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水的死对李大脚而言,应该说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但她看着自己两个也叫水的儿子在这饥饿的春天茁壮成长时,她心里有了一种隐隐的不安。她想到了那一箩筐地瓜干。那是让大水小水茁壮成长的地瓜干,要是当初把这地瓜干分点给韩嫲子,上官水就不会死了。想着想着,她就有点感伤。
在一个夜里,李大脚提了一小布袋的地瓜干送给了韩嫲子。
韩嫲子感动极了。她十分清楚,这地瓜干来之不易。她推让道:“大脚嫂,你拿回去吧,大水小水都长大了,他们需要。”
大脚就说:“他舅爷在外面当官,捎了些地瓜干来,家里还有的。”
韩嫲子就收下了。
大脚好像还了一个愿,心情畅快了。她想,无论怎样,那些地瓜干能够让韩嫲子抵挡一阵子饥饿的。
就在这个夜里,支书李堂材敲开了李大脚的门。
李大脚看他手中提了一小布袋沉甸甸的东西。
“什么事,支书?”大脚问。
“县城里的儿子捎了些黄豆来,你给韩嫲子送去吧。过些日子救济粮到了就好了。”
“你自己怎么不去送?”
“还是你去好。”
支书说完就走了,消失在黑夜之中。
大脚又一次来到了韩嫲子家。
韩嫲子呆了。
韩嫲子:“大脚嫂,你疯了。你要把你的家搬来呀。”
大脚:“好妹子,这是支书送给你的。”
韩嫲子:“我不敢要。”
“收下吧,没事的。”大脚笑笑,“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大脚走后,韩嫲子失眠了。
半夜时分,韩嫲子出了门,径直朝大队部走去。大院的门没闩,因为大队部里经常有人夜归。
她摸到支书李堂材的房门前,敲了敲门。
“谁呀?”支书起床了。
“是我。”韩嫲子说。
支书房里的灯亮了。
支书开了门。
支书惊讶地看着送上门来的韩嫲子,心里七上八下的。他就是那样呆呆地看着韩嫲子关上了门,走到他的床边,慢慢地脱光了衣裳,露出洁白的胴体。
那洁白的胴体在飘摇的煤油灯下,透出迷人的光泽。
支书觉得口干舌燥的。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说实话,他这一生从没见过这样美丽如此美妙无穷的女人的胴体,女人与女人之间原来有如此大的差别,怪不得旧社会的地主老财们都喜欢娶漂亮的女人,一房又一房总不嫌多。
“韩嫲子——”他浑身哆嗦了。
韩嫲子十分清醒,十分理智,她轻声对支书说:“来吧,支书,我给你,别怕,我自愿的。”
支书不知所措。
说实话,他曾幻想过,他曾在无聊的漫长的黑夜里无数次在意念中亲过她的嘴,抚摸过她的脸,进入过她身体的最深处……他闭上了眼。
突然,支书扑了过去。
他扑过去,捡起韩嫲子掉在地上的衣裳,盖在她身上,转身离开了他的房间。
韩嫲子哭了。
哭声很响。
似乎整个野猪坳乡村都听到了。
唯独上官克亮没有听到。
这的确是个饥饿的春天。
也是野猪坳乡村最后一个如此饥饿的春天。在这个春天里,连狗都饥饿得如狼似虎,为了争一泡孩子拉的稀屎而相互咬得狗血淋漓。
在这个春天即将过去的时候,李大脚的儿子小水发生了一点意外。
那是个温馨的春夜。没有雨,天上繁星点点。
小水突然要上茅坑。
他下了床,出了门。因为他家离茅坑较远,他不愿走太多的路,睡眼惺忪的小水就在自家的墙角拉屎,那个春天里,狗的鼻子特灵,只要一闻到屎味,狗们就争先恐后地奔跑过来,开始抢屎大战。
小水的屎还没拉出来,狗就把他围住了。
他赶着狗,一边拉着屎。
他的屎一拉下来,狗就不顾一切地扑上来,开始争夺了。
小水被狗弄得上蹿下跳的,没等他的屎拉完,他就惊叫了一声,提着裤子往家里跑。不好了,他的卵子被抢食的狗咬破了。母亲李大脚赶紧起来,点亮了灯。
外面的狗还在吠着,狗咬着狗。
李大脚看到小水的下身血不停地流。
她吓坏了。
她让小水躺在床上,捏了捏小水的卵子,发现两个蛋还在,只是咬破了卵子的皮。她放下了狂跳的心,笑了:“还好,没咬破。要咬破了,你长大后就找不到老婆了。”
接着,她就到田野里寻了几种草,捣烂后,敷在卵子上,用布包好。“没事的,明天就好了。”大脚安慰儿子。小水点了点头,泪水汪汪的,母亲的微笑让他减轻了许多疼痛,母亲的微笑让他安心地度过了这个春夜。(未完待续)