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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_第二十七章 香雾散(下)

第二十七章 香雾散(下)

冯妙手上剧痛难忍,直想往后缩,可整个手掌都被拓跋宏握住。脸上泪痕犹在,拓跋宏便伸手替她抹去。冯妙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再次触怒他。崇光宫内香暖宜人,她却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金雕玉砌的饰物只让她觉得越发恐惧。

内监只备了皇帝用的肩辇,拓跋宏迈上御座,在冯妙腰上一带,抱她坐在自己膝上,手指在她含泪的眼角轻轻摩挲。

“妙儿,不要让朕失望,不要逼朕……”他的语气里,有她听不懂的沉重哀伤,像是最珍贵的东西轰然碎裂时的无奈。明明痛的人是她,冯妙生出一种错觉,像是有把极钝的刀子,戳在他胸口,让他一滴滴流尽鲜血,却求死不能。

流云阁内,冯妙一进门便闻到浓重的药味。四海同春锦帐上,染了一大团鲜血,触目惊心。冯妙越发恐惧,睁大了眼睛往床榻上看去。

拓跋瑶平躺在床榻上,手腕上、脖颈上都缠着厚厚一层软布,隐约有血迹渗出来。她脸色灰败,从前晶亮灵活的一对大眼睛,此刻被一片死灰色笼罩。她竟然对自己下了这么重的手!冯妙心中不忍,坐到床榻边,轻轻叫了一声:“六公主……”

拓跋瑶却不答话,艰难地转动瞳仁,直到看见拓跋宏站在床边,才终于哭出来,叫了一声:“皇兄……”她一开口,倒吓了冯妙一跳,原本清脆的少女嗓音,变得嘶哑难听,像指甲刮擦木料的声音一样,还带着嘶嘶的风响。想必是拓跋瑶脖颈上伤得太深,已经损坏了嗓音。

拓跋宏走过来坐到她身侧,拢一拢她的被角安慰她:“好好休息,朕会替你想办法。”

“没有办法了,”拓跋瑶放声痛哭,就像要把前半生没有流过的泪,一下子都补偿回来,“她一直宠着我、顺着我,无论我要什么,她都答应,都是为了有今天。她对我说……说,这就是公主的命。皇子皇孙,尚且要拼上一条性命为国厮杀,公主什么都没有,却平白锦衣玉食十几年,只能拼上自己。”

听到最后,冯妙才明白过来,拓跋瑶口中的“她”,原来指的是太皇太后,拓跋瑶昨晚,已经见过太皇太后了。难怪她进门时,拓跋瑶并不理她,这对兄妹,此刻都已经记起了她的另外一层身份——太皇太后的亲侄女。

“瑶妹,其实郁久闾氏予成也算得上有为的君王,再说他也是真心喜欢你,才会在国书里那样说……”

拓跋宏的话被彭城公主打断,“我不要嫁他!”拓跋瑶哑着嗓子叫喊,“皇兄,求求你,瑶儿求求你,只要不去柔然,把我嫁给谁都行!乞丐也行,马夫也行!”

她转向冯妙,眼中泪如泉涌:“柔然黄沙万里,我去了,就再也回不了平城。我只想留在平城,哪里也不想去。”她唇边带上一抹凄惨却娇柔的笑意:“只要我还在平城,总还能在云泉寺远远地看见他。他那样的人,就是该受人崇敬膜拜的,我在人群里看他一眼就好。”

冯妙转头,用一只手捂住眼睛,指缝间渐渐湿润。

拓跋瑶似乎有些神志迷离,对着半空喃喃地说道:“即使他走了,再也不来云泉寺,他用过的竹帘还在,他尝过的山泉还在……他的气息,永远都在……”

拓跋宏隔着被子压住她的手,用力到依稀听得见骨节的声响。冯妙定定心神,终于开口,却是向着拓跋宏说的:“嫔妾愿意去试试,劝说太皇太后。”她抬头起身,正对上拓跋宏幽深的双眼,直直看过来。冯妙无端觉得心中发慌,赶忙转开视线,匆匆出门。

从流云阁到奉仪殿,要经过知学里,还没靠近,远远地就听见一阵嬉笑声。冯妙原以为是年纪小的宫女,趁着闲暇嬉笑取乐,不想她们见着自己行礼拘束,便要绕开。

没走出几步,便听见一个孩童的声音带着嘲笑说:“果然是个傻子。”接着便是石子击打在人身上的声音,夹杂着几声“啊”“啊”的声响,竟然隐约是个男人的声音。只不过那声音嘶哑诡异,明明是成年人,却又带着两三岁幼童一样的惊恐无助。

冯妙停下脚步,循着声音看去,几名衣着华贵的小孩子,团团聚拢在一起,远远地用石子砸向一个身穿锦袍的男人。那男人既不逃走也不反击,只用双手抱住头和脸,扭动身子躲闪。身上的衣袍用料名贵,却已经蹭上了好几处泥渍,污损不堪。

那几名小孩子,分明是来知学里听讲的宗亲子女,有胆小些的缩手劝阻:“别闹了,咱们还是快走吧,父王知道了要骂我的。”

一旁侍奉的太监接过话去:“小王爷不用担心,丹杨王到奉仪殿去了,一时半刻不会回来。这丹杨王世子是个傻子,就是让他告状,他也不会。”其余几个孩子鄙夷地发出一阵哄笑,把手里的石子一起扔出去。

冯妙对那太监的挑唆心生反感,故意放慢了脚步走出来,那些孩子认出她的宫嫔服饰,嫩声嫩气地向她行礼问好。刚才说话的太监,也乖觉地下跪行礼:“拜见婕妤娘娘。”

那几个孩子认出冯妙就是在长安殿小宴上送小笺给他们的人,都围拢在她身边,皇嫂、皇嫂地叫。冯妙原本就喜欢小孩子,挨个儿问他们读了什么书,故意不理会那个仍跪在一边的太监。她言语温柔,说起汉家经典,又不像知学里的老夫子那么枯燥无趣,几个孩子喜笑颜开,都缠着她要她多讲一些。

冯妙这时才起身踱到那太监面前:“太皇太后和皇上开知学里讲学,原本就是为了多与汉家子弟亲近交好。丹杨王远来大魏,也一向得太皇太后和皇上优待。你一个小小内监,竟然敢唆使主子欺侮丹杨王世子,这该是何等大罪?”

那小太监此时才吓得面色如土,浑身抖得如同筛糠一般,冒犯丹杨王世子、唆使小主子,哪一样都是杀头的大罪。

“你自己去慎刑所,领二十杖,把这道理好好想清楚。”冯妙轻斥一声,叫他快些离开。

那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走远,几个贵胄子弟也各自

散去,冯妙才有机会仔细看那丹杨王世子。他脸上满是污泥血渍,背部弯曲凸起、不能站直,喉咙里发出野兽一样的呜呜声响,转头看向冯妙时,半张的嘴里流出一道口水。

冯妙不忍再看,拿出一块帕子轻轻丢过去,自己转过脸望向别处。听说丹杨王当年匆忙出逃时,府里上下百余口,几乎都被残暴的小皇帝杀尽了,只来得及带出一个怀有身孕的小妾。两人一路风餐露宿、担惊受怕,等到了平城才生下世子刘承绪,却是个天生残疾的男孩。只是没想到,这世子的残疾,竟然如此严重。

丹杨王世子紧盯着冯妙看,忽然怪叫一声:“姐姐,好看!”没等冯妙反应过来,他已经站起身直扑过来。

冯妙大惊失色,急忙向后躲闪,可她的衣裙长垂至地,后踏一步,刚好踩在裙裾上,身子向后仰去。丹杨王世子看样子已经有二十多岁,虽然残疾,却也有几分力气,这一下来得飞快,眼看就要抱住冯妙。

眼前凭空闪过一道紫色身影,抓过冯妙的手腕带向一边。丹杨王世子扑了个空,整个人俯身倒在地上,额头正磕在一块石头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这样没用的人,有什么值得可怜的?”高清欢声音清冷,隐隐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不屑,一动不动地看着丹杨王世子像狗一样匍匐在地上。

转头看向冯妙时,才发现她痛得直流冷汗,高清欢触到她手指上缠绕的软布,举起来仔细查看,脸色变得异常阴郁,许久才问:“怎么伤的?”

“冲茶时烫……烫伤的。”冯妙想要抽手,身上却发软没有力气。

“你说谎,烫伤不会疼成这样。”高清欢解开软布,看见她小指红肿,软软地垂着,双目迸发出以前从未见过的怒意,“妙儿,你忍着点,现在不给你接好,以后这根手指终归不灵活。”

他在冯妙手指上轻抚,像是要帮她减缓痛楚,却在她毫无预料时突然用力,然后飞快地用布条固定住。冯妙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来,眼前一片昏花,几乎站立不住。疼劲略微过去,她才大口喘着气说:“我说过了,不想再跟你私下见面,我还要去奉仪殿,你……你放手吧。”

“妙儿,”高清欢缓缓松开手,“我也说过,谁也不配这样对你,别人欠我们,迟早要连本带利还回来。”

他话中透着奇怪的意思,冯妙却无暇仔细思索,手指上疼痛,几乎一瞬间钻入五脏六腑,像要把她生生撕裂。她转身急忙忙地走开,被明晃晃的太阳晃得头昏眼花。

进入奉仪殿时,丹杨王已经离开。冯妙从崔姑姑手里接过参汤,捧到太皇太后面前,服侍她用下,心里掂量着该如何说才好。

没等她想清楚,太皇太后却先开了口:“瑶儿那孩子,真是胡闹,事情闹到柔然使节面前,哪里还能有转圜的余地?”

“公主怕是舍不得远离太皇太后,真的不想去柔然,”冯妙偷眼看着太皇太后的眼色,仔细斟酌着词语,“不如太皇太后先回绝了受罗部真可汗,再多留公主几年吧,说不定等公主年纪大些,也就想通了。”

太皇太后拍拍她的手背:“受罗部真可汗不是寻常人,你知不知道,他尊号里的受罗部真,是什么意思?”

冯妙摇头,鲜卑人一向轻视柔然,在平城很少有人会说柔然语。

“是‘惠’的意思,在崇尚骁勇的柔然部落,能以聪慧作为尊号,”太皇太后慢慢地说着,“绝不可能是一个简单的莽夫。瑶儿就算不喜欢他,也不该如此断然拒绝,驳了他的脸面,得想一个让他无法反对的理由才行。”

正以为此事已经无可挽回,却听到太皇太后又接着说道:“瑶儿既然不愿去柔然,勉强送去了,也是一段孽缘。她又如此惨烈自伤,更加不能和亲下嫁。罢了,哀家就应允她了,另外给她在平城选一门亲事。”

冯妙没料到太皇太后竟如此开明,俯身跪倒,替拓跋瑶叩谢恩典。

太皇太后露出倦色,对冯妙说:“你去对皇帝说,他想要做的那件事,如果要做成,瑶儿的婚事就是最关键的一环。世上没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情,既要做开基立业的圣明君主,又要做仁慈兄长。”

冯妙猜不透太皇太后话中的深意,只能低头应了,躬身告退。

崔姑姑上前来收起描金瓷碗,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太皇太后为彭城公主安排的婚事,会不会太难为她了?这情形,也让妙小姐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奴婢瞧着妙小姐手上有伤,听说她昨晚在崇光宫过的夜,奴婢有点不忍心……”

太皇太后冷哼一声:“你想得越来越多了。柔然原本就是鲜卑的奴族,前头几代柔然可汗都曾经向大魏皇帝求亲,可大魏从来没有应允过,怎么可能在哀家手里破了这个例?召人草拟一封国书,回绝了柔然,如果他们有诚意,就送自家的公主来和亲。”

“至于妙儿,”太皇太后取下护甲,揉着额角,“哀家就是要让她明白,她能倚靠的、能相信的,只有哀家,没有旁人。”崔姑姑听见她语气严厉,不敢多话,匆匆端了药碗出去。

冯妙知道拓跋瑶现在不愿见自己,返回华音殿,便叫忍冬去流云阁通报一声,说太皇太后已经准了彭城公主不用远嫁柔然。至于崇光宫,想到拓跋宏喜怒无常的态度,她便有些胆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小指上已经疼得有些麻木,再怎么害怕不愿面对,太皇太后的话总要带到。冯妙等在长安殿,专门挑拓跋宏来看林琅的时候说出来。

拓跋宏听了她转述的话,沉吟半晌,竟然毫无怒色,自言自语似的说:“两全其美?呵,太皇太后说得没错,朕该谢太皇太后教诲。”冯妙默默垂头,暗自想着,到底还是林姐姐在他心里非同一般,无论朝局多么艰难,他都从来不会在林姐姐面前生气发怒。

“你跟朕来!”拓跋宏起身离去时,向着冯妙一指。冯妙摸着依然疼痛的小指,求救地看向林琅:“林

姐姐,等会儿你的药就该来了,我……走不开……”

她惶惑害怕得快要哭出来,可林琅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反而淡淡笑着宽慰她:“你去吧,其实哪里用得着你尝药呢。”

拓跋宏大踏步走出去,步子迈得飞快,冯妙一路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冷不防他突然停住脚步转身,冯妙一个收势不及,直撞进他怀里。“对不起……我没看见……”她赶忙后退,低垂着头跟他隔开一段距离。

“一会儿朕去明堂议事,你去冲一壶好茶来,等到合适的时候送上来。”拓跋宏幽深的双眼盯着她,似要看出些什么来。

什么是合适的时候……冯妙疑惑不解,却没敢发问,只能答应。

明堂议事,来的都是最煊赫的拓跋宗亲,任城王拓跋澄坐在下首第一位上。冯妙备好茶和水,在帘幕后等着,略略听了片刻,才知道他们商议的,是如何处置南朝使节曾朗遇刺事件。

以任城王为首的老臣,主张把刺客连同治下不力的丹杨王一起,交给南朝皇帝治罪。只有始平王拓跋勰,言辞激烈慷慨,认为南朝皇帝篡位登基,现在正是举兵南伐的最好时机。

始平王拓跋勰一向与拓跋宏亲厚,人人心知肚明,他的意思,多半就是皇帝本人的意思。明堂里的气氛,渐渐变得微妙起来,言语也越发不客气。冯妙把烧好的水注入紫砂小壶,盖上盖子略等片刻。

果然,任城王越说越激动,手掌在桌上重重一拍:“我在马背上东征西讨的时候,你们这些小娃娃,还不知道学没学会走路。现在动动嘴皮子,就要我们这把老骨头去送死?皇上想开疆扩土,只管自己去,反正我不去。”

这话一出,室内气氛骤然变得僵冷。冯妙明白这就是合适的时候了,赶忙起身端着茶盘走出来,依次送上芬芳的清茶。她并不说话,却刻意把滚热的茶水放在左手一侧,想喝的人便会拿起来,不想喝的人也不会一时激动,随手摔了茶盏。

议事不欢而散,老臣各自离去,只留下始平王拓跋勰,陪坐在皇帝面前,神色尴尬:“臣弟倒是有心替皇兄领兵南征,可惜臣弟那一点兵马,恐怕不足以攻城略地。”

拓跋宏笑着在他肩头一拍:“不必担心,这些人把话说死了也好,朕便有借口彻底甩开他们了。”

拓跋勰一脸惊诧:“皇兄已经想到办法了?”他转头看见冯妙神色如常地斟茶,一脸不相信地问:“难道你也知道皇兄的办法了?”

见是始平王发问,冯妙便客气作答:“嫔妾不大清楚皇上和王爷在商议什么事,不过嫔妾知道,喜欢茶的人,便会觉得茶味芬芳,而酒味太过刺激。可对于喜欢酒的人来说,酒味便浓郁扑鼻,茶才淡而无味。老臣们不愿做的事,自然有人愿意做。”

拓跋宏微微点头:“朕有意起用假梁郡王拓跋嘉,他有将才,手里也有兵。他当年因为饮酒误事而被除去了官职,胸中一直憋着一口恶气。如果朕肯给他机会,他必定拼死血战。”

始平王拓跋勰拊掌大笑:“还是皇兄的思虑高妙。”他又转向冯妙,仔细看了几眼,问道:“这位莫非是冯婕妤?”从前在宫宴上也曾经远远地看过,不过那时隔得太远,不大真切。

冯妙略微低头屈身,以嫂见小叔的礼节向他问好。拓跋勰不敢受她的礼,闪身避开,笑着对拓跋宏说:“恭喜皇兄得如此妙人,冯婕妤手酿的桂花酒,清香醉人呢。”

拓跋宏不置可否,冯妙听了这话,诧异过后,却觉得心头微涩。她哪里算得上什么妙人,帝王的浓情蜜意,能有几分真心?他那么爱林琅,还不是照样三宫六院、雨露均沾。

彭城公主自尽未死,给平城的秋天,添上了几分不祥的萧索。那是太皇太后和皇上最宠爱的公主,却要用如此惨烈的手段,来抗拒不想要的婚姻。

冯妙每天叫忍冬给拓跋瑶送些调养的汤过去,可拓跋瑶从不接受,总是原封不动地退回来。这火气大得有些难以理解。

内六局送来了今年新贡的果蔬,各宫各殿都有份例,冯妙叫忍冬将梨子去皮,小火炖烂,给拓跋瑶送去。忍冬去了没多久,便提着食盒回来了,神情有些怪异:“娘娘,刚刚听说,彭城公主的婚事定下了。”

冯妙原本斜倚在美人榻上,听见这话立刻翻身坐起:“是哪家的公子?”

忍冬的回话让她大吃一惊:“是……是丹杨王世子。”

手里的书卷“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丹杨王世子,她曾经见过的,就是那个被一群小孩子追打、衣裳皱巴巴布满污泥的人。不,不会的……太皇太后一向宠爱拓跋瑶……

她忽然想起一事,又问:“那丹杨王世子,应该有二十多岁了吧?之前怎么一直没有娶妻?”

“有二十六七了,”忍冬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起,“好人家的女孩谁肯嫁给他呀,丹杨王从前也帮他买过几个年轻的小丫头,收在房里,盼着好歹能延续点香火。丹杨王妃还曾经带进宫来请安,模样都很周正。可是……听说那世子有些怪癖,好几个小丫头,都忍不过新婚的头一个月,便自尽了。”

冯妙怔怔地看了忍冬好半天,细说起来,她自己也还应该算是个未嫁的姑娘家,好半天才明白过来,那“怪癖”是什么意思。再想起经过知学里那天,丹杨王世子的奇怪举动,脸上登时像火烧一样。

羞窘过后,更深的凉意无边无际地漫上来,曾经万千宠爱的彭城公主,就要下嫁给这样不堪的人了。促成这一切发生的人,究竟是谁……是她吗?

“娘娘,你没事吧,是奴婢不好,奴婢不该说这些浑话,吓着娘娘了。”忍冬看她神色不大对,急得不知怎么办才好。

冯妙抚着发闷的胸口,向她摇头:“我没事,你去提早准备贺礼吧。”若她猜得没错,彭城公主的婚礼会格外隆重。因为这场婚姻,将宣告一个新时代的开始。没人会记得,无辜少女为这场变革流出的鲜血和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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