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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这是敬酒?不,这是站队!

嬴扶苏伸手,向赵高要回自己的宝剑。

并在始皇帝眼前,以赵高刚才将其宝剑缠走的宦官服袖子,将宝剑上的鲜血尽数擦拭干净。

始皇帝冷眼观之。

赵高没有得到始皇帝命令,不敢妄动,恭敬站在原地。

但他不动,不意味着嬴扶苏不动。

擦拭干净宝剑后,嬴扶苏手腕翻转,剑锋在空中划出一个不规则的半圆,落在了赵高脖颈之上。

本已擦拭干净的宝剑,又沾染上一丝血线。

随始皇帝而行的盖聂眼中流露一丝不解:这剑不白擦了?

赵高脖子侧方有疼痛感传达入其脑海。

大秦中车府令还是一副恭敬的模样,似乎此刻要被枭首的不是他一般。

“你要做什么。”

始皇帝没有要嬴扶苏将宝剑拿下,只是冷声发出问询。

但随着始皇帝声音自喉咙间钻出,那股生杀予夺的帝王之威也随之释放,常人会不自觉地丢掉宝剑,跪倒在地。

嬴扶苏此刻怒意勃发,兼为始皇帝长子身份,有着双重BUFF加成。

其被始皇帝帝王威压一冲不至于跪拜,却也免不了受些影响。

嬴扶苏持有青铜剑的手微微颤抖,带动了搁放在赵高脖子侧方的青铜剑也微微颤抖,那丝血线变粗变长。

赵高感受到更大疼痛感,其面部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依然是恭敬异常,就像他能切断痛觉神经一般。

“行玺符令事不只是誊写圣旨,扣盖玉玺,宣读旨意。还有在陛下旨意有误时及时劝谏,加以指正,避免陛下犯错的职责。”

“这道圣旨发出将使秦国臣工畏惧,使陛下得残暴名声,是天下书生对秦国心生恶感。行玺符令事不加劝谏,还要发行,此为渎职。为臣者畏死不尊陛下,留之何用。”

被宝剑砍脖子上出现一道血线,赵高神情依旧恭敬。

被宝剑在伤口反复摩擦,快刀子割肉,赵高神情没有变化。

但听了长公子嬴扶苏说了这么一番话,赵高忍不住了。

他眼睛瞪大,嘴角也开始抽搐,早被拿掉行玺符令事一职的他在心里怒吼。

你砍行玺符令事,你去砍盖聂那瘟神啊!

你砍高做什么?高又不是行玺符令事!

盖聂:……行玺符令事要做这么多事?

始皇帝那身威压有些许凝滞,冷冷地道:“赵高不是行玺符令事。”

千古一帝指了指其身后这次不主动出声,也不站出来的某位剑圣。

“盖聂为新任行玺符令事。”

嬴扶苏表情无丝毫变化,他甚至都没有抬眼去看盖聂一眼,就好像他没有砍错人。

“此重要乎?陛下此刻应关心的是此道圣旨发出将对秦国造成何等变化。与之相比,些许个人性命,算得了什么。”

虽然嬴扶苏表情没有变化,但只要是个人就能听出嬴扶苏语气中浓浓的嘲讽意味。

长公子这次真的不一样,这言语方式一点也不儒家,看来真的是被刺激到了。

大部分秦臣暗中想着。

大哥开窍了,我又没机会了。

三公子嬴将闾小脸一耷拉,一张小嘴疯狂炫食物。像往日一般,化悲愤为食欲。

阿房见嬴成蟜眼睛一亮,知道嬴扶苏这次应是答对了。

心松了口气的同时,端起一樽酒,向嬴成蟜敬过去。

还没等阿房说出“我敬叔叔一樽。”

嬴成蟜就先说道:“去去去,一边玩去。”

嬴成蟜正看的爽,身边递过来一个物件。

他还以为又是哪个侄子侄女偷食,头也不转地打发了。

这话一说,原本叽叽喳喳的小家伙们都闭口不言,纷纷瞪大眼睛。

他们用一种叔父好厉害,敢和母后这般言语的目光看着嬴成蟜,其中满是崇拜。

身边一下子没了声音,嬴成蟜察觉氛围不对,慌忙一扭头。

就见到端着酒樽,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皇后。

嬴成蟜一激灵,一改方才不耐烦的口吻,举樽正声道:“怎能让皇嫂敬我,是成蟜敬皇嫂才是。成蟜干了,皇嫂随意。”

言罢,一抬手一仰脖,喝尽樽中酒。

阿房也是一饮而尽,转头看着始皇帝渐渐阴沉的脸色,心下却不再担忧。

始皇帝阴沉着脸,道:“你这逆子是在教朕如何为王乎。”

“是又如何?”嬴扶苏针锋相对,道:“敢问陛下,为何下此荒谬绝伦之圣旨。”

“淳于越携六儒生辱朕骂朕,君威岂可侵之。”

“我入殿四视,未见淳于师及儒家门生。”

“其已被朕尽数枭首,汝于玄鸟殿自寻不到。”

“祸首已诛,君威已显。陛下下圣旨坑杀咸阳儒生,禁止秦国儒学。是为君威邪?非也,是为一己之私也!”

嬴扶苏对始皇帝这番奏答,前面还有些缓慢,有些不自然。

随着话语增多,越往后,其言语越是迅速,越是流利。

“昔日长平之战,武安君白起坑杀赵卒四十万,是为削赵国力,以备攻赵夺地也。今日陛下坑杀咸阳儒生,是为削秦国力,自取灭亡乎?”

“危言耸听!朕又未坑杀秦国儒生,只咸阳一城之地,何以蔓至全国?你不过是想救儒家,以为朕不知乎?”

“全国禁儒学,此与坑杀全国儒生何异?断人师承如焚人祠堂,都为不共戴天之仇也。陛下对儒家行此举,不啻于灭六国也。然灭六国秦可扩地增人,行数百年未有之一统也。纵六国灰尽至今未灭,依旧弊大于利。扶苏实是不懂,陛下禁儒,除收获天下儒生之敌视,内心之畅快,还能获得何物?”

“三两书生之言,朕又有何惧邪?”

“六国谋求复国之余孽,陛下惧之乎?”

“阴沟之鼠耳。”

“然此阴沟之鼠数量繁多,令秦国各地,动荡不休,令陛下难以早寐也。天下儒生数目繁多,六国谋求复国之余孽数目远远不及。陛下纵是无所畏惧,然为一时意气,而令秦生比六国余孽之乱更大灾难,值否?”

玄鸟殿内,只听得嬴扶苏朗朗之音。

今日嬴扶苏不引经据典,借古喻今。

也不说什么道德仁义,更不来什么以死相逼。

他带着师命被夺的怨气,怒意,以强硬口吻说教着始皇帝,说得始皇帝反驳越说越少。

长公子今日所言尽从利益出发,句句在理,言辞未有一句不在“利”字,此不该是长公子之言也。

看长公子身上遍布血迹,定是杀了不少人。看来陛下对儒家之举措早有预谋,着人看管长公子,长公子闯出来也。

这一番言论定是有他人指点,专为救儒家而教长公子……

群臣与相熟之人互换眼色,对嬴扶苏如此巨大转变都很是陌生,纷纷猜测原因。

但因为嬴成蟜禁足嬴扶苏于大郑宫一事,被始皇帝严令封口,群臣尽皆不知。

在他们记忆里,上一次嬴扶苏的论述,还是要始皇帝释放天下所有刑徒,是彻彻底底的儒家言论。

这次再度言说,却是完全换了个人似的,开始言法家的功利论。

按照常理,一个人前后变化怎能如此之大?就算是有了师命冲击也不至于如此才对。

因为信息差的缘故,让群臣对嬴扶苏的判断,大多走向了上述方向。

而知道嬴扶苏被禁足的蒙恬面上不动声色,却暗中握紧双拳,眼神熠熠。

长公子,类陛下少年时也!

蒙武对场中父子争论不如何感兴趣,扭头看向和皇后阿房坐在一起的嬴成蟜。

双手举樽。

遥遥一敬。

一饮而尽。

从始至终,嬴成蟜也没向这边瞥过一眼。

“阿父,你在敬谁?”蒙毅好奇看向蒙武举樽方向,道:“皇后乎?”

蒙武澹澹道:“长安君。”

蒙恬劝道:“阿父慎言。”

蒙武看了眼蒙恬,欣慰道:“蒙家有你,其势应不堕也。”

自斟一樽酒,蒙武一边起身,一边对蒙恬道:“你大父忠于秦国,毕生站于秦王一侧,方有大秦蒙家。你学了你大父七分,比你大父少了三分莽撞,多了三分精明。阿父也不好说这是福是祸,但总是比阿父强得多。你成长至今,蒙家有没有阿父,无关痛痒了。”

蒙恬抓住已完全起身,单手持樽的蒙武小腿,沉声道:“阿父慎行,私下拜见可乎。”

蒙武一手持樽,用空出来的手拍拍蒙恬肩膀,似是要把蒙家重担尽数拍在蒙恬身上一般。

“不可。”

蒙武震开蒙恬的手,大踏步向嬴成蟜所坐桌桉行去。

其人渐行渐远。

其声渐行渐稀。

“阿父慎一辈子了。”

“哥,不过是敬樽酒而已。长安君为大秦解决驰道所需,当得一敬,毅也去。”

蒙毅说着话,便去斟酒。

蒙恬一把按住蒙毅手臂,沉喝道:“休要胡闹!”

蒙毅看着蒙恬慎重,沉闷的表情,讪讪地缩回手。

道:“兄长不喜,毅不去便是。”

蒙恬眼看着其阿父距离嬴成蟜越来越近,心下越发不安。

这是敬酒?

不,这是站队!

阿父,你为何如此任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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