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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一别两宽

小灵山位于长乐北面,山的四面环水,外界要入内,需得乘船渡水,再走一条狭窄的仅供一人前行的山路。

此山常年雾气缭绕,传言山中有精怪成仙,凡人入内,若无道家人相伴,往往寻不到入口和出路,容易迷失。

是以,此处人极罕见,终年少见行人涉足。

夜晚,下了一场瓢泼大雨之后,此处更显幽静空旷。偶有山鸟啼鸣,空谷惊响。

岸边有一株桃花,落下一朵花瓣。那花瓣上恰好承载着一只小精灵,顺着这河水溪流,绕过河中卵石,一路盘旋着,入了一个幽深洞口。

只见那幽深之处,别有洞天。内壁萤火遍布,恍若九天银河,星辰万千。

桃花精眨眨眼睛,从未想过小灵山还有这样一处美景。

那溪流的水顺着流到一处悬崖,与其他从别处来的河水,渐渐汇聚成了瀑布。

从高处落到低处,飞流直下,不知多少百尺。

直落入那深不见底的幽深潭水之中,又慢慢游淌成一弯温和宁静的溪流,缓慢游走。

桃花精晕头转向,缓缓定神之后,才睁眼看清这世界。

洞内虽无灯火,却有萤火万千,星星点点,别有风情。

只见那一处巨大的磐石上,躺着一个人。

人?

小灵山里,人可真是稀奇的物种。桃花精按捺不住好奇心,游近了细看。

只见这人穿着一袭松散的白衣,脸上蒙着白纱,遮住了一双眼睛。而未遮住右边脸颊,若仔细一看,可见一些隐约而清晰的疤痕。

但透过那光洁的下颚和颀长的脖颈,仍旧可推断出,这是一个美人。

桃花精幻化成一个七八岁的胖娃娃,光着莲藕一般洁白圆润的身子,颤巍巍地走到磐石边上,探过头去仔细瞅。

他以往也在山中见过几个人类,但是那些凡人,往往气体浑浊,丑陋不堪。

但是这个人……

胖娃凑过去在这人脖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嗯,这人的气息清澈干净,竟是十分的好闻。

“嘻嘻。”胖娃十分欢喜,不慎手臂上的水珠落到这人脸上,扰的睡美人眉头一动。

哦呀,要醒了。

胖娃不禁蹲在磐石旁,耐心地等待着这人醒过来。可是等啊等啊,这人迟迟不肯醒过来。

胖娃没了耐心,又见这人始终蒙着白纱,心痒难耐,伸手要去揭开。

“大胆孽畜!”

却在这时一声冷呵传来,与此同时,一阵剑气从侧面袭来。

胖娃不慎,被这剑气伤了耳朵,翻了个跟头趴在地上大哭起来。

“你还敢哭,割了你舌头!”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胖娃躲之不及,只能躲到磐石底下去。

这时有另外一道清润地声音喊道:“蓁蓁,不过是一株桃花,莫要伤他性命。”

“可是君上,这孽畜竟敢觊觎姜家主的身体!……”

“他不过是好奇贪玩,没有恶意。”

一听这人为自己说话,胖娃也赶紧哭喊道:“对对!我就是见他长得好看,想多看看他,我真的没有恶意的!”

谁知那叫蓁蓁的女子一听他说这话,越加生气,提剑就要来刺,“你还敢说!”

胖娃赶紧滚出来,躲到那方才说话的男子身后去。

那蓁蓁不敢对鬼君无礼,便只能站着干瞪眼。

胖娃探出头看了一眼这女子的样貌,哇的一声大叫起来,“妈呀你怎么长这样!呜呜呜吓死宝宝了……”

鬼君道,“行了,你莫要吓得他哭。”

伸手在胖娃头上摸了一下,胖娃只觉一股灵气从天灵盖中进入,顿觉神思都清明了不少。

“她方才吓你的,你再看看,其实她长得很好看的。”鬼君低头对胖娃说道。

胖娃钻出头去看了一眼蓁蓁,果然见一个明眸皓齿的娉婷美人立在那里,一时都傻了。

见他那痴傻的模样,鬼君不由一笑,问:“怎么样?可还好看?”

胖娃仔细看了蓁蓁,又回头看了一眼那磐石上躺着的人,思忖半晌,道:“没有那个哥哥好看。”

鬼君不禁笑出声来。

这时胖娃才抬头看了一眼鬼君,顿时惊为天人,痴然道:“不,君上才是最好看的。”

蓁蓁气急,直接伸手捏着胖娃的耳朵提起来丢进水里,“你这孽畜好大的胆子,竟然连鬼君都敢放肆!看我今日不让你尝尝现场版贞子的体验!”

那胖娃立刻鬼哭狼嚎,鬼君皱眉,略有不爽:“外面闹去。”

蓁蓁提着胖娃去了洞外,洞中立刻重新恢复了静谧。

姜夙兴在方才那一番吵闹中似乎有所醒转,鬼君走过去看了看,伸出右手,掌心晕出淡蓝色的光晕在他额头和脸上的疤痕上游走,片刻后,姜夙兴又重新陷入了昏睡之中。

就这样,也不知多少次,姜夙兴朦朦胧胧地即将要醒转过来,又立刻陷入昏睡。在这不断的清醒与昏睡中,姜夙兴想起了很多事情。

有时他想起李青衣在他耳边的恶毒咒语,要他从此目不能视,耳不能听,口不能言,尝尽世间诸多苦难;

有时他想起在那一场大雨之中,顾白棠与邬丛莲争吵一番,割发断义;

有时他想起西城;

有时他想起前世;

有时他想起封神台;

有时他想起……

而每一次,在他即将清醒过来时,总有一股清凉的抚摸在他额头上,慢慢的,他又陷入了昏睡。

直到后来,他的意识慢慢的,越来越清晰。

又一次,姜夙兴在水声潺潺中慢慢恢复了意识。这一次他的五感都清晰了不少,鼻尖能闻到湿润的空气,甚至还有一股浓烈的桃花香气。

耳朵里能听见水声潺潺……

这个认知让姜夙兴的心情激动不已,看来有贵人救了他。李青衣要让他耳不能听,看来是不能办到了。

这时他听到有隐约的说话的声音,姜夙兴屏住呼吸,仔细凝听。

只听一女子担忧道:“……君上,姜家主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吧……君上先前自爆元婴才换来两成神力,需得尽快回幽冥司回归正身才是。且这人间浊气太多,小灵山也挡不住,您这肉身眼看着就坚持不住了……”

“嘘,我自有分寸,你莫大声,当心让他听到。”一个男子说道。这男子的声音刻意压低,姜夙兴并不认得。可是这人说话时字里行间那温和的语调,让他有几分熟悉。

耳听的这人走进,姜夙兴更加屏气凝神。再觉察到这人朝他额头伸出来的手时,姜夙兴抬手捉住了这人的手。

“你醒了?”那人好似早已知道他醒了,故意逗他一般,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

姜夙兴莫名有几分恼,但随后又想到是这人救了自己,便又不觉得有什么。

他张了张嘴,想问这人是何方神圣,却只能发出一两个沙哑模糊的声色。

“你现在暂时还不能说话,过些日子再说吧。”那人在他身边坐下来,与他轻声说话,好似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一般,句句都说种他的心坎。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师父明正的朋友。你师父知道你有危险,特意托我来照料你。”

原来是师父的朋友。姜夙兴放心下来,想到师父,他难免又是心中一痛,眼眶湿润。

“那个伤你的人,因着一些缘由,我不能取他性命。便废了他一条右臂,令他终身残废,也算是为你报着毁容之仇。”

听他提到李青衣,姜夙兴心中只是麻木。此人恨他入骨,他又何尝不是对此人恨之入骨。

“不过我猜想,以你玉屏姜氏的为人,有朝一日,定会亲自取此人性命,以报当日之辱吧?”

这人又说道姜夙兴心里去了,姜夙兴不由得弯了弯唇,露出一个笑颜。

这个人也笑,笑的很轻,姜夙兴却听的很清晰。

这人又与他说了会儿话,便又要伸手替他治伤。

被抚摸着额头,姜夙兴又开始昏昏欲睡。他知道这大概是治疗的效果,只不过这一次,姜夙兴并没有那么快的失去意识。

混沌之间,额头上的手移开了。察觉到这人就要离开,姜夙兴紧紧揪着这人的衣服不松手。

“我叫宸月。帝王宸,明月的月。”

鬼君低头看着那紧紧扯着自己衣袂的手,沉默了一会儿,这般说道。

姜夙兴恍然一笑,松开了手。心想这人可真了解自己,自己想说什么,想问什么,他全都知道。

又记得有女子尊这人君上,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师父何时认识了这样的朋友,还是在长乐……

姜夙兴又睡过去了。

而姜夙兴在小灵山大睡的这几日,驿站种已是闹的人仰马翻。

顾白棠一觉醒来,额间多了一枚红色印记,却忘记了所有记忆。

不知自己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今年年方几许,什么都忘的一干二净。

“你当真不记得自己是谁?你还记得西城吗?还记得执法宫吗?”

顾白棠坐在凳子上,一脸茫然地看着周围围着自己的这些人,摇头。

“那你还记不记得邬丛莲?”有一个女子焦急地问道。

顾白棠看了她片刻,仍旧摇头。

朱碧石目光闪闪,盯着顾白棠额头见的红色印记,心有不甘。她当然晓得这是御宿下的封印咒术,她约摸也猜出御宿的身份,从今以后,自己想让周辉复活,只怕难上加难。

可是……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御宿压制了魔王之种,同时也压制了顾白棠的记忆,如果能令顾白棠情绪波动,恢复记忆,说不定就能破了御宿的封印术。

想到这里,朱碧石忽然问道:“那你,可还记得姜夙兴?”

此言一出,果然见顾白棠有片刻犹疑。他微微皱起了眉头,低下头思索起来。

“你们都在这里做什么?”

这时御宿来了,他一出现,屋子里便瞬间安静下来了。

因为所有人都感觉到,御宿十分不满,他正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杀气。

朱碧石她能晓得,御宿是真敢杀了她的。是以她僵硬了片刻,知趣地从顾白棠身边退开了。

顾白棠也抬起头,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面无表情的男人。

“你不知道你自己姓什么叫什么?”御宿问道。

顾白棠也面无表情,虽然失去了记忆,可是他的警惕性仍然在。面对御宿的强大压迫力,他莫名就起了反抗之心。

御宿忽然一笑,宛如严冰化作一湾春水,暖人心肺。

“乖,不怕,师父在这儿呢。”御宿坐到顾白棠面前的椅子上,伸手握住了顾白棠的肩膀。

顾白棠只觉肩上泳入一股力道,渐渐地令他浑身都没多大知觉了。

“你叫顾白棠,是西城执法宫的大弟子。这次出来执行任务,不慎脑袋摔伤了,暂时想不起事儿。没关系,师父在这里。你放心,师父会带你回西城,咱们好好休息一段时日……”

在这催眠种的语调种,顾白棠慢慢睡了过去,并且,清晰地记住了御宿说的所有话。一觉醒来之后,他便什么疑惑也没有了。

他叫顾白棠,是西城执法宫的大弟子。在这次出使长乐的过程中,脑袋不慎摔伤,但并无大碍;

他的师父叫御宿,是西城年龄最大,修为最高的长老;

他有一个师兄叫姜昼眠,总是用要吃了他般的可怕眼神看着他,据师父所说,是因为自己老抢他的红烧肉;

他还有一群西城的师兄弟,这些人经常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经常问自己一些以前的事情。可是只要当师父一出现,他们就统统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不敢跟他讲一句话;

有一位朱师妹经常哭哭啼啼,她被师父下了禁令,不准靠近顾白棠十米之内,否则就要挖她另外一只眼睛。她的其中一只眼睛已经被师父挖去了。

顾白棠觉得师父有些狠了,可是师父说,此女是一个恶人夺舍重生,挖她一只眼,只不过是很轻微的惩戒。待回到西城,还要将她拨皮抽骨呢。

顾白棠说,既然是恶人夺舍,那这女子本也是个无辜的人,不该伤她身体发肤。师父嘲笑他是妇人之仁,既已夺舍,那身体的主人早已被吞噬元神万劫不复。还说如果他未失忆,定然会用更加狠毒的法子来对付此人。

因为此事,顾白棠与师父有了小小的争执,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

对了,还有一个人。那个人叫姜夙兴,是师兄姜昼眠的亲弟弟。

可是自从顾白棠醒来后,从未见过这个姜夙兴的真面目。

因为这个姜夙兴据说是也受了重伤,整日里都躲在房间里,从来不出来。

有一个陆师弟曾偶然说漏了嘴,说顾白棠你也不去看看姜家主,关心关心人家,真是狼心狗肺。

顾白棠反问,我为何要去关心他?

陆师弟却突然噤声,不敢说话了。

顾白棠回头一看,就见御宿师父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让陆师弟去领赏赐。

陆师弟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后来就说不出话了。听师父说,他爱乱说话,要罚他禁声三个月。

从今以后,再没人敢在顾白棠面前提姜夙兴三个字。

这一日,他们启程回西城,押解一个叫世子睿的人。

骑在马上的时候,顾白棠回头看了一眼那驿站,心中忽然有些惆怅。

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缺失了些什么。(8中文网 .8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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