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很滑稽，崔隆章错步，夏长发背着谭大槐移动，忽左忽右的。
谭大槐的脸色苍白，喉咙里发出“咯咯”声。他努力伸着脖子，两手抠住脖子上的绳子，盯着崔隆章，彷佛痛恨他为什么不上来营救。
崔隆章一脸的笑意，彷佛回应他：你可以的。
然后作了个肘击的动作。
“夏先生，别玩了。绳子永远比不过子弹。你也别给我一个杀你的理由。”
谭大槐抬肘击中夏长发肋骨。
夏长发一个句偻，松开了绳子。
谭大槐跳着过来，脖子上还挂着绳子。
崔隆章上前，一把揪住夏长发的领子，把他按在椅子上。
谭大槐扯下自己脖子上的绳索，上前就要绑夏长发。
崔隆章止住了他。
夏长发完全泄气了，喘息着道：“你们想知道什么吧。”
“说过了，你为什么跟踪乔记者。还有，谁要杀你，为什么要杀。”
夏长发白了崔龙涨一眼，“这是一件事。”
谭大槐作势要扇他耳光，崔隆章挡住，“你可以慢慢说。”
“我跟做乔记者，是因为我要跟她说件事，要杀我的人不想我跟她说这件事。”
“是不是找抽，你绕啊！”谭大槐又举起了巴掌。
崔隆章冲谭大槐“嘘”了一声，“说什么事？”
“骆先生，骆希舜不是自杀的！”
“哦？”
“我亲耳听见的。”
“你在场？”
“没有。”
“那你怎么会听到？还亲耳？”
“我是工程师。”
“知道。”
“那天骆先生家的电话坏了。修好了，我们正试着通话，就有人闯进来了。骆先生的听筒没有放好。”
“太紧张了，还是故意的？”
“我不知道，反正我听到了全过程。”
“主要说什么？”
“说骆先生是汉奸，要他在什么自白书上签字画押。”
“你觉得骆先生签了吗？”
“肯定没有。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打死他。”
“你错了，签了也得打死他。”
“我肯定没有，因为骆先生不是汉奸，不会签的，我了解他。”
“算是吧。还发生什么了？”
“一个叫司徒什么的打电话请示来着。用的就是骆先生的电话。”
“你都听到了？”
“是。他说骆先生不听话，怎么办？”
“怎么办？”
“他说杀了算了。”
“谁说，请示的是谁？”
“101。应该是个代号。”
崔隆章一震，司徒戈辉连死前的话又在耳边响起：101在的话就不会失误！
101。
这个101是谁？
沉三多？
范景泰？
胡大洪？
先生？
他不敢想下去，因为他们中任何一个人都有足跟的能力组织大型暗杀。
在这几个人中，他首先排除了胡大洪，因为他们一起并肩作战，出生入死数年。在自己抢救徐世林的时候，是他组织的火力掩护。
范景泰？
自己跟他没有过节，他是在自己殴打沉三多以后，调过来的。
沉三多的可能最大，自己曾经打断过他的鼻梁，据说现在还犯后遗症呢。可是，耗费如此大的人力资源追杀自己，就为了报一拳之仇？
先生？
这不可能，因为完全没有理由。
“长官，现在怎么办？”
谭大槐见他半晌没说话，就小心地问道。
崔隆章凑近夏长发：“夏先生，你现在跟着我，就能活命。”
“我还要上班呢，我要养家湖口。”
“这不是个问题。你现在是我的工程师。按我的要求做，我给你薪水。”
“你要我做什么？”
“这咱回头再谈。你先跟这位谭公子回去，他会帮你联系乔记者。”
夏长发非常不信任地望着谭大槐。
谭大槐急忙拉过崔隆章小声道：“你不是说让我躲着点那个记者的吗？”
“我是怕你有些事情圆不过去。见机行事就行了，你知道电话的。到了佩罗梦就打给她，在佩罗梦见面。”
谭大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崔隆章在黄村前的大道上放下他们，看着两人上了黄包车才开车离开。
他来到黄村派出所，见到同款的吉普车停在门口的不远处，心道：“乌木善还是挺靠谱的。”
他把车停在不远处，下车在派出所对面的街道上逡巡着。
一块小石子落在面前，他一抬头，旁边二楼平台上，乌木善正向他招手。
他快速地从旁边的梯子爬上二楼，登上平台。
乌木善叫了一声：“长官。”就招呼他蹲在围栏前，把手里的望远镜递给他。
崔隆章拿起望远镜，一看之下，整个派出所的院子，以及三层的办公楼都尽收眼底。
两人背靠着栏杆坐下。
“都摸清了，长官说的那个高云才，确实有两个片刻不离身的保镖。上午来上班，一般就不出去了，直到下午六点下班。”
崔隆章默然点头。
“属下愚笨，跟了两天，都在广安北路的麒麟街跟丢了。”
“麒麟街？”
“对，就是上九铺中间那条街，老边开的都是古玩店和茶馆什么的地方。”
“是沙面地头？”
“是，那里属于沙面。”
秦山说他要搬到沙面，看来是真的了。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你的兄弟们呢？”
“派出所四周，总共有六个点，十二个人。”
崔隆章按照乌木善的指点，在望远镜里果然看到观察点上逡巡的乌木堂的人。
“都……都……”
一群警察从楼里跑出来，急忙上了旁边的两辆警车。
跟着高云才出现在楼门口，他身上披着一件风衣，手舞足蹈地指挥着众人。
一个警长模样的人跑过来，朝着高云才敬礼。
高云才一挥手，警长嘴里的哨子响了。
两辆警车开出院子。
警长跟在高云才身后，走入大楼。
“长官，不行就在这守着，瞅机会，一枪崩了那狗娘养的，然后冲进去稀里哗啦地一阵造，不就完了吗？”
崔隆章把望远镜递给乌木善，阴鸷地道：“我要看着他死在我面前！”
乌木善有些不解地看着崔隆章。
“这两天他都是在麒麟街跟丢的？”
“是。”
“这里收了吧，回去休息一下，下午早点去麒麟街。”
“明白。”
崔隆章起身，朝楼下走去，回头说：“我也会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