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另一间公司办公室里的唐总嗨啧了一声。
他打电话问许秘书的儿子,“是不是你在背后骂我?”
许堇言翻白眼,他组织语言能力还没到达这个地步。
一个两岁不到的小孩根本想不出骂人的词好吗?
许骏丰拿回手机,他挂掉唐总的电话,本想和傅大总裁说凌总可能会在楼下等你。
不过想想还是不说了,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呢?
而凌芝宁还真就坐在原地等了。
她心里高兴,也许是前一刻钟大哭一场,现在只剩下欢喜了。
一个人坐在车上,她打开音乐听着歌。
热爱105℃的你。
广告歌。
她学会唱了,此刻正快快乐乐哼着,心情不能再愉悦了。
等到下班时间点,终于见到矜贵俊挺的男人出现。
一身笔挺,锋锐利落。
男人长得好看就是不赖,气质卓绝,风姿超群,人群中最闪亮的星。
他跟着一群下班的人走出大厦,正要走向另一边。
凌芝宁喊,“傅总。”
傅铭城皱眉,转头看着熟悉的车子问,“你没走?”
凌芝宁眉开眼笑,“你还欠我车费呢。”
傅铭城剑眉微挑,“现在要吗?”
“可以赊账,不过要算利息噢。”
“……”
“怎么,傅总怕了?”
傅铭城摇头,那点利息付得起,“既然凌总不是为车费等着,那是为了什么?”
“今天吃得太饱了,我在消化。”
“……”
在车上消化?
新型运动吗?
凌芝宁打开副坐的车门,请人上去,“上次我说要请你吃饭。”
傅铭城眯眼看着盛情邀约的人,“凌总这是要请客了。”
其实欠着也没什么不妥,等下次有空了,再好好安排也许更好。
凌芝宁却觉得下一顿还有更好的,今天的就今天解决了,“中午你请我,晚餐我请你。”她给一个合理的解释,话里就是在说,下次还有下次的理由,这次先解决了,若然我忘了,错过的是你。
傅铭城好像听懂了,他觉得这个办法不错,无限循环就是这么用的。
凌芝宁问,“傅总,是没时间吗?”看到他思索着的样子,还以为他要拒绝。
傅铭城抬步走过来表示,“刚下班,不忙。”
“那请。”
“谢谢。”他坐上副驾驶座。
凌芝宁走回驾驶座,因为是绕过车尾,她忍不住顿了一下,抬手顺顺自己的小心脏。
许是太过欢心,有点雀跃过头了。
那边,坐在车里的唐总看着稀奇的一幕,他探出脑袋看了看天,想确定太阳是不是要从东边落下去?
这离婚的两口子演的什么剧情?
说过的好聚好散呢?
你们这是余情未了,还想恋爱重头啊?
唐总发信息给傅总,“你在哪儿呢?”
“公司。”傅总随手回复。
“骗鬼呢,不是要用车吗?要不要我开车过去啊?”
“暂时不用了。”
“确定吗?”
“肯定。”傅总忙着系安全带,他真不想搭理没事找事的唐总。
凌芝宁坐在驾驶座里,转头看着俊美的总裁笑。
傅铭城感到疑惑,一时想不通她的情绪变换为什么这么快?
中午看到的时候还一脸山雨欲来。
上次看到的时候整个人落落寞寞,好像被工作业绩摧残得不轻。
现在呢,阳光明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因为见到他才这样高兴快乐。
当然,多半是他想多了。
凌芝宁启动车子,她带着前夫去吃晚餐。
傅铭城低头回复唐总的消息,忽然,轿车滑出去了,就是滑出去了,还S线行走?一只蛇爬起来都没能这么弯曲?
他惊了,“凌总你是不是喝酒了?”
凌芝宁稳住方向盘,估计是高兴过头了,有点稳不住,“我一时着急。”
“你慢点开,我不着急。”他抓紧安全带,真怕她开车走上绿化带。
凌芝宁看他这般模样,忍不住笑得更灿烂,想说你放心,我不会带着你出车祸的。
她车技还不错,稳稳当当停车,旁边要开车走的大哥还探头看了一下,那车是流进去的,动作还算优美。
傅铭城让她慢点,“让后头的人先走。”
凌芝宁等了一会儿,后面的车子离开了,她安安稳稳落车在线内。
傅铭城松了一口气,她以前停车的时候总是压线,好像现在不会了。
凌芝宁问,“傅总,吃西餐如何?”
“可以。”他推开车门下去。
晚上六点多,夜晚的霓虹灯次第亮起,五颜六色的灯光交相辉映,夜里的城市美得多彩缤纷,今晚的似乎炫丽异常。
傅铭城抬头看一眼,是以前来过的餐厅。
凌芝宁站在他旁边问,“傅总在看什么?”
傅铭城想了一下回答,“人还挺多。”
“傅总不喜欢人多吗?”她转头看着他。
以前,是她说这句话,人还真多,然后他说,是不是不喜欢热闹?
她想到他被人人喊打的那段日子,当时所有人都想对他赶尽杀绝,而现在这个被围剿追杀的人回来了。
“走吧,去吃饭。”他说了一句,抬步走进去,显然并不怕人群里的虎视眈眈。
两个人并步入内。
西餐厅里的人纷纷转头看:
男人丰俊绝伦,气质矜贵,实在引人注目。
而女士身姿高挑窈窕,容颜姣致妍丽,也是备受瞩目。
傅铭城走去拉开凳子,让身边的人先入座。
凌芝宁收起裙摆,她坐下问,“你想吃什么?”
“让我点吗?”
“当然,我请客,傅总尽情。”
傅铭城只听到了两个字,尽情。
感觉受宠若惊。
他拿起菜单看一眼,服务员站在旁边等着,猜测这是两个合作方,互相尊称对方是总,可不就是生意往来的甲乙双方么?
服务员暗自揣测着,只听到俊美的男人用着清贵磁性的嗓音说:
“一瓶露森雷司令半甜葡萄酒。”
凌芝宁听着忍不住浮起微笑,那是她喜欢喝的开胃酒。
“一份烟熏三文鱼。”那是她喜欢吃的前菜。
“一份鳌虾汤。”还是她喜欢的。
……
服务员疑惑,到底谁是大头,女士说请客,男士负责点菜,他好像都是为另一方考虑。
服务员记下了,他觉得漏了什么?
对,男士没点菜。
凌芝宁拿过菜单说,“我来吧,既然是我请,是该尽谊。”
傅铭城让人请,“我去趟洗手间。”他总觉得眼睛疼,忍不住又怀疑要看不见了。
站在镜子前看了看,好像没什么问题。
凌芝宁点了一份鹅肝排,一瓶Beaujolais,还有一份马赛鱼羹。
傅铭城返回来,看到桌上多了两瓶酒。
他眸光微凝,换作以前会说你喝酒过敏,喝汤吧。
但现在觉得好像没必要多此一举,她走入职场,肯定是练了酒胆。
凌芝宁问,“有忌口的吗?”想起他眼睛的事,担心有什么忌讳。
傅铭城摇头,“没有。”想了想直接问,“为什么想和亦卿合作?”
凌芝宁莞尔,“为了与时俱进。”
“客套话就省了。”
“因为你们正有需求,而且是实时必须。”
“做了多少功课。”
“很多,却掌握不到必要的信息,因为可查的信寥寥无几。”她说的是实话。
她对面的这位傅总隐藏了实力,亦卿只不过是个幌子,他背后还有更庞大的集团。
傅铭城是谁?
商界内的扛把子。
他怎么可能轻易倒下。
天塌了他也不会倒。
这是个横行天地间的男人。
傅铭城拿起红酒,鲜红液体入水晶杯,红白分明,荡漾出艳丽的火,西餐厅内灯光柔和偏暗,流淌的音乐如同这红酒落杯的刹那,投映着暗红的光圈,他眼神深邃,没人能看懂。
凌芝宁拿起酒杯,优雅和他碰杯。
傅铭城低头浅酌一口。
凌芝宁问,“味道怎么样?”
“还行。”他的评价太勉强,一直都是还行,隐晦的眼神高深莫测。
凌芝宁想看出一点什么,但功力不够,一时看不懂。
两个人愉快用餐,暂时看不到远处的两个人。
那是乔晋义和乔子依。
乔子依出院了,她根本没有受伤。
傅铭城拿起手机看一眼,苏医生回复信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你自己问,干嘛问我?我也不知道,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乔家的人都在,显然你前妻孤立无援……”
苏医生太坏了。
废话了一大堆,就没说到重点上。
傅铭城放下手机,他不想回复信息了。
凌芝宁问,“是有公务?”
“没有。”他优雅切着牛排,蓦然问,“今天还发生了什么?”
凌芝宁笑着反问,“傅总这是在关心我吗?”
傅铭城:“……”
凌芝宁笑,“好,我告诉你,我今天被打了一巴掌。”
傅总捏紧了手里的刀叉,动作微不可察,对面的人看不到,她说,“是三伯母打的,她是长辈,我没敢还手,但是我打了乔子依一巴掌,也算是报仇了。”
傅铭城问,“手疼吗?”
凌芝宁看了一下自己的纤纤玉手,平日里很注意养生,她各方面保养得不错,指头纤细白皙,很好看,她伸出去给对面的人看,“没有受伤。”
傅铭城拿起酒水喝一口,他突然道歉,“舒薇芯的事是我自以为是。”
“傅总为什么说起这个?”
“因为,舒薇芯发信息给许秘书了,她联系不上我,她直接联系许秘书。”
凌芝宁看着他,想说我都没说什么,你干嘛解释那么多,是不是怕我误会?
傅铭城好像也察觉自己说太多了,所以沉默,不想说了。
凌芝宁却问起来,“她发信息给许秘书说了什么?”
“说乔子依去找她了。”
“还说什么?”
“说我保不住任何人。”他看着对面的人说一声对不起,“我本以为……”
“你本以为她会改过自新?”
“有过这种自以为是的想法。”他在为之前的过分自信道歉。
凌芝宁笑着摇头,“不是。”
“什么?”
“你没有自以为是。”
她想,傅铭城,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我还知道舒薇芯曾经救过你父亲舒振衡,而那时候你不相信舒振衡是父亲,可是舒振衡帮了你很多忙,你在冠翎集团举步维艰的时候是一家叫耀辉的集团帮着你,那集团就是舒董创立起来的帝国,而今,你是该集团的首席CEO。
傅铭城,我查到了,你能卷土重来一是靠自己的能力;二是靠你的父亲。
当年你在冠翎集团执掌大权,其实已经开始留意傅明雍的所作所为,那时候的你想相信爷爷,而舒振衡一遍遍告诉你,别信他,你被夹在当中,你被他们两个人拉扯着,你很难分清谁说的是真,你很痛苦,最后在难以抉择里选择相信傅明雍,然后迎来了傅明雍的赶尽杀绝。
你领教了最深的利用和背叛。
这是顾晚颜告知的真相,前些日,为了哥哥林钦寒能娶得美人归,凌芝宁亲自打电话给顾小姐,跟她解释和林钦寒的关系,顾晚颜没说自己的想法,只说,我哥现在过得还算可以,并非穷途末路,只是他想报仇,因为傅重山和傅明雍太恶心人了,当年姨妈的死有蹊跷,他想查清楚。
现在的傅总天天忙着和冠翎集团过不去,他备受煎熬,一面是想让冠翎集团受到重创;一面想看自己曾经扶起的帝国屹立不倒,这种矛盾心理,折磨他不轻。
凌芝宁想着那些细微的事,蓦然说,“舒薇芯可能真的在改,因为她也给我发信息了,如果她不告诉我,我一定会挨打,我会以为我真的推了乔子依,那种分不清真假的心理是一种创伤后遗症。”
傅铭城听着蹙眉,“你……”
“我没事,我去看过心理医生,我真正的问题是小时候失踪,然后醒来什么都不记得的遭遇。”
“还是放不下吗?”傅铭城垂着眉眼,看不清他的神色。
凌芝宁笑着让人放心,“我向你保证,我会让自己过得很好。”她拿起红酒,举杯过去,想碰一个。
傅铭城劝,“少喝点。”
“好啊。”她爽快答应。
“那……你没事了?”
凌芝宁摊手,“很好。”
“真的?”
“难道傅总还想看我哭啊?”她今天哭得眼睛红肿,眼泪横流,他可是看见了。
其实她不觉得有什么,偶尔哭一哭,发泄心里的郁结,感觉还不赖。
人有七情六欲,她肯定会伤心难过,主要是看为什么事。
傅铭城转头看一眼问,“你不是说乔子依滚下楼梯昏迷了吗?”
“对啊,我今天看到她昏迷了,四哥抱她去医院了。”
“可现在她坐在那儿吃晚餐。”傅铭城察觉被人盯着,他回头看,然后就看到了所谓的依依小姐。
乔子依下午的时候就出院了,本来就没什么事,她不想待在医院,更不想吃药,所以就出来快活了。
至于为什么来这里?
原因是她知道凌芝宁会来这儿。
近一年,凌芝宁每次心情不好都来这儿用餐,她养成了一种坏习惯,喜欢来这儿消磨心情,也许是她以前经常和傅铭城来这儿,所以别有用心的人已经算出了她的喜好和行程规律。
凌芝宁对此一无所知。
傅铭城却察出了异常。
乔子依不会那么聪明,如果此人这么聪明,这些年早就有所成了。
应该是有人提醒了乔子依,她今天来这儿是为了找茬。
乘胜追击,这是作恶者自以为是是胜利者的想要的过程和结果,她想逼压心情不好的人,趁着对方心理崩溃,意图步步紧逼,将人逼疯最好。
乔子依打了一个好算盘。
可惜,傅铭城出现了。
这在她的意料之外。
乔子依看着远处的男女,心思百转,暗想,傅铭城应该不怎么样了,他不可能还和以前一样,手中握着大把资源。
乔子依未曾关注这个人的情况,自然也就不了解本该是被围追堵截致死的傅总还有能重见天日的一天。
他现在和凌芝宁坐一起吃晚餐?
两个人不是离婚了吗?
为什么还能这样和平共处?
这是要复合?
乔子依暗自揣测着,她瞟着狐狸眼睛,看着那边两个言笑晏晏的夫妻俩,心情很不好,感觉很扫兴,明明是收拾凌芝宁最好的一晚上,为什么要出现一个傅铭城?
他也该死知道吗?
乔子依放下酒杯,她说,“四哥,你看到了吗,那是傅铭城,还有凌芝宁。”
乔晋义转头看,他也看到了,远处,坐在餐厅中央的俊男靓女,男的是傅铭城,女的自然是不想改名的乔家千金凌芝宁。
他们怎么又走到一起了?
乔晋义觉得奇怪。
乔子依问,“四哥,我们乔家不是和傅家有仇吗?”
乔晋义眉头深锁,“依依你想说什么?”
乔子依笑得意味深长,“四哥,凌芝宁这样难道不是和傅铭城约好了?”
乔晋义拿起酒杯的手顿住,“你什么意思?”
乔子依抚摸着自己柔滑细嫩的肌肤说,“四哥何必装湖涂,这不明摆着吗?”
“其实你知道,傅铭城想翻身,而在这此前,他必须有所作为,他想得到傅明雍的重用,前提是要创造业绩,而对付我们乔家是傅明雍的心愿,由此及彼,是不是夫妻俩约好了,他们假装关系破裂离婚,然后凌芝宁备受家中几位大哥同情。”
乔晋义想否认,虽然很不满宁宁的各种盛气凌人,但毕竟是流落在外多年才回来的妹妹,他也想理解她。
乔子依继续说,“四哥你想想,凌芝宁回到乔家这一年,她都做了什么?是不是一边在保住锐憬科技,一边又马不停蹄挤进集团核心层?”
“为了她的目的,她和大哥二哥五哥吵架,还说什么哥哥把她赶尽杀绝,你觉不觉得她这样像是卖惨,通过装可怜博得哥哥的同情心疼,然后她步步登高?”
“大伯父和二伯父不是说了吗?在三年之后,不允许凌芝宁进入集团,可你看看她,回家没几个月她轻轻松松进入集团,你说她凭什么?是不是她和傅铭城私下算计好了?”
“那这样细想起来,可不就是他们夫妻俩的阴谋吗?”
乔子依分析得头头是道。
老天知道,这想法不是她想出来,而是舒燕语告诉。
舒薇芯成事不足,最后还是靠舒燕语来撑腰。
乔子依拿起红酒给哥哥倒酒说,“四哥,人心叵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