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面书生看向天机寒,眼神一凝,突然发现眼前这位老者的气息,自己居然看不透。
他已是九段四级的顶尖强者,莫非这人,修为比自己更高?
九段五级?要知道,九段之后,每一级的提升都极为困难。
两位同伴的修为皆是不如自己,即便此时以一敌三,若是不拿出些手段,可能也难以讨好。
想到这,他的脸上多出了一丝笑意,因为皮肤特别白皙的缘故,这笑意看起来略显奉承。
白面书生走上前两步,躬身向天机寒行了一礼。
他说道:“在下白展言,这两位是舍弟,梁束音、颜落毫。”
说着,他分别指向乐师和画师,两人随着他的手势,也是拱手行礼。
天机寒漠然说道:“鲁州三才,老朽早有耳闻。”
他虽然数千年不出天墓,但身为天机世家的先辈,对于大陆的事情,又怎会一概不知?
听着天机寒的回答,白面书生脸上的笑意更甚了几分。
大陆上九段五级以上的强者屈指可数,他没听说过的少之又少,眼前这位他既认不出,想必定然是久居山林的隐士高手。
不过,既然老者知道自己三人,那么以三才的名头,加予好言与一些好处,想必对方会知难退去。
眼前这人深不可测,若他自行离去,不劳三人出手,岂不是美事一件?
白展言说道:“前辈既知我三人,那么可否给小生一个薄面,只要前辈今日不再为难,改日三才定当登门拜谢。”
他这番话说得很妙,用词妥当,语气充满诚意,加上神情中的几分谦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人很容易相信。
只可惜……只可惜对方是天机寒。
居然会有三个后生晚辈,用名气和声望这种东西来要挟自己?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及得上他的名气和声望?多么讽刺。
大陆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听白面书生说完,天机寒的眼中多了些笑意。
白展言很仔细的捕捉到了这笑意,脸上的诚意更甚。
天机寒说道:“我很好奇,向来持才自傲的你们三人,怎么会任圣族皇室驱使?”
白展言依旧笑着回答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试问这天下,莫非还有比圣皇更明理的君主?”
天机寒不置可否的轻叹,双手缓缓负于身后,抬首而望。
他虽然苍老,但随着这个动作,却自有一股凌然之势爆发开来。
百米外的三人皆是一惊,忽然感觉一股重压朝自己而来,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这人,一直都在隐藏实力?!
天机寒说道:“鲁州三才,老朽还真不如何放在眼里。”
画师的面色一变,就要发怒,却碍于兄长没有发话,忍了回去。
白面书生心思慎密,城府极深,虽被老者一句话弄得心中隐有怒意,但脸上神情仍旧不变。
他纸扇轻摇,拱手问道:“前辈此话何意?莫不是小生做有不当的地方,若是有,这便向您赔罪,还请前辈高抬贵手。”
“你可曾知道我姓名?”
白展言一愣,懊恼的说道:“恕小生唐突,敢问前辈名号?”
天机寒淡淡的说道:“不知是否还有人记得,‘天机寒’这个名字?现在离去,饶你们一死。”
言落,四下俱寂,只有清风拂过云层在耳边刮过的声音。
书生、画师和乐师怔怔的站在原地,如遭雷击。
谁能想到,此时站在他们身前的居然是曾今的一代天骄。
“大哥,走吧,圣鼎天那老儿,来时可没告诉我们会遇到这般人物。”画师在白展言身后,小声说道。
白展言此时还保持着躬身的姿势,没有起身,只是听着他的话,那纸扇后的脸,阴沉到了极点。
很显然,那人一早便猜到会遇见天机寒,却没有告诉自己一等人。
乐师虽然一直没有说话,但也在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决策。
白展言细声说道:“如果我们此时临阵离去,即便从此不再替圣族办事,但以圣鼎天的性格,圣族之内也必将再无我们立足之处。”
说到这,他双眼中的谦逊猛然被一种阴狠所替代。
天机家不是一直保持中立,归隐不出吗?天机寒这样的人物,怎会与圣族为敌?
只是,既然好言相劝你不听,那我们三兄弟,就只能请你去死一下了。
白面书生朝身后二人轻声说道:“拼吧,把各自压箱底的都拿出来。”
话音落下,他手中纸扇一挥,身体朝后退去,数根涂毒银针从扇中飞出,直袭天机寒而去。
此针一出,只见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变得粘稠了。
白展言虽然明面上一副儒雅书生的样子,但一出手,却是极为阴狠的偷袭。
“前辈,小生只好得罪了!”
画师和乐师闻声而动。
颜落毫手中画笔猛动,行云流水的挥洒出漫天墨迹。
梁束音取下了背后的六弦琴,浮空而坐,手指在琴弦间飞快的跳跃,一个个音符不断流转而出,如泣如诉哀转久绝。
看着飞至而来的银针,天机寒早有准备,冷笑一声,一挥袖便将其打飞。
他的身影一跃而起,强大的杀机和威压,瞬间朝三人笼罩而去。
这一刻,白展言终于明白了,天机寒的修为,是九段七级!
……
羽焱持剑在黄沙之下行进着,每走一段,他便需要挥出天涯忘归,将前方的路斩开。
他的心中一直盘算着主帐的位置与距离,随着时间的推移,此时已经越来越近了。
眼看就要到了,但当他准备斩出最后一剑的时候,前方的路却突然开阔了。
一阵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然后,羽焱看到前方的黄沙之间,走出来了一个人。
这人穿一身金灿灿的轻铠,腰间系着一柄火红色长剑,长发飘逸,身姿修长,面容英俊,只不过眉宇间有一丝与之不符的邪魅。
羽焱当然认得他,或者说,就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羽焱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他心性淡然,很少有人能影响到他的情绪,更难让他这般失态。
但眼前人却不一样,因为这是断臂之仇,谈不上不共戴天,却也是深仇。
但他也要感谢他,如果不是那一日的断臂,他如今可能还停留在剑道之外。
一日断臂,一朝悟剑,便是如此。
强烈的战意和杀意涌上羽焱的心头,不论是因为自己,亦或是因为萧雪清,眼前人,都必须死。
如果不是自己当时一臂被斩,宁寒璇又怎会元力失控,迁怒冰之一族,更不会有这后来的诸多事。
一切,都是由于眼前这人。
所有杀气渐渐凝聚,羽焱握着天涯忘归的手开始急剧抖动。
残恋生似乎很满意他所表现出的这副模样,嘴角咧开笑了笑,诡异到了极点。
随即他看到了羽焱完好无损的左臂,微微有些惊讶。
他说道:“好久不见了。”
本是一句老友相见时打招呼用的话,被他说出,却显得分外怪异。
就像野兽在盯着临死的猎物,然后发出了一声低吼。
羽焱颤抖的手平静了下来,杀意和别的情绪,尽数收敛于心,眼底是如旧的波澜不惊。
这数年来,他经历了太多,看惯了太多的风雪和悲欢,此时的他,早已成长为了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强者,又怎还会是那个稚嫩少年时的模样?
最开始的失态以后,他坦然了,如往常一般冷静从容。
羽焱随意的说到:“真是好久不见,你怎么还没死啊?”
残恋生一愣,有些惊于他前后的变化。
“手臂好了?这还真是造化。”
“还不都是拜你所赐。”
残恋生嘴角的笑中多了些不明的意味,问道:“那么,你还记得当时那个少女吧?”
羽焱神情随之一冷,问道:“你们对雪清做了什么?”
残恋生的笑容再度诡异,看起来就像一个死人。
“别着急,我只想看看,如果你知道她跟随了圣皇,会是怎么样的表情?”
说到这,他好似陡然想起了什么,语气轻佻的又补充了一句:“哦,对了,她的剑,不是在你手中吗?”
“她在哪?”
羽焱的声音中多了怒意,要知道,萧雪清是他心底永远过不去的一道坎,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触碰。
哪怕知道对方是故意乱自己心境,此刻他也不免急迫了起来。
看着他的表情,残恋生大笑了起来,似乎将眼前人激怒,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
他大笑着说道:“即使你知道她在哪又有什么用?你见不到她的。”
“那我就先斩了你,然后再去圣都,一剑斩了圣鼎天。”
“哈哈哈!那又如何?就算你见到她了,她反而会先杀了你。”
原来如此,羽焱想起了那句“今后再见,便是敌人”。
多么冰冷,多么绝情,就像剑一样,残忍的斩断一切。
是这样吗?原来是这样啊。
羽焱大吼一声,所有的情绪化为杀意,朝四周席卷开去。
万千剑鸣响起,他脚踏踩影,身形如鬼魅的扑了出去。
“如果真是这样,一切都是因为你,我先一剑斩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