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二章 凿穿
地宫三层，每层都有通道相连，算不得完全隔绝，可是如果那些仅有的通道阻塞，或者因为什么缘由无法通行，被困二层地宫的众人，就真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幸喜，一条孔洞就这么生生被凿穿了出来，这下，就不仅仅是看到希望如此轻描淡写了，而是每个人至少一只脚，由那死路之中踏进生门里面......
云客以龙息冰寒对付石壁，以属性相克原理，破坏了其坚韧，效果自然有惊人之喜。
这倒并非意味着那石壁真的成了不堪一击的‘豆腐’，脆弱其实也是相对而言的。实则石壁所剩下的坚韧，虽不及原来的百之一二，但比起寻常金铁之物，依然要不知强硬多少......
金童一番极致御剑，打穿第一个孔洞，绝不轻松。事实上，无论是全身灵力，还是灵识，都消耗极剧，此刻莫说再让他继续出剑凿石，便是动一下指尖，恐怕暂且都做不到了......
不过，这番消耗，显然是值得的！
孔洞只有碗口大小咋了？人根本无法穿过去咋了？
此刻碗口大，难道下一刻，就不能将它开拓成一人甚至数人能够通过的‘井口’？
累倒了一个金童，可还有二百余人在拼命干着这打洞凿石的活计。
金童凿穿孔洞对这些人最大的助益，便是那些迫于大势不得不屈从，实则内心因怀疑而不服至极的家伙，出剑出刀都真正的卖力起来......
齐心协力！万众一心！
不仅在寻常凡俗之间，便是在修行者之中，也是一样的道理。集众人之力，总可以做出在一个人看来注定是奇迹的事。
所以打穿整条通道，便似乎没有那么难了。
......
徒步沙漠见绿洲，泛舟海上遇岛屿！
眼看形势都在往好的方向转变，可惜世间好物与好事，总喜欢让那些满怀希望之人流血垂泪。往往它们迎着期待来到近前，只是虚晃一枪，然后毫无征兆，掉头便走，徒留满心希冀之人，由那乐极生大悲......若是那被‘戏弄’之人心智脆弱，恐怕轻易就坠入万丈深渊，一蹶不振，满盘皆输......
“啊！”
有人传出一声惊叫，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尽皆吸引过去。
只见大阵之外，一条条庞然大物，对着那层透明大阵光幕，开始疯狂发起冲击......如山峰劈头砸下的蝰蛇首尾，憾山裂石般倾泻在那光幕之上，先前尚算得上‘稳定平静’的光幕，如被龙卷袭扰的万千阵幡战纛，剧烈摇曳动荡起来......
轰隆！
巨大声响震耳欲聋。
“怎么回事？”金南山面色铁青，向最近处加持阵法的一人发问，“这些大家伙，先前不是忙着互相吞噬，并未对大阵展露太大的攻击欲望吗？为何突然转了性儿，如此疯狂暴虐起来？莫不是你们倚仗大阵，向它们做出过挑衅之举？”
被诘问那人面无血色，只说了句‘谁有这个担子？’，哪里还能答出个一二来？
一旁的姬清莹眼神灵动，左右审视，灵光一闪，有了某个猜测。
“难道是......”姬清莹刻意压低声音，“是它们‘看’懂了我们的意图？”
金南山脸色更加阴沉，不过依然嗓门压低。“怎么会？这些畜生，不是尚未凝聚灵智吗？”
心底同样忧虑的男女两人心有灵犀般抬头，向着大阵光幕之外，那些庞然大物看去......
幸好，虽然一条条巨大火蝰如一座座盘踞游动地上的山峰，极具视觉冲击力，可那幽深的眼窝中，并未有智慧的火光闪动！
眸中无火光，便代表了这阴火之灵，尚未凝聚出灵智！
有无灵智？此物绝不可平等视之！
金南山和姬清莹两人悬着的心落回一半，只是，眼下情形虽不是最坏，但也绝对与‘好’之一字不沾半个边。
金童打通的那碗口大小的孔洞，使得这隔绝地宫二三两层的石壁厚度，由未知变成了可知，约莫三丈又二尺。金童消耗极大，仍在入定暂歇，不过其他二百余人，却始终在交替不遗余力的落剑。
云客脚踩之处，那丈许方圆的‘大坑’，深度已达两丈有余，距离功成之时，早已过半......
大阵动荡如此剧烈，自然人人自危不已，因而一开始就倾尽十分力的‘挖井’之人，再次激发潜力，使出了绝无仅有的十二分力道来。
“一切的成功与否，全仰仗大阵能够支撑到几时了！”
姬清莹清冷目光扫视全场，喃喃自语。
突然，红衣女子眼神陡然投向某个方向，看到那一幕后，眼角微微颤抖，紧张之下，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巨大光幕之上，一个个巨大凸起骤然出现又消失，每一次的凸起生与灭，都代表了大阵之外的庞然大物，倾力一击落在那处，力量无与伦比，使得大阵光幕唯有剧烈变形，才可堪堪将那力量卸去......
“咔嚓！”
如一件琉璃玉碟丢在火中不断炙烤，又如某个重物压在结冰未久的湖面之上。脆弱玉碟，与那纤薄冰面，根本无力承受这种力量，不知何时，终于裂开第一道缝隙！
令姬清莹花容失色的罪魁祸首，自然便是大阵光幕上，那道由无到有，触目惊心的巨大裂痕。
“咔嚓！咔嚓！”
片刻之后的清脆声响接二连三，再过片刻，近乎连绵成了一片......
整座大阵光幕，就像那崩碎前夕的玉碟与冰层，开裂缝隙千千万万，犹如一张硕大蛛网，蒙覆在整个光幕之上！
......
一条条细小火蝰，从那些此刻还窄小，下一刻便不好说的裂缝之中涌入，密密麻麻，如大河泄水，一往无前。那奔腾之势，似乎下一刻，便要将此间所有人尽皆吞没。
凿穿石壁自然是第一紧要之事，可若是由着这些细小火蝰积少成多，总归会有人被伤，加剧大阵的崩溃。
不用任何人指挥，飞剑掘地的二百余人，分出一半数量去斩杀那些体型不大，但数量却太多的火蝰；再有数十人，加入到加持大阵运行的百余人行列之中，拼尽全力，将全身灵力注入到那大阵光幕之中。没办法，此刻，大阵决不能溃散。
所有的竭尽所能，都是为着那大阵光幕迟一刻崩碎，哪怕，一息也好！
......
一尊尊庞然大物，或以头撞金钟，或以蝰尾鞭击，使得大阵光幕之上的裂纹，愈发细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出更加微小的纹路。下一刻，整座大阵光幕，似乎就要化成点点荧光飞尘！
‘轰隆’巨响！
一记记夹杂毁天灭地威势的重击落在那大阵光幕之上，同时，也落在每一个人躁动不安的心头。将他们心底熊熊燃烧的希望之火，一点一滴消磨成虚无。
火蝰皆是阴火所化，斩灭体型丈许的火蝰，并不算难，可它们被斩杀后的阴火侵染，却是真的难缠。
有几个倒霉家伙，不知怎么就被阴火侵入经脉，瞬间面色赤红，口鼻之中，有血喷涌而出......
百多人去加持大阵和斩杀那些‘漏网之鱼’，此刻依然在凿挖通道的，连一百人都不到了。
每个人都恨不得一剑斩在自己身上，将自己斩作两半甚至三半。
莫说这等天真想法绝不可能实现，便是真的实现了，眼下看来，想要在大阵崩碎之前将整个石道凿穿，恐怕都不可能了！
没有人留意，那个展动身法以冰寒灵力渗透石壁的少年，面露纠结之色，似乎陷入两难境地，无法下定决心。
“是继续藏拙？还是不再保留全力出手？如果暴露太多，事后引起旁人觊觎，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这样一来，可就又给自己招揽来了最扰人的麻烦。可若是仍藏着掖着，小命似乎就要不保了。”
无数记忆片段涌过脑海，云客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我就是个招麻烦的体质，那主动找上自己的麻烦什么时候少过？既然如此......”
一瞬间，云客豁然开朗，再没有半点犹豫。
一道皎洁剑光，从云客背上布囊之中飞起。透明剑身外面缠绕一层龙息冰寒灵力，如在剑身之外笼了一层无形剑衣。在浓郁蓝色光华的掩映之下，长剑通体灵力灿然，寒气向外散发丈许有余......
剑光呼
啸，向着那地上距离功成已过大半的‘大坑’激射而去；
与此同时，云客向一旁盘膝入定，以火晶补充体内消耗，仍未曾有半点起身迹象的金童灵识传音。
“快点起来，别偷懒了！”
声音直接在金童灵识深处响起，所以入定极为投入的金童，根本无法佯装听不见，轻而易举就被云客扰了清静。
好比好好一场美梦被人生生惊醒，搁在谁身上，恐怕心情都难以好得起来。更何况平日里的金家这位主儿，本就是一点就着的脾气。
“你来御剑，斩杀周遭火蝰，只管出剑！”
看到金童睁开眼睛，云客又以灵识传音一句。
金童凝眉瞪视，眼神锁定打扰自己的罪魁祸首，本来心里就窝了火，听到这第二句话，宛如被人踩了尾巴，险些暴跳起来。若不是身体尚还虚弱，没准真的会出现从地上弹跳起身一幕。
金童把两道眉毛一拧，就要破口大骂。
“小爷方才为了打穿孔洞，一身灵力险些消耗殆尽，这片刻间，哪里能够恢复的完全？若是强自出手，飞剑的残缺不论，小爷这全身经脉与灵窍，恐怕都要寸寸断裂。你真当小爷这副身子骨是天星陨铁所铸的？你安的什么心？咱俩可没什么你死我活的大仇，你干嘛催着我要命？”
这些话没能说出口，因为在此之前，云客又传音一句。
只有四字，而且是方才那句话的重复。
“只管御剑！”
“只管御剑？”金童何等聪慧，云客反复提示，怎会到现在还不懂？
半大少年眼前一亮，将那发泄情绪的言语硬生生咽回肚子，然后十指轻弹，藏在指甲中的十把‘刺绣’飞剑，‘嗖嗖’飞出，向着那些火蝰激射而去。
十道纤细剑光迅疾如前，只是令人难以理解的是，剑光之中，似乎并无灵力波动，连那剑光，都是飞剑自身材质的光华反射。
用没有充斥灵力的飞剑‘杀敌’？且‘敌人’还是那阴火之灵凝聚而成的火蝰？
如此举动，与自杀何异？
眼看着十道剑光，就要自投罗网，云客学金童的动作，迅疾移动中十指轻弹，且接连弹指数次......
有人惊鸿一瞥间，看到了云客的‘小动作’，那人先是诧异，然后心底涌出无尽的怒火。
“什么危急关头了？你还耍那小动作，分心二用？”
云客自然不知有人因自己生出腹诽，便是知道，也无暇且懒得理会，他的注意力，皆放在破空飞出的那些冰寒小剑之上了。
云客数次弹指，每一次都有一道寒冰凝结的袖珍小剑破空而出，它们的轨迹，并非直接指向那些火蝰，而是恰好迎上金童的十道迅疾剑光，使得寒冰小剑，与那十道真实‘刺绣’飞剑，合为一处。
让金童‘只管御剑’，自然是云客在此处等着。
金童只御剑，云客只提供冰寒灵力，可这二人的手段相加，效果竟不是寻常叠加那样简单。
十道剑光飞入火蝰浪潮中，一条一条，不，应该说一片一片的毒物，须臾便化作无形。而且那些‘刺绣’飞剑，根本不惧阴火沾染，从一处飞向另一处，仅凭二人之力，便将那些火蝰浪潮，生生止住！
云客率先出手的‘珏心’飞剑，也在此时展露狰狞。透明剑身径直插入石道底部，轻而易举将整个剑身贯入，然后剑锋旋转，大块大块的石屑纷纷掉落，一人一剑之力，竟比其他所有人奏效更甚，片刻间，便将丈许方圆的一条‘通天井’，彻底打通。
众人来不及高兴，向着脚底通道，飞身跃下。
众人修为没有低于玄字境的，所以很快便撤的干净，只留云客等寥寥数人，仍在抵御火蝰浪潮的冲击。
云客一只手揪住金童衣襟，在对方不知所措的眼神中，大喝一声‘走你’，一把将他丢入石道之中，然后最后断后的云客展动身法，也向着石道纵跃下去。
几乎在云客坠入石道的一瞬，大阵光幕陡然支离破碎，一道恢弘火蝰之尾，向着云客当头砸下。
云客展动灵力下沉，将势若山崩的一击避过，只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惊天巨响，自己像跳进了湖水中，眼前场景彻底变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