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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拂晓枪声

税天龙年纪轻轻便是秃顶,一年四季都戴着帽子,为了遮丑,也为保暖,因而“帽痕”十分明显。尽管天黑看不清,但宪兵伸手一摸就感觉得到,脑袋周围如同套了根铁丝,痕迹清晰可辨。

“班长,快来,这个人有问题!”两个宪兵冲哨卡大喊道,一个人影迅速从里面跑出来,挥舞着手枪,问道:“什么情况?发现赤匪了?”

税天龙搞得莫名其妙,宪兵先是摸他脑袋,接着就大喊大叫,莫非哪儿出了破绽?慌乱一晃而过,税天龙不愧久经考验,很快镇定下来,把手臂拢进衣袖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班长,您摸摸看,是不是个老兵?”一个宪兵大惊小怪嚷道,上峰有令:凡是当过兵的可疑人员都要关押审查,防止赤匪混入南昌城搞破坏。

宪兵班长伸手摸了摸,有点像,吃不准,又把税天龙拉到路灯底下反复察看。“帽痕”确实存在,不过浅而宽,大檐帽的痕迹深而窄,细看又不像。

班长心里犯起嘀咕:设卡检查三天,警察和城防军抓了好几十个嫌疑人,宪兵队只截获两名逃兵,赤匪的影子都没见到,这样下去怎么向上峰交差?不如降低标准,随便抓几个凑数,好歹蒙混过关。

想到这儿,宪兵班长声色俱厉下命令:“这个人非常可疑,弟兄们,拿下,送到看守所去!”这句话刚说出口,几个宪兵扑过来,把税天龙双臂反剪,即刻控制住。

税天龙的汗水刷得一下淌了下来——找不到把柄,莫须有也是罪名啊!就这么被扔进看守所,耽误了起义大业,自己岂不成为千古罪人?

“老总,我承认,当过几个月兵!放过我吧,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娘等着我回去呐!”税天龙急中生智,梗着脖子

大喊大叫。宪兵班长乐坏了,乱诈还真诈出个老兵油子,真是意外收获!

“老总,我在川军干过火头军,后来几个大帅打内战,我趁乱跑了。连枪都没碰过,不信,您看我的手板心。”税天龙伸出手掌,宪兵班长也是兵痞,经验丰富,摸了一把,的确光滑油腻,像个厨子。

“老总,行个方便,放我走嘛!”税天龙悄悄靠近宪兵班长,拉住他手臂,把古玩塞到袖口边。江湖上做生意讨价还价,从不摆在明面上,都通过袖口进行,相互掐拇指,局外人看不到,生意就在互掐中完成。

宪兵班长是老手,见税天龙的动作,立刻明白了,抓住古玩,一摸之下喜上眉梢。这是个清末民国初期制作的青铜貔貅,卖不出大价钱,也值一二十块现大洋。兵痞之间颇讲义气,收人钱财消灾免祸,宪兵班长没有理由不放税天龙。

走过警备司令部大门,税天龙如释重负,三样宝贝都派上用场,物得其所。税天龙没有手表,根据月亮的方位,此时应该在半夜10点-11点之间,11点是宵禁时间,四面城门全部关闭,店铺打烊,闲杂人不准上街。

前敌委员会一片忙碌景象,右臂系着红布的起义官兵进进出出,负责指挥作战的将领围着南昌地图交头接耳,战斗即将打响。

税天龙从未去过前敌委,不知道该找谁汇报,情急之下大声问道:“我是叶挺师长派来的信使,谁是总指挥啊?”他的嗓门很大,大家都停下来,眼睛顺着看过来。“我就是,请问你是24师的吗?”一个中等个子,浓眉大眼的年轻军官向税天龙走来,语气和善亲切。

“报告总指挥:我是24师炊事班税天龙,也是一名党员,奉叶师长之令前来汇报重要情况!”税天龙立正敬礼,“好,我们到里面说,请进!”年轻军官示意跟他走,走进去税天龙才发现,原来是一间密室。

听了税天龙汇报,前敌委几位主要领导都感到事态严重,起义计划泄露,敌人势必展开大肆搜捕,此时如果再向党中央请示,无异于坐以待毙。经过短促商议,前敌委决定起义提前两个小时,也即是半夜两点举行。

目前敌人只有第五方面军警备团和第3、第6、第9军各一部共3000余人驻守,而起义部队共计两万余人,占据绝对优势。

8月1日2时,在中共前敌委员会领导下,南昌起义开始。按照前委作战计划,第20军1、2师向旧藩台衙门、大士院街、牛行车站等处守军发起进攻,第11军24师向松柏巷天主教堂、新营房、百花洲等处守军发起进攻。枪炮声响彻夜空,革命的曙光即将在南昌上空显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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