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弯了弯唇，漫不经心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张掌门不必闲话客套了，我们妖族向来喜欢直来直往，我尤其是这般，听不得你们人族这些弯弯绕绕的话。”
白虎睨了一眼朱雀，而后冲着张华山笑道：“朱雀性子耿直，说话冲了点儿，但话糙理不糙，咱们直接开始商量便好。”
顿了顿，他道：“我提议将聂垚逐出云霄宗，并在他的神魂中下一个禁制，若他再有欺辱女郎的心思，就会触发禁制，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东西萧青弦先前就已经设下一个了，不过这方式并非是这些“名门正派”能接受的处罚，甚至可以说是人族的禁术，白虎这么提出来并非是真要云霄宗这么做。
在21世纪，这叫留面子效应。
留面子效应，是指人们拒绝了一个较大的要求后，对较小要求接受的可能性增加的现象。为了更好地使人接受要求，提高人的接受可能性的最好办法，就是先提出一个较大的要求。
萧青弦也知道没办法杀死聂垚这件事，那么逐出宗门、并下一个追踪的法术就是最合适的方法。
果然，张华山连思考都没思考，就直接道：“这处罚未免太过了。”
“太过了？”朱雀冷冷一笑，“九云险些自断九尾、被哄骗了十万灵石，贵宗门也有不少女修被聂垚骗得团团转，其中也包括张掌门的外甥女……您跟我说，这刑罚太过了？您自己品品，您觉得合适吗？”
张华山脸上有些挂不住，讪讪的，他在殿内看了一圈儿，有意想找个同样能说会道的跟朱雀谈判。
他看向了眼观鼻鼻观心的萧稚音。
张华山知道萧稚音有多能叭叭叭，虽然她和祝羽弦要好，但到底是个好孩子，明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定然是站在云霄宗这边儿的。
张华山这么想着，就自信满满地开口了：“小师叔，您觉得呢？”
突然被点名的萧稚音：“……”
就很突然。
她都低头了！怎么还点名啊！
萧稚音一下子梦回21世纪上课现场，她慌了一下，而后很快找回了自己游离在天边的思绪，正襟危坐道：“朱雀大人说得对……聂垚的行为实在是让人深恶痛绝，若是不能够给到一个严厉的惩罚，那只怕他并不会知道悔改。”
朱雀满意一笑，笑盈盈地看着张华山：“掌门，您的师叔也这么觉得呢。”
张华山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他狠狠地瞪了一眼萧稚音，萧稚音还没来得及不高兴呢，崔青岁就先开口了：“掌门作何瞪我师妹？您是看我师妹不顺眼么？还是您对我们整个忘忧峰都不怎么看得顺眼？”
张华山干笑两声，强行挽尊道：“小师叔年龄小，可能有些意气用事，我只是有些震惊罢了。”
崔青岁耸了耸肩，不怎么在意地说：“我觉得阿音说得对啊。”
顿了顿，他再度发问：“您是觉得我们忘忧峰都是蠢货么？”
张华山：“……”
这么大一口锅扣在他头上，他差点没当场骂街。
但崔青岁这话暗示得也很明显了——萧稚音是崔青岁和秦忘忧当眼珠子一样疼爱的人，敢惹萧稚音，那就等于同时惹了整个忘忧峰。
别跟他说忘忧峰总共才三个人！这三个人基本不能称作是正常人！
一个半步飞升，一个天生剑骨，一个天生仙骨。
都惹不起。
白虎看了一眼崔青岁，轻轻颔首，而后状若真诚地看着张华山：“您看，您的两位师叔都不怎么支持您的决定，您要不要反思一下自己呢？”
明修齐和祝羽弦差点没笑出声，但到底是忍住了。
聂垚的脸色就很难看了，但偏偏他被下了禁言咒，说不出一个字，更不能够替自己辩驳一二。
更何况……这些都是真的。
林芝和程微微都敢怒不敢言，俱都心疼地一左一右搀扶着聂垚，反倒是那位丁香一般的姑娘怒气冲冲地看着萧稚音，又看了看崔青岁，刻薄道：“两位师祖，聂郎什么都没做错，他不过是多情了些，但我们都是心甘情愿的！至于那什么九云，谁知道那十万灵石是不是故意给聂郎设下的套？”
萧稚音：“……”
萧稚音：“…………”
她震惊地看着崔青岁，确认道：“她是脑子有病吗？”
崔青岁眼里带着扇形图，三分迷茫三分震惊，还有四分不可置信：“真的会有人说得出来这种话么？”
两人一唱一和，直叫丁香一样的姑娘满脸通红，气得说不出话来。
朱雀见状掩唇一笑，戏谑地看着张华山：“贵宗门真是……地灵人杰。”
张华山也觉得丁香姑娘说的话不怎么有脑子，但这会儿妖界的人还在，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无奈地说：“总之，二位大人提出的刑罚，恕云霄宗不能同意。”
顿了顿，他道：“不若废去聂垚修为和灵根，将他逐出云霄宗吧。之后聂垚如何，就听天由命了。”
这话留有余地。
张华山明摆着是不想弄这么棘手的事情——既要维护云霄宗的脸面，又要顾全和妖界的关系，还得考虑外甥女的心情。
他心累。
本来他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谁料到妖界横插一脚，逼得他这么做，只怕芝芝会怨恨上自己了。
张华山默默叹了口气。
萧稚音闻言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按照张华山所说的废去聂垚修为、灵根、逐出宗门一条龙，其实已经是很严厉的处罚了，而被逐出宗门后，妖界若是气不过自然可以杀了他。
这也是最合适的方式——如果聂垚真的能被杀死的话。
朱雀和白虎显然被萧青弦交代过“无法杀死聂垚”这件事，但他们要的其实也是这个结果，追踪令他们会在聂垚被废去修为后设下，不过这一点并不用告诉张华山。
于是两妖颔首答应了。
“可以。”事情谈拢了，朱雀心情很好笑靥如花，“其实我们今日拜访，为的还有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