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槿皱了皱眉，心下已经猜到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对于他来说，这次的机会，就是孤注一掷。
如果失败了，那他未来一生，也许都很难再有机会，完成他生父的遗愿。
"可是，既然谈好了三年的时限，那为什么这次又变成了三个月？"萧槿又问。
说到这件事情，欧阳眼神闪烁回避。
"这。"
"欧阳，你跟我说实话，别想骗我！"
"好吧。其实，当时顾总让我以三个月为限，向史密斯先生借五十个亿的时候，我也非常惊讶。不过，他跟我说，他相信你的计划，不会让他失败。就算真的失败了，至少。"
"至少什么？你快说呀！"
"顾总说，就算真的失败了，至少没有让萧槿小姐，留下遗憾。"
至少，没有让她留下遗憾。
这一句话，不停纠缠在萧槿的脑海中。
仅仅因为想要帮人完成她想要实现的计划，顾羽安就不惜冒险拿自己最后的机会当做赌注。
而最让人感到愧疚的是，这一次，她竟然还是让他败了。
那个男人独自背负着这么多的压力，平时却总是那副玩世不恭的姿态，欺骗着所有人。
萧槿开始埋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看穿他藏在伪装之下的脆弱。
车子漫无目的地行驶在沛城的公路上。
以往，总是顾羽安着急地四处去找她的下落，而这一次，终于换成萧槿在茫茫人海中找他。
天空已经完全落下夜幕，灯火辉煌的城市，让人无端生出一丝孤独。
"萧槿小姐，已经十一点了，我们还要继续找吗？"欧阳问到。
"当然要找！"萧槿毫不犹豫。
欧阳有些为难："可是，顾总他以前也经常这样自己关机玩失踪啊，大概只是在什么地方休息吧，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的。要是让他知道，我带着你这么晚还在外面，没送你回去休息，他回来肯定收拾我。"
"他以前也经常这样？"她诧异道。
"是啊，在加拿大的时候，大家都习惯他这个脾气了。"欧阳耸了耸肩。
欧阳没有理由骗她，只是，萧槿自己先入为主的意识，认为顾羽安从来不会消失。
她看向窗外，回想起和他认识这一年中的种种。
从一开始的陌生疏离，到后来的共同进退。
似乎，在她刚回到沛城的时候，顾羽安也经常会因为各种原因离开很长时间。
只不过，那时候的萧槿，心里只有复仇这一件事，根本看不到其他的人而已。
一直以来，顾羽安总是随叫随到，只要她有需要的时候，他就会出现。
然而，她差点忘了，这样随性淡漠，我行我素的性格，才是真的顾羽安。
天光大亮。
萧槿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只觉得身上到处都酸痛难耐。
她揉了揉眼睛，看向四周。
可眼前却不是熟悉的房间，而是在车子里。
萧槿瞥了欧阳一眼，开口想数落几句，却又忍了回去。
"算了算了。让你跟着我这么折腾，是我不对。行了，你回去休息吧。"
"真的啊？那我可回去睡觉了啊！"得到特赦，欧阳惊喜道。
萧槿摆了摆手："赶紧去吧赶紧去吧。"
"太好了！那萧槿小姐，我先送你回家！"
欧阳说着就要发动车子，却又被萧槿叫住了。
"诶！我没说我要回家啊！"
"不是。那你还想去哪儿啊。"
"我。"
看着一脸无奈的欧阳，萧槿一时也哑然无语。
她当然是想要继续去找顾羽安，可这都绕了一夜了，再这么空找下去，显然也不是个办法。
她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心里推测出好几个他可能会去的地方，但最后又一一否定。
"酒吧也找过了、酒店也没查到记录、应该也不可能自己跑到郊区去吧。这人到底会在那儿呢。"
半晌，萧槿脑子里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她急忙开口："欧阳！我们再去最后一个地方！"
哪怕是在夏季，偌大的墓园里，也显得格外清冷萧瑟。
萧槿循着记忆里的位置，找到顾羽安生父墓碑的方向。
果然，在那块墓碑的旁边，倚着一个孤独的背影。
顾羽安确实在这里，看他的样子，已经在这里很久了。
他倚着墓碑一动不动地坐着，身上的衣服有些泛潮，大概是因为沾上了晨雾。
看到出现在面前的人，顾羽安一直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
他倏地皱起了眉头，开口，声音干哑："萧槿？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猜你会在这里，所以就过来碰碰运气。你该不会，昨晚就一直在这里吧？"
"你猜的？"顾羽安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你又不是神仙，还能猜到我在哪里。"
"其实，我以前来给我爸妈扫墓的时候，无意间看到过伯父也在这里，所以。"
"啧，藏得这么深都被你发现了。"
顾羽安话里还在说笑，但语气却透着几分苦涩。
他始终不肯剥开自己身上厚重的壳，把心里的痛苦展现在任何人的面前。
萧槿放下手里的花束，在他身边坐下。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顾羽安却倏地站了起来。
"走吧，在这里多冷啊。"
"什么？"
"我说走吧，难道你不冷吗？"顾羽安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萧槿一时愣在原地。
她原本已经打好了腹稿，准备了一堆安慰对方的话，但现在却什么都还没说。
顾羽安仿佛已经看透了她的心思。
他嘴角扬起一抹与平时无异的笑意："你该不会是想用一堆矫情的长篇大论来安慰我吧？别闹了，我哪有耐心听那些话。"
说罢，男人没有等她回答，顾自朝着出口走了过去。
萧槿怔了一下，急忙起身追上前去，一把拉住了他。"顾羽安，你站住！"
顾羽安倏地皱起眉头，几分愠色："就知道那小子管不住嘴。"
"你别怪欧阳！这件事情，是我昨天在你办公室门口偷听到的。昨天中午，其实我去过公司。"
"偷听别人说话，你还这么理直气壮？"
"我。"萧槿脸上不自觉多了些惭愧。
不过，看到顾羽安嘴角似有若无的弧度，她才反应过来，他并不是真的生气。
"反正！不管怎么说，我不准你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