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不是童话,不会在经历风雨后就能见彩虹。
她的困境造就了她绝望的心理。
如果她一味抱怨指责,一味带着那负面情绪活着。
她不好过,身边的人也不好过。
没有人有义务承担她的不幸和不快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她过得怎样,不关心她的人根本不care。
而关心她的人,被怀疑,被质疑,被针对,他们心里能好受吗?
她凭什么把自己的不痛快附加给关心她的人?
是他们造就这些困境吗?
不是。
是她的质疑和不信任。
是她的提防和戒备。
她想保护自己,这没什么错。
但过于自保伤到别人就只能承受反噬。
凌芝宁想通了,她要换一种方式。
所以问,“二哥,你相信我还是相信乔子依?”
乔晋轩问,“你觉得呢?”
凌芝宁搅着面前的咖啡说,“如果你怀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乔晋轩笑笑,他说,“是我把你找回来,如果你不值得信任,我也有错,你该知道。”
说白了,相信她,就等于相信他自己。
这就是一个相互作用的问题。
凌芝宁向二哥敬一杯,“为二哥的实在话。”
“好,关于乔子依的事,我们开诚布公谈谈,可以吗?”他征求她的意见。
“可以。”凌芝宁也想说清楚,“二哥你想知道什么?”
“事情的所有经过,你说的,和乔子依说的我都会听。”
“不怕我撒谎吗?”
“我们刚说好了,是因为相信才会有这场交谈。”
凌芝宁点头,“是我过于防备了,行,我说,我先怀疑是乔子依故意刺激着妈妈。”
“有证据吗?”
“没有,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刚好是参与者,我弟不是晕倒然后被送去医院了吗?我还以为是臭小子任性,我在医院说了他一顿,然后得知妈妈出事了,然后就回去了。”
“嗯。”
“在我妈妈出事的时候,你们是不是有打电话给我?”
乔晋轩点头,“我们几个都打了,但无人接听,而当时小婶说找你,小婶的情况很糟糕,她以前没有这样激动,而这次激动,她砸东西,我们都被吓到了,所以就想让你回来,想着她看到你就冷静了。”
“对不起。”凌芝宁为这件事道歉。
乔晋轩问,“当时你在做什么?连傅铭城的电话都打不通。”
“没做什么,不是你跟我谈集团的事,我觉得不痛快吗,我就想无事一身轻一天,恰不巧,我妈刚好在那段时间发病了。”
乔晋轩沉默,关于不让她留在集团的事,他还真铁了心。
凌芝宁不想说工作的事,“现在讨论我妈妈的事情,你们打电话之后呢,是不是发生更不得了的事,因为我弟跑出去了,他当时应该是刚回到家,然后看到了不好的事。”
她猜了一半剧情,一半想让二哥说出来。
乔晋轩说,“然后,然后乔清雅就来了。”
凌芝宁皱起秀眉,“大姐为什么突然出现?”
“她是为了集团的事,我是集团执行人,很多事确实需要我确认,偏偏遇上了这样的意外。”
“乔清雅是不是发脾气了?”
“是,她很着急,不管不顾骂了一通,说小婶有儿子有女儿,轮到你们一大帮男人来这儿管这鸡毛蒜皮吗?”
凌芝宁情绪又被调起来了,大姐做事还真直接,有什么说什么,这是她的优点,母庸置疑。
乔晋轩说,“你大姐说话有些难听,宁宁不要往心里去。”
“不会,我说话也很不客气。”
“你的不一样,你是对事不对人,乔清雅就不同了,她只针对人不对事。”
“这个怎么说?”
“也是过往的恩怨了,乔清雅小时候特别喜欢争,她只想要第一,小叔不喜欢她这种态度,她同样也不喜欢偏心的小叔,小叔疼着你,也疼着旋月,乔清雅可能是因为这种,她对小叔心存芥蒂。”
凌芝宁问,“乔清雅这些年对我妈有什么付出吗,如果有,我向她道歉,我之前不该那么直接跟她理论。”
乔晋轩摇头,“没有,乔清雅很忙,上学的时候忙着学习,工作了忙着做生意,她不管家里的事。”
“也就是说,她唯一一次去我妈妈住的别墅是最近这次?”
“是,就为了集团的事,她说让我赶紧去开会。”
“不应该啊,为集团的事,可以其他人过来传达,她为什么亲自来?”凌芝宁想到了问题所在。
乔晋轩则以为是自己的责任,“其实宁宁该知道,当年她也想坐上集团CEO的位置,可这个位置被我抢走了。”
凌芝宁看着哥哥,这件事她知道一些,乔清雅当年确实想坐上CEO的位置,然而票数不够,她就差一票,她输了,输给了乔晋轩,为此负气离开集团,还说乔晋轩能赢是因为仗着人多,乔二爷有三个儿子,一个乔晋轩,一个乔晋沿,还有一个乔晋星,再加上一个乔旋月。
别说,二爷家的人还真多,他们只要团结一心,那票数一半都是他们所有。
凌芝宁问,“二哥,大姐这些年,是不是一直这样和你水火不容?”
乔晋轩点头,“是,她特别不待见我,确切说,一直以来在挑我的毛病。”
她的做法,类似于在鸡蛋里挑骨头,本来没什么事,都要因为她的计较而生出一堆事。
凌芝宁想知道大姐说了什么?
乔晋轩说,“乔清雅到来后,直接催我去开会,我说先安抚小婶,她就开口大骂,说我不负责任。”
而乔晋沿在旁听着不高兴,他问,“我二哥不负责任,你负责任吗?乔清雅,这么针对我们两兄弟你几个意思?”
乔晋沿估计是藏着怨气很久了。
他冷不丁问出来。
这话激怒了乔清雅。
她彻底发飙。
就问,“是不是你们一家人在集团里一家独大,我还被你们弄走了。”
她说,“乔家团结?你们做给谁看呢?”
她说,“自己心里藏着什么,有本事袒露出来给所有人看啊。”
她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小叔一家。
从乔旭江说到许瑞瑛再说到乔子煜和凌芝宁。
乔清雅说,“小叔变成今天这样是他活该,他自以为是,那能怪谁,他当年可以报警啊,他自己逞英雄出事,然后让别人为他一家子负责算什么?”
她的话越来越过分了。
乔晋耀都恼火了,他让她出去,“乔清雅,你没资格在这儿说一个字。”
其他公子也很愤怒。
听乔清雅的意思,她甚至想说该死的是你们七个人。
很多年前,他们还年少,他们不知道那大宅子里有危险品。
小叔那时候报警了,但消防没那么快赶到。
而小叔先到了,他进去叫几个侄儿出来。
那时候七公子都年少,他们懂什么,除了脾气拗,都是在成长,都处在认知世界险恶的年纪。
他们不应该被救吗?
或者直接说,他们就应该被炸死?
凭什么又让他们去死呢?
小叔好心救他们,他们感谢小叔一片好心,这些年也在做好所有事,难道这也有错了?
…………
一家人为恩怨争吵。
吵得不可开交。
而乔子煜躲在外面看着这可怕的场面。
他只有震惊。
当乔清雅走出去的时候。
乔子煜跑了。
乔晋轩不知道小堂弟听到了。
他们等小婶平静下来后就都去忙自己的事了。
然后乔子依说留下来照顾妈咪。
还有乔晋义陪同。
以往许瑞瑛发病后接下去一两个星期都会安安静静。
可第二天,凌芝宁到来,许瑞瑛的情况又变糟糕。
转折点是在凌芝宁回去之后。
乔晋轩问,“你回去的时候都有谁在?”
凌芝宁回答,“乔子依在,四哥不在。”
“我们几个人走的时候,四弟和乔子依都在。”
“那么四哥去哪里了?”凌芝宁问。
乔晋轩说,“四弟接到一个电话,他出去了,之后就让乔子依陪了许瑞瑛一夜,四弟是这么说的。”
凌芝宁说,“而我早上还在医院,子煜受寒高烧,他住院了,我这个时候在医院教育他不懂事,然后和他吵起来了,然后他说妈妈出事了,我就赶回去了。”
“这时候,是不是临近中午了?”乔晋轩问。
凌芝宁点头,“我去到的时候,乔子依在和妈妈说话,她通过言语和行为刺激着妈妈,妈妈本来就神智不清,她听到不好的话,情况更糟糕。”
“你确定吗?”
“我确定,你知道,我回去这么久,我从未和妈妈说过什么别的,确切说,我都不知道她最害怕听到什么话,我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和她相处,她越关心我,我越拘谨,所以每次和她坐在一起讨论事情,都是说起工作上的事,妈妈说起工作的时候侃侃而谈,我也喜欢听她那些独到的见解,如此,从未提起任何能刺激她的话题。”
“乔子依说什么了?”乔晋轩问。
“也就是那几句,我是骗子,还说乔子衿死了,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你女儿死了,甚至是你被害死的,然后是你难道也这样对待我吗,妈咪。”
乔晋轩皱眉,他记得乔子依说过这样的话,那是乔子依第一次看到小婶发病,然后就说,许瑞瑛都把女儿害死了,她是不是也会害死我?
她那时候说的话,七公子都听到了。
那时候乔晋星还恼火的站出去大骂问,“乔子依你说什么呢?你不是乔家的人,你滚,这样就不用被害死了。”
是不是从那时候开始,乔子依就懂得了许瑞瑛最不喜欢听到哪些话?
凌芝宁问,“二哥,你说乔子依这样做图什么?妈妈好了,对她有坏处吗?”
乔晋轩说起一件事,“就是你回家后,小婶找三婶谈了。”
“谈什么?”
“小婶想让乔子依归入三婶名下,小婶的想法是,你回来了,她想一心一意顾着你,而乔子依这些年和三婶关系不错,而且张口闭口喊三婶干妈,加上三婶没有女儿,三婶又那么疼着乔子依,出于这样的考虑,小婶就和三婶说了这么个事,偏不巧,乔子依刚好听到了,她为此生气问,我是东西吗,随便让你们踢来踢去,你们经过我同意了吗,凭什么要让来让去?”
凌芝宁蹙眉,“这算是让吗?乔子依急什么?”
“是啊,我也不知道她急什么,也许是担心归入三婶那边了,没什么可获取。”
“不会吧,她不是喊三伯母做妈妈了,三伯母也说了,把乔子依当成半个女儿,这也算是顺理成章的事,乔子依何必缠着我妈呢,她不是说我妈是疯子,怕我妈害死她吗,那为什么不愿归入三伯母的名下?”
乔晋轩说起另一件事,“因为三叔在外有个小女儿,三叔对于乔子依没什么关心之情。也就三婶没有女儿,加上乔子依嘴甜,三婶似乎是真的把依依当成女儿,但这是三婶一厢情愿,三叔不可能答应。”
凌芝宁好像听懂了,“所以即便是三伯母同意,三伯父也不同意,而事实上,三叔掌持着家权,他不可能让乔子依得到任何,如果乔子依留在我妈这儿,我妈这人心软,她不可能不公平起见,那乔子依多多少少有份,是这样吗?”
乔晋轩点头,“我和你大哥是这么分析,事实是不是这样另说。”
凌芝宁心里冷哼,“事实可不就是这样吗?乔子依满心的怨气,说什么我的出现夺走了她的一切,她不知道,即便我不回来,属于我的那份她永远也拿不走。”
说白了,就是小人贪得无厌,非要拿走不属于她的东西,还觉得自己很委屈。
她乔子依有什么资格,哪里来的脸。
“宁宁,你会生小婶的气吗?”乔晋轩问。
凌芝宁转头看向别处反问,“你说我该生气吗?”
“老实说,我不该在这问题说任何,但宁宁,小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
“那二哥你还不如不说。”凌芝宁觉得心硬起来才能过得好,反正终归是一个人,没必要在乎太多。
当然,心狠的时候是这样想。
可冷静下来后又想,人这一辈子怎么可能一个人?
如果是一个人,何必走入这光怪陆离的世界?
“二哥,我想休息几天,等我彻底冷静下来了再回去,子煜你们帮忙照顾着,他亲眼看到这些事,难免会多想。”
“我知道。”乔晋轩起身告辞,走前看了一眼说好走不送的傅总。
乔晋轩觉得怎么这么诡异呢?
傅铭城在商场上做事可不这样?
傅铭城可不管乔总怎么想,把不速之客送走是他最想的事。
——
凌芝宁休息了两天,本以为妈妈会打来电话,但是没有。
反倒是乔子煜跑来问,“你是不是不打算回去了?”
凌芝宁否认,“我会回去。”
“真的吗?”
“你不相信姐姐吗?”
乔子煜面对着亲姐,他说,“我相信你。”
也请你,别抛弃我。
我知道他们只是我堂兄而已。
那天他们成家了,我什么都不是了。
而你不一样,你是我姐啊。
我不想转头看的时候举目无亲。
乔子煜转身走去。
凌芝宁看着那孤零零的背影。
觉得心酸。
乔四爷的家,他儿子、女儿、妻子都过得很糟糕。
乔四爷若醒来看到,他会不会吐血啊?
凌芝宁蹲在家门口,看着烂漫在天际的斜阳。
傅铭城下班回来,他问,“看夕阳啊?”
“你觉得好看吗?”
“挺好看,够烂漫。”
凌芝宁抬头望着那炫丽多姿的风景,是啊,挺好看的,朝阳是乔子煜,夕阳是许瑞瑛,中午光芒毒辣时候是凌芝宁。
他们一家三口都在这阳光底下,为什么要陷入黑夜里无法自拔?
她就面对着阳光走孩子,还不信能走入深渊里。
傅铭城陪着娇妻坐在门口问,“在权衡着什么?”
凌芝宁考虑来去后说,“铭城,我要去看看,她继续这样下去真的会变成疯子。”
“可……”傅铭城不想让她回去,这个时候希望她狠心起来。
“我……还是想去看一看,我不知道妈妈在绝望的时候会想什么,她是不是希望有个人在她身边伸出手,我不能否认这份血缘关系,因为她生了我,我才能存在,假如我也是那个发疯的人,你说我希望有个人留在身边吗,我希望,不要所有人都抛弃我,那她是不是也这样想?”
“唉。”傅铭城叹气,他伸手把极富担当的凌总拥入怀里抱住。
凌芝宁依偎在男人的怀里说:
“傅铭城,谢谢你总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也谢谢你在我十七岁的时候出现。”
“我一直在悬崖边上,眼看着要掉下去了,可你把我抓住了。”
“我不想留下遗憾,我相信我可以,所以我妈,我必须管。”
傅铭城转头吻了吻她说,“我知道,我不是阻止你,只是怕你再受伤害。”
在这件事情上,他好像不适宜发表看法,毕竟一个是自己心尖人,一个是心尖人的妈妈。
凌芝宁让他别担心,“不管怎样,我都该努力一把,问题存在是为了去解决,逃避不是办法,许多风风雨雨都捱过来了,我就不信这一件还能压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