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阳他刚刚想让各位做个见证，那么我也想让各位见证我做一个承诺。”
“我，希尔·托纳托雷，如果魏宇阳不接受我，我绝不再骚扰他。”希尔的声音那么轻，却有千金的重量，“他有他的人生，他有他的打算，绝不能因为我，毁了他的未来。”
回头，轻笑。
只是那笑容像是喜悦之上的浮华，飘渺难捉。
……
希尔！
魏宇阳只觉得眼前一片血色，喉咙里血味翻腾。
一口鲜血，最终全都喷在了扑过来的黑白交加的身影身上。
已经多久没有感受过这个小人温热的身体了，柔软却又坚挺，还有那属于希尔身上的特殊的熟悉的香味。只不过，在这熟悉的气息里，还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最后一个拥抱。”
魏宇阳一点没动，但希尔却抢白的解释。
“借用一句话。”
“既然选择在今天给你一个拥抱，就要承担以后永远都不能拥抱你的代价。”
有那么一瞬间，魏宇阳突然忘记了一切，在那个瞬间，他只是个血性男儿，而他爱的女人正拥在他的怀中。
抬手，似乎想揽住她纤细的腰肢，然而下一瞬，耳边便传来了呼啸的风声，那个温暖的躯体消失了。
希尔推了魏宇阳一把，将他那副残破的躯体推出了战场。
急速的下落，即便是满耳的风声，即便麻木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即便残存的意识就要离开脑袋，魏宇阳依旧听见了希尔的话。
“别逃避你应该面对的，更别承担你不应该担起的。”
“如果我的爱让你如此痛苦，那我就放手吧。”
“只是，要是有一天你能接受我了，就回来找我吧。”
“我等着你。”
我等着你。
等着你。
等着……
失控的魏宇阳没有砸中地面，而是在希尔气的驱使下平稳落在了冥王殿半敞开式的房间内。看他安稳的样子，也许是睡着了。
转回头，这下希尔将目光落在了路易的身上。
泪痕已然抹净，不知为什么，此时的希尔却是出奇的平静。
“等着我给你点评价吗？”看希尔的眼神，路易耸耸肩，“你们的感情也许很感人吧，但不好意思，我没兴趣。”
希尔没说话，依旧用冷漠的眼神盯着路易。
“不过呢。”看希尔依然在看自己，路易再次耸肩，“难怪他说你幼稚，在家国面前，在你的这些大大小小的同伴面前，你居然因为‘心疼他’这么个无聊的理由打断他的牺牲。你这种没气量没胆识跟没远见的人，成不了气候的。”
“你的确就如我们调查的一样，好的评价是善良又古灵精怪，能在关键时刻另辟新径；但是放弃这些标榜你的言辞，你不过是一个善良得已经愚蠢了的小丫头，涉世不深固执己见，你的善非但没起什么作用反而一直在帮倒忙。至于古灵精怪另辟新径，你也就是耍耍小聪明了，心眼没别人多却非学人家耍小聪明，小聪明说破天也是小聪明，我倒是从没见过成大事者靠小聪明上位的。”
路易这话难听到家，不仅将希尔贬了个一无是处，更是在希尔已经撕裂的心口上又撒了把盐。
呵。希尔自己也笑了。好像他说得挺有道理的，爱情爱情得不到，事业事业没起色，又蠢又笨还总是帮倒忙，但是吧……
有一件事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退步的。
“他是死神，所以他有义务守护这个世界，即使牺牲也在所不辞。”希尔指着魏宇阳道，随后又指着面前的几位队长，“他们也同样，有随时为冥界牺牲的准备……”
“可是你的愚蠢却让这最后的机会白白浪费了。”路易看着希尔，继续嘲笑道，“你以为你救下了他的生命，可是一会儿你们还会一起下地狱的。”
“你真的是死神吗？”不等路易嘲讽完，希尔突然歪着头问道。
挑眉，路易等着希尔的后文。
“要死，可以。”希尔淡然一笑，不紧不慢地道，“但是，得排队。”
排队？！
路易还以为希尔准备说什么倾世骇俗的事，居然说是要排队？！
“有一件事我必须要跟你说明白。”就在路易还在纠结什么‘去死还要排队’的时候，前一秒还笑得人畜无害的希尔的语气却徒然变了，阴狠又霸道的气息狂扫而出！
“吾是冥界唯一的纯血统王族！要吾的人死！至少先踏过吾的尸体！”
巨大的死神镰刀高举，释放着希尔那仿佛能横扫一切的虚无死气。
……
魏宇阳的意识游离在一片无尽的黑色中，耳边似乎充斥着很多琐碎的声音。
最重的一句，便是希尔那骄傲的声音，“要死，得排队。”
这就是希尔的觉悟吗？这就是她一定要打断自己的理由吗？
是啊，那是自己告诉她的，她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为爱而愁的女孩，更是一个要肩负起冥界大任的纯血统王族。
仿佛能听见，希尔用那好听的声音在自己耳边道，既然你不想成为冥王，就别背负冥王的责任活着。要牺牲，至少要排在我后面。而我，也绝不会轻易让你死去。
希尔，所以你劝我别逃避，劝我别背负太多，甚至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离开我，最终更是接手了我的战斗。
你这一生究竟什么时候才能为你自己而活啊。
看似逃避面对，却是你坦然接受后做出的最终选择，看似自相矛盾，却是你能为别人做到的最大努力。
希尔，你究竟要做到什么程度……
只要你使用那份力量，一切不都迎刃而解了？突然，一个声音在魏宇阳的脑袋里响起。
扫除了路易，干掉一切阻挡你的人，你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吗？到时候还能有人阻挡你喜欢她吗？
……沉默无言，面对着在一片漆黑中亮起的黑色火苗，魏宇阳嘴角扯起一个冷笑。如果不是你，何来今天这种局面？
如果不是我？那声音阴阳怪气的，如果不是我，更不会有今天的你啊。
闭嘴。
窝囊鬼！那声音不满。懦弱虫！一声比一声高。
窝囊鬼……懦弱虫……魏宇阳突然笑了，黑色的幕布似乎变成了古老的胶片，将魏宇阳带回了曾经的过去。
对了，那时候你也是这样叫我的，在我在……前发誓的时候……发誓……发誓……
古老的胶片开始飞快的流转，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黑暗的尽头。
是啊，誓言。
那一天许下的誓言。
希尔，如果我不再逃避应该面对的，也承担起我该承担的责任呢，是不是可以……
一片漆黑中，似乎有个很小的光点亮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