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宇的死亡，快得让人感到不真实，但确实，白宇已死，“海神”的神格不得不寻找新的人选，唯一值得幸运的是，白宇“沟通”“海神”的地方不是在祂的主场。
“周复！”周复听到天启在喊他，他抬头，什么时候天启比自己高出那么多，哦，是我跪下了啊，手上黏糊糊的，是血吧。一直在逃跑也没时间来修复伤口啊，看不清了，我也要死了吧，反正，也没人会在意的。
那是我还是三年级的夏天。
四个小孩蹲在一起，每个人的手里都捧着好多好多的弹珠。多到不得不向彼此发起决斗来赢取对方的弹珠。
“我们四个人来大乱斗吧。”
“乱斗是什么意思？”
“哇哈哈哈，这可是昨天上课新讲的词，叫你不听课！乱斗就是我们一起玩，想打谁打谁。”
“这不就是四个人乱打嘛，说那么复杂干嘛！”
“你管我，来不来！”
“来来来来！”
他们的争执好像还在耳边，只是下一秒，身边的伙伴往自己这里靠了靠，他们彼此对视一眼，就好像由我们三先行对付那个喜欢拽文的家伙。
“咦，怎么有四颗弹珠？”身边的伙伴疑惑了一句。
“啊，那是我的！”就在他要拿起我的弹珠，我马上喊道，身边的伙伴像是受惊一般抖了一下，看到是我后又呼了一口气：“别吓人啊你，来吧，一起哦。”语罢他和我另一边的孩子往旁边让了让，原本挤挤的地方大了许多。
只是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开始改变了。
“剪刀石头布！”
“哇哈哈哈，是我先赢了哦。”拽文的孩子高举右手，像是炫耀着自己的强大。
“剪刀石头布！”
我赢了，但我没有高喊，在很小的时候我就是这种不善于表达自己想法的人。我只需要知道我是第二就行了。现在的我已经开始思考起先打谁了。
“好，就让我先来吧，哇咔咔。”你倒是换了个口癖啊。很可惜，他失误了，“天妒英才，天妒英才啊！”
“这个词我知道，是看不惯聪明人让他早死的意思！”
“……”拽文小孩黑着脸，真是把什么都放在脸上啊，“到你们了，快来快来。”
“好！到我了！”我还没动手，排在第三的孩子已经拿起了弹珠准备开始。
这下我没有沉默：“是我啊！”
“啊？没有你吧，要玩等下把哦。”我被推开了，可能是我太矮的缘故吧，我被推倒在地。
我拍拍身子，说着自己的弹珠还在场地上，他们只是毫不在意地把弹珠扔回给我，就好像之前完完全全不认识我一样。
很快，更离奇的事情发生了。
我回到家，却发现自己的父母在那谈论着要个孩子，说等老了就没精力了。
“爸爸妈妈，你们在说什么？”
“啊？孩子，你去哪里了，这么脏？”我脱下裤子换上干净的衣服，直到现在，那时幼小的我还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后来我才慢慢明白，这种情况，叫做“存在感低”。
只是我的存在感，未免也太低了点。
逐渐，我慢慢成为了小学里的传说，一个时不时会出现在人背后的幽灵。
小学，就在这样的懵懂无知种度过，庆幸的是，食堂的阿姨按照以前的名单来做菜倒是没把我的那份给忘掉。
很快，就上了初中，在懵懂叛逆的年纪，我学会了逃课。即使我从校门口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保安大叔也只会当作看到了空气。逃课出去能干什么？那是也没有网吧，就算有也不是我那时能想到的。
于是我就瞎晃，反正呆在教室里也是一个人，老师的课无聊枯燥，那宝贵的课间十分钟对我这样的透明人来说更是煎熬。托我存在感的福，我见识过不少正常男孩子在这个年纪看不到的风景。
是，我去过女厕所，但那是没人的情况下，毕竟还小，只是好奇，对，好奇！
所有人都在上课，我有时也喜欢在课上呆一会，假装他们看得到我，假装他们还记得我，我就这样，在没有人能记得住我的情况下，一个人，在这所学校上了一年。
我以为我就这样一直下去的时候，我被我的父母抛弃了。
说是抛弃也说不上，因为他们早就不记得我，当家里的洗漱用品变成双数的那天早晨，我没有反驳，就算说了，第二天也还是会变成两只。那时的我已经无所谓了，甚至开始觉得一些道德都不过是来欺骗人的谎言。
我第一次袭了女孩子的胸，虽然被打了一下，但很快所有人都忘了这件事。
我第一次把人从楼梯上推下去，虽然他摔断了胳膊，但很快就都只记得是他自己摔下去。
我第一次冲进警察局，放出了刚刚失手误伤的犯人，自以为伸张正义。
我第一次抢劫了银行，就当着运钞车军人的面拿走了一麻袋的钱，跑到市中心的最高处往下撒钱。
我从没有这么快乐，我也从没有这么舒爽，反正没人会记得是我干的，反正没人会记得有我这么一个人。
我不再上学，同样，我也开始变得放肆起来。
只是偶尔，我还会路过我的学校，打开档案室的文档，给自己写上一句“品学兼优”的评语，顺带改一下没有记录的成绩，挑了一个正常的分数，日子过的好不惬意。
这天，我又改了自己的分数，这次还顺便把班里那个“臭女人”的分数改成了不合格，不多不少正好59,我无声地大笑。
“都别动！再动我就杀了她！”校门口，一位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大叔背对着我，怀里掐着我的同学，好像是班长的样子。大叔手里的水果刀磨得很锋利，反着光，时不时地在警察和怀里的女孩来回指。
这个声音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哦。我记起来了，是我放出的那个杀人犯。
“哈喽大叔。”我笑着打招呼，却被大叔下意识地一刀扎中了肩膀。警察们刚要动作，大叔力刻拔出刀，重新威胁着警察们，“你怎么……”
我沉默了，却没人来帮我处理伤口。
“为什么要一直追着俺，俺又没干过什么错事，是那娘们先背叛俺的，俺把这对奸夫淫妇杀了有什么错！”
就是，他有什么错！我一样不满，但捂着伤口现在也没法做什么。
“放下武器，事实已经澄清了，那个男人只是个送快递的。”那个年代快递还没被官方认可，处于一种很隐藏的地位，甚至可以说是“地下交易”。
“什么快递，别骗俺们乡下人了。大白天的两个人偷偷摸摸的，不就是在背着俺搞些有的没的，俺也上过学读过几年书，别想着糊弄俺！”
“队长，这家伙以前就有家暴的前科，尸体上的大部分伤口都是他打的，开枪吧，对这种人渣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我走到一旁，勉强听到警察队长那边的交流。
“开什么枪，他是精神病，要送去医院。”
“精神病？”我当然不信，自以为是这些警察乱抓人的理由。
“你们别过来！”看着逐渐逼近的警察，拿着刀抵着班长的脖子，已经看到了血丝。
“不，不要，求求你别杀我。”班长花容失色，含着眼泪哭喊着。
“你给俺闭嘴，你个臭娘们，喊什么喊！你是不是也和那个臭娘们一样，长大了去勾引男人！”
其实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开始怀疑警察们的话可能是真的了。
“没，没有，我，求求你放了我。”班长苦苦哀求毫无作用，在大叔的耳中听来，是那么的熟悉。
“就是你，是你，就是你！你为什么要背叛俺！”大叔举起刀，对着班长就要刺下去，而这个角度，队长开不了枪，眼看着班长就要死在大叔的手上，一声枪响，大叔的左耳被子弹射穿，脑浆混着鲜血喷出。
事后，没有人在意为什么所有人都在正面而子弹却从侧面打中犯人。
我躲在医务室，包扎好自己的伤口，看着还在一旁大喊大叫的班长，刚想给她来一脚让她闭嘴，想了想还是算了，毕竟也算是经历过生死，难免有点“精神错乱”。
包扎好伤口，一个人走出医务室，外面的天气已经暗了，救护车也赶到，接走班长给她去做一个全面的心理治疗。我叹口气，第一次想要有人来关注我。
也许，这辈子都不会有人记得我。
而奇迹，就和当初的奇怪一样，来的悄无声息，给人以不可思议。
那一个晚上，昏暗的路灯之下，比我还矮的女孩咬着棒棒糖靠在那里。就在我以为又是个不良少女打算离开的时候，她喊了我的名字。
“周复。”
这是我，五年来，第一次，被人喊出名字。我紧张地四下张望，局促的样子让少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多年没和人打过招呼，紧张之下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谢，谢谢。”
谢谢你发现了我，天启。
PS:其实本来这章还要再狗血一点，但想了想还是就这样吧，另外提一句，周复也不是主角。咦？我为什么要说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