了扯嘴唇，“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她没等芸娘搭话，先转过身往“晓月楼”走去，芸娘急忙在后面追了两步，与她并肩往前走。
“娘，您看，就是那个姐姐！”她们的身后突然响起了小女孩的声音。
丽春听到声音加快了步伐，她慌张地想赶快跑回“晓月楼”，脚下踢了一下路上的石阶，她踉跄着往前扑了下去，芸娘手急眼快地一把抓住她，“丽春，你没事吧？”
丽春惊魂未定，她扒了扒芸娘抓紧自己的手，摇了摇头，“没事。”
“姐姐，你没事吧？”“姑娘，你没事吧？”身后响起了两声关切地问话。丽春和芸娘转过头去，一个年轻的女子抱着小女孩微笑地站着她们身后。
“我——没事”丽春迟疑地看着她们，她脸色苍白，眼神闪躲着她们的目光。
“姑娘，这个给你，谢谢你！”那女子把小女孩放下来，将五文钱递给丽春，她的笑容诚挚温和。
丽春一只手举着糖人，一只手被芸娘抓着，她看着那个女子递过来的钱，一时间只觉得自己无法动弹，“我——我，不用了。”
“姐姐，你拿着吧，我娘说了，不可以随便拿人家的东西。”小女孩仰着头看着她们，为了引起她们的注意，踮着脚跟她们说。
三个大人看到她费力的样子都笑了起来，那小女孩拉了拉丽春的衣角，“姐姐，你笑起来真好看啊！”
丽春低下头来看着她，笑着蹲下来抚摸她的脸，“仙女吃光啦？”
小女孩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丽春将手里的龙递给她，“姐姐这个也给你，好不好？”
小女孩渴望地看着龙，又抬起头来看站在她身后的女子，那个女子看着她正要推辞，丽春将龙塞进小女孩手里，抱着她站起来对女子说：“就这一次好不好？谢谢你！”她是如此急切真挚，她脸上渴望的表情和她抱着的小女孩如出一辙，那个女子扑哧一声笑出来，对她们两个点了点头。丽春和小女孩同时欢呼了起来，然后她将脸贴在小女孩脸上，轻轻地对她说了声“谢谢你！”
芸娘和丽春并肩看着女子抱着小女孩离去，小女孩在妈妈肩头一手举着龙，一手对她们挥手，她们听到小女孩对那个女子说：“娘，这个姐姐是不是跟仙女一样好看？”
芸娘看了一眼丽春，“仙女，我们回去吧！”丽春现在两手空空，她反过来挽着芸娘，轻松地往“晓月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