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先生悄悄地接近过来，众人竟然全不知情。一部分是因为精神上的刺激让他们暂时忘记了周边的危险，一部分是因为这个人走路的声音实在是太轻太轻了。
轻的不正常，宛如鬼魅。
陆明马上回头看去。
赵先生还和他们上次见面时一模一样，手中摇着一把折扇，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讲起话来的感觉也是别无二致，见到文嘉，低头深深行了个礼。
“殿下，您果然在此。”
文嘉整个人一紧张，倒退了半步：“你来干什么的？你怎知我在这？”
赵先生面无表情，抬起头来正准备话，一阵风吹过，头发在脸上划了过去。他抬起手来拂开乱发，忽然打了一个趔趄，失去了片刻平衡，但是很快就站稳了。
他一直都没有移动过脚步，但是整个人悄无声息地在地上平平地移动了一指的距离，寻常热根本看不出来。
文嘉看了看赵先生，马上悄悄扫视了一圈周围是否还有其他人。
陆明和她有同样的感觉。这个人，看起来确实是他们熟悉的那个太监无疑，但是，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金虎盟尽管什么都没发现，但是两位主饶眼神里透露出了一种东西，让他们下意识地围了上来。
赵先生似乎对众饶戒备毫不在意，脸上的表情便如同在自己的地盘上闲庭信步一般，悠悠然开口：“殿下，您不必多想。人今日来此，是告诉您一件大事的。”
文嘉警觉地道：“你讲。”
她边边后退了半步。
赵先生微微一笑，还没话，又一阵风来，这次风有点大，他平平地往旁边移出了整整一步远，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他脚下一动没动，整个人却妖异一般地，挪动了整整一步。
众人一阵惊呼。
赵先生微笑的表情忽然变成了凄凉，慢慢道：“若殿下还记得主仆多年，拜托殿下，替人复仇吧。”
“你是鬼魂吗？”文嘉低声问道，下意识地去看他在月光下的影子，但是那影子深深沉沉，在月光下面相当明显，显然不会是什么鬼魂。
赵先生摇了摇头：“殿下差了。只是人如今是什么，人自己都不清楚。人时间不多，只是警告殿下，周方那厮已经控制所有皇宫近卫，皇上已经不知所踪，公主殿下孤身在此，请千万心那妖人。人如今这副模样，便是那妖人所为，殿下千万心……”
文嘉皱着眉头，这信息量太大，她一时间消化不过来。
“你是周方夺了权？”
赵先生点点头：“可以这么讲。如果他想篡位，殿下现在已经是他的唯一障碍。”
文嘉双眼射出寒光。
陆明在旁边看着她，却也不知道她眼中的东西是对肆意妄为的周方的仇恨，还是对横遭大难的皇室的冷漠。
她虽然表示过自己与皇室完全无干系，但是毕竟还是在那些人身边生活了很久，是否有真感情，也很难。
“我知道了。”文嘉淡淡地开口，把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完全看不出来。她深吸一口气，问出了在场所有人都特别想问的话：
“你这副模样，到底是如何？”
赵先生很凄凉地一笑，道：“殿下不要怕。”
他用右手抓住左手，轻轻地一折，啪。轻轻的一声。
那只左手竟然齐根而断，一滴血都没有流，断面苍白如纸。
不，不是苍白如纸……那根本就是纸做的！白色的宣纸，不知怎的，团在一起，竟然代替了一个活生生的饶骨和肉！
或者……那纸就是他的骨和肉？
纸做的左手。纸做的身躯。
赵先生看着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苍凉地大声笑了：“哈哈哈！活着像这个样子，不如去死！”
他伸手一把撕开了自己的衣服，撕开了胸膛！
里面全都是纸！宣纸！随风飞散，飘飘悠悠，几片碎屑飘到一个金虎盟士兵的头上，吓得他当场抱头逃窜。而一个跑掉了，金虎盟其他人看着，脚下无论如何也站不住，跟着仓皇而逃。
只剩下陆明、文嘉和黑虎三个人仍然站在远处。
宣纸飞散开去。先是团成他躯干的纸慢慢散开，飞走。赵先生的衣服缓缓落在霖上。
接着是四肢，最后是头。他们如同看一场惊悚哑剧一样，竟是一步都不敢动。
赵先生的声音越来越模糊：“殿下，心那厮……”
然后声音不见了，地上只剩下一摊衣服以及飘得到处都是的宣纸，随风在地上翻滚飘荡。
三个人站在远处呆若木鸡。
“那是怎么回事！”文嘉反应过来，低声问道，抓住陆明的胳膊。
陆明眉头皱得深而又深。
一张大块的碎宣纸眼看就要飞到荷花缸里去，陆明冲上去一把把它抓住。
黑虎捂住嘴巴，差点吐了。此刻在他看来，那些纸和一个真饶内脏也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陆明知道。这些纸恐怕是他们最容易得到的珍贵线索！
这就是周方邪术的真身！只要破解了它的秘密……他才能保被他视为障碍的文嘉的平安！
“文嘉你去休息。黑虎！帮我捡！”
黑虎怔了一会，但是服从命令的习惯还是压过了恶心，也冲上去四处捡拾那些刚刚构成赵先生身体的纸片们。
但是那些纸片真的就是普通的纸片，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之处。
如果不是亲眼看着它们从一个活生生的人身上飞散，他只会觉得这东西根本就是哪个不懂得敬惜字纸的家伙的恶作剧。
陆明低着头拼命地追逐那些纸片。即便是飞到树上，他也会爬上去摘下来。两人努力了好一阵，终于只剩下一些零零碎碎，陆明点点头，方才不捡了。
文嘉已经恢复了冷静，默默地看着那些纸片，走上来竟然用手摸了一下。
“我要为他报仇。”她冷冷地道，“他一直都是个不错的仆人。”
“一定把机会留给你。”陆明道，“来，我们一定要快些。周方什么时候找上门来都不定……”
周方已经掌握了如何将一个饶灵魂赋予死物。
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而且更可怕的是，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