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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以德报怨

如果说给寻常百姓治病是分内之事,那么为一个敌军军官家眷医治就有些不合常理了。这件事恰恰发生在聂春凤眼皮底下,也是谢芳医生所为,聂春凤期初很不理解,甚至对谢芳产生怨恨,经过思想教育,逐渐消除误解,政治觉悟有了较大提高。

那是中央苏区积极备战,准备反击反动派第五次“围剿”之际,团部卫生队接到命令,随战地医院向前沿阵地转移,24小时待命,等待救治从战场带回来的伤员。

正当大家忙得不可开交时候,一名小护士急匆匆跑到谢芳身边,悄悄耳语,谢芳立即放下手头工作,一块儿向营房外面走去。

几分钟后,谢芳快步回来,叫聂春凤带上急救箱,跟她出去一趟。“芳姐,卫生队要开拔了,这时候出去恐怕来不及了?”聂春凤问道,谢芳想了想,对她说:“你稍等一会儿,我去向政委汇报,特殊情况,能不能破例一回?”片刻后,她从团部走出,喊聂春凤快走。

这种情况经常发生,聂春凤早已习以为常。部队周围很多老百姓都认识谢芳,把她当作自己人,有些腿脚不方便的老人直接请她到家里看病。

走到一处大宅院时,谢芳停下脚步,对聂春凤说:“应该就是这里,走,咱们去敲门!”聂春凤望着宅院大门,有些茫然,这种大院子不像穷苦人住得啊?谢医生给什么人看病,还如此重视?

谢芳上前扣响门环,紧接着大门缓缓打开,一个脑袋伸出来探望,小心翼翼问道:“长官是红军医生?请进,快请进,老爷和太太已经恭候多时!”——聂春凤更加迷惘,难道谢医生为有钱人看病?并非不可以,但这时候是非常时期,用得着专程上门服务么?

这个大户人家确实富裕殷实,三进三出,足有三重院落,穿过花房苗圃,走了十几分钟才进入客厅。厅上高悬着一块匾额,上书:世代书香四个鎏金大字,笔力雄健,一看便知出自名家之手。

两个花甲老人双双出来迎接,笑容可掬,对谢芳和聂春凤热情有加。宾主落座后,聂春凤打量客厅摆设,无意中瞥见两张照片:一张是全家福合影,另一张是个国军军官半身肖像,英姿勃发、气宇轩昂。

聂春凤愈发感到疑惑:如果说给有钱人看病不违反部队纪律也就罢了,给反动派军官家眷治疗恐怕说不过去吧!谢医生既是卫生队队长又是党支部书记,难道不知道其中利害关系吗?

寒暄几句后谢芳问道:“请问孕妇在什么地方?快带我们去!”老太太忙吩咐丫鬟,把她俩带到大少爷房间。事情正如聂春凤所预料,这是一个官宦之家,老太爷曾担任过本县县令,大儿子在国军服役,担任某团团长,正准备围剿中央苏区红军。

临盆生子的是大少爷媳妇,头一回生产,由于骨盆较窄,胎儿被卡住,许久生不下来,造成大出血,情势十分危急。谢芳使出平生所学,一边鼓励孕妇用力,一边采取按摩推拿手法,辅助生产。经过一番努力,胎儿仍未取出,随时有被羊水溺死的可能。

“小凤,你去问问老爷太太,要大人还是小孩?只能保一个!”谢芳对聂春凤催促道,聂春凤愣了:难道非要这么做不可么?未免太残忍了!她不清楚具体情况,但谢芳焦急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老太爷和老太太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没背过气去,半晌后老太太才哭出声,埋怨道:“作孽啊,都是我那不孝儿干得好事!当初送他上军校是为保家卫国,哪承想被派去打内战,杀害了多少中国人?这下报应来了,老天要亡我秦家啊!”

“老婆子,你少说两句,好不好?事到如今抱怨有什么用?还是快些决定吧!”老太爷也长吁短叹愁眉不展。聂春凤见状心生怜悯,说道:“看那样子母亲是保不住了,保细崽嘛,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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