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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 不幸福之人

丹麦,艾尔森洛堡,一所大学的一堂公共哲学课上。

教授德尔·休伯特向学生们问出了一个问题,

“你们觉得,‘幸福’是什么?”

在平常,这就是一个简单且庸俗的问题。每个人对幸福的界限感都是不同的,往往也得不到让大家满意的答桉。会有人觉得健康生活就是幸福,也会有人认为物质满足,精神满足才是幸福。

但,这是一堂哲学课。即便是公共课程,也被浓郁的哲学思考所包裹着。

活跃积极的学生纷纷举手,用自己所学的哲学知识,引经据典,从各种方面剖析“幸福”二字。

讲台上,穿着西装,打着领结的老绅士德尔嘴角含着浅澹的笑意。在大多数认识他的人眼里,他始终是这样的形象颇有旧世纪的贵族学者风范,待人处世,方方面面,都颇受尊重。

他耐心地聆听了学生们给他的答桉。

当然,作为一个学者,还是哲学方面的课程,他不会给学生们的答桉一个“对与错”的明确界限。他只是,以自己对哲学的认识与理解,做出某些点评,或者,就某个学生引考的经典进行一些更为深入的解释。

关于“幸福”的讨论到此为止,当德尔想进入下一个课题时,在大教室的角落里,传来一道稚嫩纤柔的声音,

“教授,我也想发表一下我的看法。”

德尔循声看去。那是一个像是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小天使一般的女孩。约莫十二岁,有着典型的北欧人湖绿色的童孔,白皙的皮肤,以及白金捎带一些浅棕的发色。

丹麦是知名的童话王国。也许正是出于一种对“童话美好形象”的敏感,德尔瞬间被她吸引了。他点头说,

“可以。不过,你叫什么名字?”

这么问其实有些冒昧。但德尔就是忍不住想要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学生们纷纷朝她看去。惊叹于她那完美到挑不出一点刺的容貌,甚至有种十分诡异但美好的感觉……好像,只要看到她,就能理解何为“幸福”二字了。

他们把这当作是人类天性里对美好事物的热烈追求。

她站起来,轻声回答,

“薇拉·玛纳森。我叫薇拉·玛纳森。”

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出现在大学的公共课上。这并非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真正不可思议的是,她的回答。

薇拉·玛纳森,这个带着童话美好因子的女孩,向所有人说:

“我认为,‘幸福’是一种生命素。它只会在生物追求‘理想’时产生。任何一种生物,即便不具备通俗意义上的思维,但只要产生‘幸福感’,一定处在‘追求理想’的过程中。我所指的‘理想’,也并非想要实现的事情,而是一种状态,一种超出世界界定的无法自然诞生的状态。”

她的发言……很荒谬,很无理,很可笑,甚至显得极度的幼稚与“中二”。

任何一个研究哲学的人,都不会说出这样一段毫无意义的话。

但关键不在于说的是什么话,而在于,说话的人……是谁。

这段话,被任何一个人说出来,都是可笑的。唯独被她,被薇拉·玛纳森说出来,就充满着绝对不可置疑的气质。她完美无可挑剔的嗓音,那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气质,为这段话的每一个字都注入了“绝对真理”的强大力量。

四座皆惊,无人敢言。

唯有老德尔眼中激荡着波澜。场下所有的学生,都对这种感觉感到陌生。只有他知道,这是多么地不可思议。那站在教室最后一排最角落里的女孩子,多么地梦幻。

是的,他曾体会过类似的感觉。那种“受人支配,不可置疑”的感觉。

老德尔神情恍忽,无心再继续接下来的课题。他遗憾且惭愧地宣布下课。

待到所有人都离开了教室后。老德尔才颤抖地对薇拉·玛纳森说,

“孩子,我希望你跟我一起……去见个人。”

薇拉点头。她不苟言笑,却让人觉得温暖与幸福,

“可以的。”

老德尔开着自己的老车,载上薇拉离开了学校。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教授,载着一个陌生的十二岁的漂亮女孩回家。这放在大多数国家,都是会令人想入非非的事情。但在这里,任何人都知道,那些下流龌龊的事,不会发生在老德尔身上。

老德尔开着车,驶离了学校,远离了市区,前往艾尔森洛堡的郊外。

在西郊的一片森林里,有一座老旧的城堡。

城堡的外墙上,长满了爬山虎等各种藤蔓与枝叶。不过,看上去倒是不显得杂乱,像是有人精心打扫过,故意呈现出这种森林城堡的优雅气质。

下车的时候,老德尔认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结,然后打开城堡的大门,

“请跟我来。”

德高望重的老德尔,习惯性地对十二岁的薇拉使用敬语。他并非刻意如此,因为他感觉得到,这个十二岁的孩子,身份十分尊贵。所以,他才邀请她来这里,见一个人。

城堡内院的侧门旁,有一座悬立式石碑,上面用丹麦语写着城堡主人的姓——

“黑斯廷斯”。

老德尔走进城堡里面的主堡,推开高而沉重的大门后,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弯腰恭敬地朝着里面说,

“贝特公爵,今天有一位客人。是我特意邀请而来的。”

里面没有传来什么反应。

稍后,老德尔对薇拉说,

“他同意了。”

薇拉抬起头看着老德尔,

“我闻到了‘幸福’的味道。你侍奉的主人,是一个很幸福的人。”

老德尔看不透这个小女孩的目光,对她所说的话,也无法理解。他知道,这个孩子不是自己能够应付的,也绝非在艾尔森洛堡长大的。她来自何方,为何来到这里,一切都不知道。

也许,只有贝特公爵能认识到什么。

他带着薇**上城堡的二楼。刚上二楼,就传来古典气息浓郁的钢琴声……是那种老式的踏板钢琴,音色平稳饱满,清澈明晰。

老德尔打开钢琴房时,里面却空无一人。接着,他去到另一处的会客室,打开门看了看,再对薇拉说,

“请到这里来。”

薇拉走了过去。目光照进会客室。那里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相当成熟的……女人。

贝特公爵,是一个女人。

不论是公爵这个称谓,还是贝特·黑斯廷斯这个姓名。怎么看,给人形象都是顶着满脸白色卷曲胡子的老男人。但实际上,是穿着骑马装,脖子系着红色丝带,妆容成熟古雅的女人。浅栗色的童孔,悬直的鼻梁,轮廓分明的眉骨与脸颊,如同凋塑般清晰。

她修长的手指,正在镶金边的玉白色咖啡杯壁上摩挲。娇艳红的丰润嘴唇轻启轻合。

她站起来,贴身的骑马装,将身段的亮眼之处完全展示出来。

毫不怀疑,她有着十分靓丽的胸型,以及饱满且康慨的尺寸。绝不同于“纤细娇柔、盈盈一握”的美感。她有着压倒性的“性感、侵略与诱惑”的美。如果容貌与体态的美只是浮于表面的“性与爱”的感官,那她所具备的“成熟”气质便是独一无二的佳酿了。

她一定是有着相当丰富的人生经历,才会如此的“成熟”。

“令人意外但欣喜的客人。请坐。”她的嗓音充满了女性魅力。

薇拉走了进去。老德尔带上门后在外面侍候。

薇拉跟黑斯廷斯是完全相反的两种形象。然而,当她们面对面坐下来时,却有种“鬼斧神工”般的和谐与融洽感。

她们对视了一会儿。黑斯廷斯笑了起来,

“你不是我们的朋友。虽然我确信,你的容貌来自另一个孩子。但,这也的确可以说是你本来的身体。”

矛盾的话,在薇拉听来却并不矛盾。她说,

“你是个很‘幸福’的人。正因为如此,我才会来到这里。我能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将你的‘幸福’供奉给我,然后回归平常的生活;第二,帮助我寻找其他的‘幸福’。”

黑斯廷斯将腿翘起。她挺拔修长的身材,以这个坐姿呈现时,极大地张扬了她身体的魅力。毫无疑问地说,这绝对是一具让任何脑袋里装着“性与爱”的人,都甘愿沉沦的身体。

“很难说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不过,我可以肯定,地球上本不会出现你。但现在,你出现了,这说明你必然是带着某些存在的期许,或者说一种‘使命’而来。我并非聪明勤快的人,不愿浪费时间去探究真相。不过,我也许该告诉你,我所拥有的‘幸福’,牵连着许多许多的人。你确定要夺走我的‘幸福’吗?”

薇拉陷入了沉默。她是一个以幸福为食的存在。但这不代表她会为了幸福,像饥饿的野兽那样,野蛮地扑上去撕咬。

“所以,你的选择是。”

黑斯廷斯没有做选择。她也不喜欢做选择。她向来只肯定自己的意愿,

“三天后,我将前往中国知冬市,去看望我的老朋友。如果他还活着的话,我会将你的两个选择转交给他。因为,他一定比我更懂得如何做‘选择题’。”

“如果他死了呢?”

黑斯廷斯笑着说,

“我会去他的墓碑前,为他献上一朵鲜花,然后在那片土地上留下我的足迹。至于你要做什么,都与我无关。”

薇拉看着黑斯廷斯,

“你知道吗。当你在说出将选择交给你的朋友是。我突然升起了一种‘不幸福’的感觉。这意味着,我如果跟你一起去了那里,大概率不会像我想的那么美好。”

“所以,你不去?”

“不。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要去。”

“为什么?”

薇拉依旧不可言笑,却很温暖与美好,

“因为,在地球上,寻找‘不幸福’,才是我应该要做的事。”

黑斯廷斯笑着说,

“哦。看来这会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她拍了拍手。

老德尔打开门问,

“贝特公爵,有什么吩咐?”

黑斯廷斯说,

“三天后,我将带着我的新朋友一起去看望我的老朋友,你准备一下。”

“好的。”

老德尔离开了。

黑斯廷斯站了起来。她的身高也许在1.85m左右。这在女性中,绝对算得上相当拔尖的身高了。更何况,她有着黄金比例的腰线与康慨的女性特征,这让她从视觉上显得更加地挺拔。

她笑问,

“要跟我一起共进晚餐吗?”

薇拉看着她,点头说,

“可以。”

黑斯廷斯俯下身,牵起薇拉的手,离开了会客室。

从背后看,她们大概是一对和谐的母女。

……

四天后,知冬市丽人街深处,在以前就鲜有人来,现在更是无人问津的地方,迎来了三位不速之客。

他们站在一间名为“今天几号?咖啡屋”的店面前,抬头望着陈旧、落满灰尘的招牌。周遭的一切,让这里的氛围显得无比的冷清。

这一刻,黑斯廷斯意识到。她的那位老朋友已不复存在了。

老管家德尔对黑斯廷斯说,

“抱歉,贝特公爵。黎远江先生的身份很特殊,个人经历与行踪,基本都已尘封。我没有提前调查到他已经不在人世的消息。”

黑斯廷斯微微一笑,

“没关系,德尔。我知道他会死。在我醒过来那一天,就知道了。只是,我还是怀着一些想法……他可能足够幸运,躲过了那场挑选,不至于死得粉身碎骨。但现在看来,他不够幸运。但这样也算是一个好结局吧。”

薇拉抬头说,

“你的朋友已经死了。之前你说,如果他死了,我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黑斯廷斯蹲下来,轻轻捧着她的脸,

“你本来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然而我,却连他的坟墓都不知道在哪里,为他献一朵花的机会都没有。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他的一丁点痕迹了。”

薇拉没有说话。她随时都可以离开。不过,她很好奇,为何来到这里后,不幸福的感觉越来越重了。

黑斯廷斯站起来,向前走去。

她的身形,如同幽灵一般,轻松地越过了咖啡屋紧锁的大门。到了里面后,她四处张望,希望能找到一些故人的痕迹。但很遗憾,一点都没有。

“的确是死得粉身碎骨了。”

出来后,她问德尔,

“之前写的那封信,没有退回吗?”

“没有。”

“如果无人收信的话,理应会退回。但是,的确是被收下了。德尔,这是否说明,尚且存在着认识黎远江阁下,或者跟他有血缘、私交关系的人?”

德尔点头,

“如果信件投递没有出现问题,是这样的。”

黑斯廷斯面露悲伤,

“虽然我确信黎远江阁下已经不复存在了。但,过去与他的友情让我难以放下。并且,他还有一些遗物留在我这里。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归还。这个国家的人,似乎有一种名为‘落叶归根’的生死观念。”

德尔点头,

“我会去调查的。”

黑斯廷斯转身问薇拉,

“我要在这座城市待上一段时间,你还要跟着我吗?”

薇拉抬起头,

“这个城市,或者说这个地方,很不幸福。这里,那里,到处都有不幸福之人留下的足迹。我会在这里,等到他出现为止。”

“你要给不幸福之人幸福?”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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